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敢問所費幾何?”葛正桐問出了第一個犀利的問題。
“八百萬兩!”
“嘶……”殿內一片抽氣聲。
“這……這……”黃裕章也有些目瞪口呆。
“這……不就是兩條鐵軌嗎和木枕?為何?為何需要這麽多?”葛正桐有些不敢置信。
“呵……”羅小喬輕笑了一聲,這些人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
“葛大人,您覺得鐵路簡單,是因為您看著這模型簡單,但您想過沒有?要想火車在鐵路上跑動,這路應該怎麽建?”
羅小喬看著在坐的官員,一個官員一個問句,逐一問過去。
“火車長年累月的跑,什麽樣的道路能撐起來,鋼軌下面應該鋪設什麽?”
“火車快速的跑起來,別說本身風力衝擊就會很大,就是路過山區的時候,那巨大的衝擊把人都能吹起來,怎麽把車維持在軌道上面還讓軌道不破壞?”
“從興城到閭關,無數的道路,選擇走哪條?”
“路遇陡坡和拐彎怎麽解決?”
“路遇河流和山川怎麽解決?”
……
約莫幾十個問題拋了出來,一眾官員紛紛躲閃她的視線。
左曹孫揚伯早就從亢奮的狀態回復過來,“王妃,既然這麽多未知問題,還要花費巨額的資金,那……那還有必要去建嗎?”
“你覺得,如果你吃魚會被卡到,你這輩子都不吃魚了嗎?”羅小喬的眼睛,狠狠瞪了過去。
“這……”孫揚伯被噎了一下,也不敢回應,只能臉紅的低下頭,心中暗自盤算。
“王妃,鐵路帶來的好處咱們都能想到,但是您提出來的問題,也確實是我等沒有想到的,下官鬥膽問一句,王妃可有解決之道?這鐵路,您可有把握能建成?”
還是工部尚書祁元澄想的更周到一些,他沉吟著問羅小喬。
羅小喬拍拍手,明一抱著厚厚一摞書籍走了進來。
“發下去。”
“是。”
“王妃,這是何物?”祁元澄問。
“這是天機閣眾人,研究了整整一年,整理出來的,鐵路可能遇到的問題,以及解決方案。你們研究一下,如果覺得可行,那麽我方才提到的策略,要求戶部擔保,還請葛大人配合。”
在做的十幾個官員都有些面面相覷,他們隨手翻看了一頁,這跟天書無異的文件,讓他們怎麽研究?
“王妃,這文件一時片刻也看不完,不如我等回去研究一二。”祁元澄說。
“可以。”羅小喬很痛快。
“另外,下官魯莽,還請王妃能夠明示,您覺得,按照這方案修鐵路,成功率幾何?”葛正桐也十分審慎。
“七成!”
羅小喬說的十分保守,其實她有更大的把握,但是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覺得事情太輕而易舉。
必須讓官員們覺得,他們是要承擔風險的,從而做出最慎重的決定,將來才不會發生推諉。
“王妃,那這鐵路如果建成之後?”葛正桐問。
“戶部如果肯擔保,我做主,給府衙二成份子。另外,鐵路建成後,到還清銀錢之前這段時間,我每年額外從鐵路的收益中,拿一成出來,以“間架稅”的名義充入府衙,葛大人覺得如何?”
“一成收益?”葛正桐蹙眉沉思,“一成約莫多少呢?”
“不少於十萬兩白銀,如果少於十萬兩,以十萬兩打底,葛大人覺得如何?”
羅小喬並不是吹牛不打草稿,她算過,這個數字差不多的。
況且讓戶部為八百萬兩的貸款提供擔保,按照百分之一的擔保費毛估,一年也得給人八萬兩,這個價格很公允。
但是葛正桐顯然不這麽想。
“王妃,收益的事情再商量,那如果沒建成鐵路,或者建成了並不好用,還不上正通銀號的銀兩,那……”
“如果真是那樣,我只能說,靖王府所有產業,用來補這一塊的漏洞,如果還不夠,那就只能麻煩戶部,將每年的稅銀撥一部分出來了。”
此話一出,幾個老家夥有些面面相覷。
怎麽覺得不對味兒呢?
以靖王府的實力,以及那些產業,不至於拿不出來這八百萬兩銀子吧?不還有個王錦喬嗎?
怎麽感覺這靖王妃,實際上是想用府衙的信用和銀兩呢?
這是不是叫空手套白狼?
“王妃,輕容我等商議幾日如何?”
來人都是慕景逸精挑細選過的官員,不是推諉的性子,此話也只是為了慎重起見,回去後定然也會仔細斟酌考慮。
“好,半個月後的今日,希望你們已經能給我個答覆。”
……
離開封府的時候,工部和戶部尚書步履有些沉重,互相間誰都沒有說話,只是搬著那本所謂的可行性報告回去了。
“小丫頭,你什麽意思?”
封博松單獨留下了傅跬和黃裕章等人,他想聽聽羅小喬到底有什麽打算。
“我能有什麽意思?”羅小喬笑。
“別裝傻,當我看不明白嗎?”封博松沒好氣的隔空點了點她。
傅跬一向自詡周全,人後也會被罵句老狐狸。但在羅小喬面前,倒覺得自己的反應,步步都被預料到了一樣,他有種面對一隻小狐狸的感覺。
“以王家和靖王府自己的產業,其實,完全有能力自己修這條鐵路,你為什麽非要讓官府來?”封博松皺眉不解。
“外公,這北地,從來都不是王爺一個人的北地,是大家的北地不是嗎?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羅小喬正經的站了起來, 那張小臉迎著偏斜的陽光,居然有一種難得的嚴肅。
“是,北地是我們所有人的北地”,黃裕章接話。
“王爺已經做了太多的事情,自己養兵馬,自己出錢讓百姓墾荒……官府幹什麽去了?”
“官府不應該是附庸,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是該府衙發揮作用的時候了。”羅小喬接著說。
說道這裡,傅跬感到老臉有些紅。
本來覺得天天都很忙,被羅小喬這麽一說,反倒覺得,似乎確實是這樣。
他們北地窮,府衙也沒錢,除了巡邏和例行公事外,似乎真的沒有乾過太多政績出來。
“我們要建立百姓的信仰,但這個信仰不應該是對王爺一個人的信仰,而是對整個北地的信仰,只有這樣,所有人才能有歸屬感,才能發揮最大的熱情,共同把北地建好,對嗎?不能自己把事情全都代勞了,那樣只會累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