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著唱著，突然看到了兩個十分討厭的面孔——楊家的丫鬟，楊家是東溝寨的元老，在寨中的根基人脈比較厚，楊守志跟肅州城的知府還有些關系，所以楊家的丫鬟一般都狗仗勢人，氣焰比較囂張。

　　小竹和湘雲都是脾氣溫和的人，再加上她們的主人都比較大度，不願意跟人爭強好勝，所以一直囑咐她們在外面要低調，不要惹是生非。

　　在看見楊家這兩個丫鬟之後，小竹從心裡不願意跟她們打交道，便拉著湘雲，道:“湘雲姐姐，我們從這邊走。”

　　不想楊家這兩個丫鬟不肯就此放過小竹，她們本來就囂張慣了，即便錢老爺活著的時候也得對他們楊家客氣幾分，更何況，現在錢老爺不在了，徐家小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沒有選擇給他們楊總管做繼室，反而嫁給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這小子在寨子裡毫無根基，她們還怕什麽?

　　見小竹想要繞過她們，便快步走了上來，攔在小竹和湘雲二人的前面，眼帶戲謔地笑道:“這不是小竹妹妹和湘雲妹妹，這麽急匆匆地上哪啊?”

　　小竹不願意跟她們說話，也不想跟她們起衝突從而給自己的小姐惹上麻煩，便微微福了福身子，道:“二位姐姐好，我和湘雲姐姐奉姑爺的命去辦點事，今日實在是沒空陪二位姐姐，還請二位姐姐見諒。”

　　“喲。都叫上姑爺了，怪親熱的啊，你這小丫頭的心思怕是也不單純吧。”其中一名楊家丫鬟不由地捂著嘴呵呵嘲笑道。

　　坦白說，小竹並不喜歡之前的錢大強，這位準姑爺心高氣傲，根本不把她們下人當回事，還是現在的姑爺好，平易近人，還讓她坐到桌子上吃飯，單從這一點，她的心裡也是想著張仲衡的。

　　小竹已經十五歲了，在這個年紀，很多人都已經嫁人了，她在跟朋友聊天的時候自然也知道了一些成人之間的事情，比如姑爺跟小丫鬟之間的二三事，所以，她知道這名楊家丫鬟說的是什麽。

　　坦白說，她並不排斥姑爺，但是她也知道姑爺不是那麽霸道的人，所以她不允許別人汙蔑姑爺的清白，便站直身子，一臉正色地看著那名楊家的丫鬟，道:“我家姑爺是正人君子，這種玩笑請你以後不要開了。”

　　“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會那麽心急火燎地去娶一個寡婦?”另一名丫鬟也捂著嘴，眼帶戲謔地調笑道。

　　“你！”小竹被她這句話給氣到了，她自問是個好脾氣的人，輕易不會跟人發火，但這不代表著他沒有自己的底線，她的底線就是自家的小姐和姑爺，她不允許任何人攻擊他們。

　　“行了，行了。你說什麽呢?”最開始說話的那名楊家丫鬟見小竹動了真怒，便拉了拉同伴的衣角，佯裝生氣的說道。隨後，她的臉上又掛起來一絲偽善的表情，笑眯眯地問小竹，道:“小竹妹妹，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們在唱歌，唱的還蠻好聽的，你們唱的是什麽歌啊?”

　　“沒什麽?尋常的山歌而已。”小竹余怒未消，氣鼓鼓地說道。小姐曾經不止一次囑咐她做人要低調，所以她萬事不願意張揚，即便是這麽小的一件事也不願意宣揚出去。

　　“哼，她能唱什麽歌?說是山歌肯定就是山歌，她們徐家的人就知道打打殺殺的，怎麽可能會唱出什麽好聽的歌曲，要說這音律一道，還是咱們楊家的郭先生最為精通，他的老師可是肅州城裡鼎鼎有名的大家，豈是這等尋常武夫能比的?”另一名楊家丫鬟不失時機地揶揄道。

她這麽說是有足夠的自信的，楊守志本人生活比較奢侈，十分喜歡蓄養歌姬，為了能及時聽上新鮮的曲子，特意從省城將郭先生請了過來。　　東溝寨本來就是肅州城西十幾裡的山寨，跟普通的鄉下沒有多大的區別，這裡的居民大多都是農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飽肚子都是難事，誰有心情去研究曲子啊?所以說郭先生是東溝寨的作曲第一人也不是不正確的。

　　但是，這件事從今天開始似乎要改變一下了。

　　湘雲的年紀比小竹大，膽子也比她大，見楊家的這兩個丫鬟如此囂張，早就忍不住了，不等小竹說話，直接站到她的前面，對楊家的這兩個丫鬟怒目而視，道:“你們不要太過分！”

　　正說話間，卻聽見一陣銀鈴般地清脆笑聲傳了過來，聲音好聽極了，道:“你們在這幹什麽呢?”

　　這個聲音，四名丫鬟都認識，湘雲和小竹扭頭一看，果然是五夫人鄭觀音來了，便連忙斂衽一禮，道:“見過五夫人。”

　　兩個楊家丫鬟見狀也不得不斂衽一禮，面無表情地淡淡道:“見過五夫人。 ”她們神態的恭敬之色跟小竹和湘雲比起來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給人的感覺明顯是逢場作戲。

　　鄭觀音知道楊家的人都是什麽德性，對這一點也不生氣，轉而微微笑著問小竹，道:“你們剛才聊什麽呢?聊得這麽起興?”

　　不等小竹說話，只聽湘雲站直身子說道:“回五夫人，我們在唱老爺新作的一首曲子。她們兩個目中無人，對老爺冷嘲熱諷。”作為二夫人的貼身丫鬟，她其實是不怕楊家的人的，二夫人是個老好人，厚道人，在山寨裡人脈厚，誰也得禮敬幾分，更何況她還站在了老爺和夫人這邊。

　　“哼，湘雲，你不要血口噴人，小竹剛剛明明說是山歌，沒有說是.....”她們不願意承認張仲衡的老爺地位，話說到這裡就突然打住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又道:“音律一道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好聽就是好聽，不好聽就是不好聽，即便是你家姑爺做的曲子，也不見得能比得過郭先生，當然，你們要想以權壓人的話，那我們也無話可說。”

　　“你們簡直就是頂底之蛙！”湘雲的小暴脾氣終於被點燃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氣的是兩種人，一種是壞人，一種是蠢人，後一種人屬於明明站在自己的墳頭上還沾沾自喜的人，讓人既可氣又可笑，碰巧的是，楊家這兩個丫鬟將這兩種人全都佔全了，這讓她如何忍得住，便挺直胸膛，瞪著眼睛怒道:“老爺做的曲子比那個什麽郭先生的好聽千百倍，即便是肅州和皇城的大家也不敢說比的贏老爺，你們沒有見識，就不要在這裡大言不慚，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