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王妃這邊請”，年輕人點頭哈腰的跟在一旁。

　“小人名喚綦毋金，是師傅的大弟子，來此已經五載有余…王妃這邊請，這是我們的高爐…”

　看不出來，這年輕人還是個話嘮，不過也虧的他喋喋不休的講，羅小喬基本上看明白了。

　“王妃請看，咱們現在用的法子，絕對是不傳之密，能造出來當今最好的鋼材。”

　“那是幹什麽?”羅小喬指著旁邊的工人問。

　他正把生鐵片嵌在盤繞的熟鐵條之間，在用泥巴密封的煉鋼爐內燒煉。

　“王妃，這就是灌鋼”，綦毋金解釋道。

　“以前咱們得到堅硬的鐵器，只能通過鍛打去除雜質，叫做百煉鋼，著實太慢，後面才有了這灌鋼之法。”

　羅小喬有些明白了，煉鐵的本質，是把礦石裡面的雜質取出來，然後把氧化鐵還原得到鐵，再給鐵加適量的碳增加硬度。

　這個院落裡的冶煉體系，真的挺完備了，但也確實是太慢了。

　院子裡叮當不停，工人汗如雨下，從頂端的爐口加料，再從下方出鐵，有時為了將爐底的炭掏出來，又是鑽、又是掏，從開始到流出鐵水，前後將近一個時辰。

　不過，跟著綦毋金轉悠了一圈，再看了看工人的狀態，羅小喬覺得，自己此行，也許是有些托大了。

　因為，她是真的不懂煉鐵，這已經超出了她的專業范疇。

　她只知道，現代冶煉術也是高爐煉鐵，平爐煉鋼。

　但目前的工藝水平，平爐明顯做不出來。而比當前更好的煉鋼工藝?呃，她也並不會…。

　明一看到她臉上明顯失落的樣子，也有些不好受。

　看來，羅姑娘並不是什麽都懂啊。

　“姑娘，你看咱們是先回去，還是怎麽樣?”明一問。

　“不，你去安排一下，在這裡住下，我先觀察兩天”。

　羅小喬是個越挫越勇的性子，再完備的體系，這麽落後的工藝，總有辦法改進。

　有這麽多匠人在，相信他們應該有獨到的技藝。

　充分利用各方的優勢，最起碼，應該能把這高爐煉鐵的效率提高一些吧。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吃透了這套高爐的原理，才好針對性的改進。

　“師傅，您看這配比行嗎?”綦毋銅的聲音小心的響了起來，滿腹期待的看著他。

　綦毋大師隻略掃了一眼:“加炭，告訴過你們，先把煤燒成炭，石灰石再加點。”

　“是，師傅。”

　“你這塊鋼，硬度不夠”，綦毋大師捏了捏旁邊擺放的樣品，說道。

　“不能啊師傅，這都嚴格按照您的指示來的”，綦毋銅有些不敢置信。

　“卡啦”，綦毋大師拿起旁邊的鋼刀，一下劈了下去，果真，樣品上出現了裂紋。

　顯見材料的孰優孰劣。

　“再看看，是不是材料成分不對”，綦毋大師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了。

　“喲”，人才啊！

　羅小喬忍不住心內讚歎。

　就憑眼觀手摸，就能感受出這等水平，她都覺得此人是不是開了掛了。

　難怪這麽傲氣！

　羅小喬看著綦毋大師單獨開了個爐子，把熟鐵放進去，生鐵板放在爐口，用火鉗夾住生鐵板，想要融化。

　“這是做什麽?”羅小喬看他動作明顯與他人不同，忍不住問。

　“師傅正在嘗試把灌鋼法改良一下，還沒摸到門路”，綦毋金說道。

　羅小喬坐在板凳上，雙手托腮，繼續看他忙活，不知不覺居然到了正午。

　“吃飯了～”廚子敲響了飯盆。

　“王妃，咱這裡也有單獨的地方，過去吃飯吧。”

　“嗯”，羅小喬點頭，放下了手中的紙張。

　這一個上午，她也收獲不小，盯著工人操作高爐，已經算是弄明白大致結構了。

　這種煉鐵爐，爐體高大，爐缸窄，采用水平鼓風，上部進料，下部燃燒…

　“你怎麽還在這裡?”

　雅間吃飯的時候，自然要與綦毋大師碰面。

　“大師，這是靖王妃，要來咱們這裡建個冶鐵作坊，想來看看現有的工藝”，花校尉趕緊解釋，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又不給人留面子。

　“哼，建作坊?牝雞司晨！”綦毋大師冷淡的說，“沒事就走吧。”

　“大師，我想在這裡學習學習，看看有沒有辦法改進一下高爐”，羅小喬笑眯眯的，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此話一出，綦毋大師嘴角的嘲諷更濃了。

　“又是一個吃飽了撐的！”

　說完，他拿著飯盆去了裡間，不再說話。

　“王妃，您這邊請，我師父就這樣，您別介意”，綦毋金趕緊上來打圓場，把他師傅和羅小喬隔開。

　羅小喬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下午她繼續在作坊裡面轉悠，研究著現有的設備。這些主要由木製材料做成的東西，在她眼裡一點不難。

　“這高爐是誰建的?”羅小喬問。

　“師傅教的，然後咱們自己又花了好些年改進，才成了現在的樣子”，綦毋金很自豪。

　“你看這結構圖，是這樣嗎?”羅小喬把手中的紙張遞了過去，是她一上午用炭條畫出來的。

　綦毋金也沒太在意，隨手接了過來，誰想到，一看他就愣住了。

　“王……王妃，這是您畫的?”綦毋金有些結巴的問。

　“我看你們開開合合，就看到這麽些，我猜測了一下內裡的結構，推斷著畫了一下，你看是不是這樣的?”羅小喬說。

　綦毋金都快要給她跪了，就這麽看幾眼，看幾眼，就畫出來了?

　他才不信呢！要不然，家傳手藝都不用家傳了，都讓人看兩眼就看去了。

　她是怎麽猜到裡面要有封口、鐵口、加料台的……而且這位置?

　綦毋金沉吟著，“王妃，您介意把這圖紙給我師傅看一下嗎?”

　“隨意”，羅小喬看他的表情，估計自己畫的是對的，讓那個高人看看，再探討探討，應該也不錯。

　於是，她就繼續站起來在院子裡轉悠。

　“這當真是你畫的?”沒多少時候，綦毋大師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她那張紙。

　“嗯”， 羅小喬點點頭。

　綦毋大師從上到下掃了她幾眼，眉頭皺的死緊。

　“你想幹什麽?”

　“呃，大師，我其實就想問問，為何高爐建的這麽矮?”

　羅小喬想起來自己見過的煉鐵廠外觀，那都是十分壯觀的煙囪，絕不是只有這麽細高的樣子。

　“這還矮?這是最高的了”，綦毋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她。

　“不能建太高，再高的話，風就吹不上去了”，綦毋大師看在圖紙的份上，冷淡的回了她一句。

　羅小喬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說，只要能把風吹進去，就能提高產量?”

　“不行，還得有足夠大的風力！”

　“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