白小帆騎著自己許久沒有騎的肯塔基騎乘馬，奔馳在西部的草原上。只是這個時候康古斯統領的西部，再也不是他曾經印象中的那個西部。

　大片的土地雖仍是未開發的狀態，但是文明和秩序已經籠罩在這片大地。曾經的匪徒、馬幫和牛仔們似乎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鐵路將一個個小鎮都聯系在了一起，人民委員會在任何一個村鎮都存在著，規范著人們的生活。私人擁有的土地不允許超過40公頃，而且大批生活在西部的牧民和農民，選擇合夥經營集體農莊的方式來生活。因為集體農莊會得到康古斯的支持，有廉價的種子，有便宜的化肥，甚至還有內部價甚至免費配給的農用機械。

　牛仔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比亞瑟·摩根所預想的更快，而且更迅猛。牛仔的打扮雖然是流傳了下來，但是人們的衣著已經不同了，人們不再鍾愛牛仔馬甲，而是更喜歡穿樸素顏色的皮夾克和運動外套。人們會佩戴領章和胸章，以顯示自己多麽支持康古斯，不管他們心中是否是這麽想的。

　已經更加蒼老的亞瑟摩根，就這樣倚在一個有些破舊的私人農場的柵欄邊，他手裡拿著一罐啤酒，鋁質的易拉罐。

　“誰能想到呢，曾經帶領著康古斯打敗美利堅的開國元勳，居然如此生活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農場裡。”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亞瑟一驚，然後看到了一個十幾年面容沒有任何改變的男人走了過來。

　“白先生……”亞瑟說不上是驚喜還是震驚，總之他看著白小帆，說不上話來。

　柵欄裡面，幾個小孩子奔跑著嬉戲著，看上去非常開心。

　白小帆指了指，笑道:“你的孩子。”

　亞瑟笑了，有些幸福表情地點頭:“是的，托您的福。”

　原本的亞瑟是感染肺癆死去的，但是在白小帆影響的這個大表哥世界，很多疾病都能夠治愈了，而且亞瑟也沒有在跟著達奇一路走到黑，反而成了康古斯的開國元老。只是他對於權力沒有什麽偏愛，最終居然選擇歸隱山林了。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並不富裕的農民，養奶牛和綿羊，種植一些玉米和小麥，並不怎麽擅長經營，甚至有些笨拙，但是他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亞瑟有三個孩子，兩個小子一個姑娘，都只是在鎮上的小學校上學，甚至連每天的交通，都是乘坐著校車，與其他的孩子無異。

　亞瑟拍了拍白小帆的馬脖子，感慨道:“居然還是這個老家夥，您沒有變老，您的馬也沒有。哈哈，只不過現在即便是在我們這裡，馬匹也很少作為交通工具了，我前年也買了一輛皮卡，平時拉貨什麽的也方便。”

　白小帆也感覺到了，路上跑得都是汽車，只有他這個傻帽還是騎著馬的，時代已經完全不同了，而改變這個時代的人，是他。

　亞瑟問:“白先生，您這次回來，是來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嗎?”

　白小帆笑道:“屬於我的一切?我從未這麽認為。”

　亞瑟歎口氣:“畢竟，最開始大家都是因為跟著您才開創的這些，誰也沒有想到，我們最終會創造出一個國家。最開始犁刀村的那些老同志，嗯大家現在基本還都在，只是現在坐在聖丹尼斯發號施令的康古斯高層，已經跟那個時候的老同志們，不是一批人了。”

　白小帆道:“換做是犁刀村的老人們，估計也走不到康古斯今天這個程度。”

　亞瑟釋然:“您說的也對。不過好歹，現在的大夥兒，生活的都不錯。曾經的那些華人弟兄們，大部分都回到華夏去了，現在康古斯的人已經推翻了那個帝國，現在新的康古斯正在成立，老弟兄們在那裡，地位應該不低，很多人有了很多的家底，或者日子非常好。”

　“這樣不錯。”

　亞瑟邀請白小帆到他家裡坐坐，白小帆並沒拒絕。

　兩人坐在一張有點舊但是擦得很乾淨的餐桌上，亞瑟的妻子準備了不少吃的東西，亞瑟還給白小帆倒了一杯啤酒。啤酒的小氣泡升騰著，顏色金黃。

　“我很好奇，那你回到這個世界，是想要做些什麽嗎?”亞瑟從一早就知道，白小帆是一個奇人，能夠穿行不同的世界，留下足跡，又再一次消失。但是他每次的出現，都會造成重大的影響。

　說實話亞瑟是有些擔心的，盡管日子普通，但亞瑟覺得自己過得很好，他既不想要回到過去刀頭舔血的日子，也不想要變成一個戎馬倥傯的將軍。

　“真的沒什麽，我就是看看。”白小帆笑容很真誠。

　白小帆看著亞瑟抱著自己的小兒子，他臉上的皺紋已經密密麻麻，頭髮也已經灰白。歲月帶給了他很多，也帶走了他很多。他曾經經歷一切，但又回歸平凡。

　至少此時，白小帆是非常羨慕他的。

　白小帆也希望自己能夠擁有簡單平凡的生活，他原本只是覺得自己童年不幸，但現在發現自己的人生並不是童年不幸那麽簡單而已，自己的父親甚至根本不是地球人，也不是普通的什麽外星人。他從出生開始，就是被卷入到了巨大的布局之中。

　他曾以為自己會是大學畢業，找到一個平凡的工作，愛上一個平凡的女人，背上房貸、擔憂孩子的學習成績，被各種瑣碎的事情糾纏一生，沒有什麽值得書寫的故事，最終就這樣過去。

　他從未抗拒，甚至有些期待。

　只是，白小帆在現在發現，自己永遠過不上那樣的生活。他背負的東西太多也太重，他甚至沒有辦法停下來，因為停下來毀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毀滅的一個文明，甚至幾十億人的未來。

　這宇宙的尺度中，一個星球或者說幾十億人的存亡，都是極為渺小的。可是一個特殊的個體，比如白小帆自己，卻能夠影響這一切。

　白小帆此時也清楚了自己為什麽想要來看看第二層世界的故事，因為盡管這裡有很多特殊的事情，但終究非常普通，沒有什麽誇張的超能力(除了死眼)，沒有什麽星辰大海，有的只有有著各種生活路徑的一群人，拚命地在生活著。

　而他自己，卻如同蛛網中被糾纏住的一支飛蟲，怎麽也脫離不了一些東西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