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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尋劍錄》第21章 反面
  雖然直到今天,摘星樓做的最多的事情還是殺人,但開拓的生意顯然要比二十年前多得多了。大到千裡追殺,小到上房揭瓦,只要出得起價錢,摘星樓都有專人去做。
  而對摘星樓來說,只要是能做事的,就是有用之人。
  相反,做不成事的,與廢品無異。
  本來陳越也是廢品中的一個。
  九州評劍之前,他帶著奇門的這幾個年輕子弟南下江左。在摘星樓的單子裡,只要身份特殊一點的人,命都會很值錢。
  顏廷就是如此。
  而陳越當初會選他做目標,則是有兩方面的考量。
  摘星樓告訴他,殺了陳越就有大把的銀子可以領賞;系統告訴他,陳越手上有七招《邀月劍法》中的一招。
  所以他月夜偷襲顏依柔。
  先殺了顏廷的女兒,顏廷的精神支柱就廢掉了一半,接下來刺殺顏廷的的可能性就會大幅增加。只不過當晚被蕭默攔下,而後也沒有找到太好的機會對顏廷下手。
  於是在摘星樓的眼中,陳越接了單子卻又完不成,已經沒有什麽利用的價值了。
  但陳越畢竟和其他人不同,光是眼界就高出一定檔次來。
  或者說的難聽一些,見識過更多人情世故之後,他要比一般人更不要臉。
  原本他還會擔心摘星樓的態度,但現在,他找到了新的靠山。
  那就是百花山莊。
  這就是陳越強悍的地方。
  換作任何其他人,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殺了自己兒子的人在自己的勢力下面做事情。但偏偏上官臨做得到。
  上官楓是他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上官臨很寵他,甚至願意以一招劍譜來尋找一方實力強大的勢力幫助上官臨平步青雲。
  但問題是,上官臨也背叛了他。
  世上倒是沒有道理說兒子一定要服從老子的管教,但像上官楓這樣直接背道而馳,將上官臨所有的計劃和安排全盤打亂的,也還時頭一個。
  這樣不聽話的兒子,和沒有的區別也並不大。
  所以殺子之仇,對上官臨來說,反而並沒有那麽可怕。
  上官臨的難題,是陳管家的背叛。
  兒子死了,可以找一個年輕的女人再生一個。可打理生意的人想要把手上整合的所有東西拎出去自立門戶,這對百花山莊來說如同釜底抽薪。
  生意都做不了,又拿什麽生兒子?
  而陳越提出了上官臨無法拒絕的條件:為上官臨提供陳管家的所有信息。
  上官臨自然不知道陳越有著這世上無與倫比的系統助力,對此自然也是將信將疑。然而在陳越接連說出陳管家三步行動,並且一一應驗之後,他也不得不信了。
  陳管家一共做了三件事情。
  其一便是拿著帳本找到顏廷談判,以一些銀錢和貨物的交割換來朝廷方面的便利。這一點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實,陳越自然不會說錯。
  其二則是陳管家聯合了白馬幫,配合四月手裡的、江漢兩水以南掌各路鏢局,統籌規劃新的貨運渠道。楊荊出現在辰都,動手刺殺白馬幫的少幫主寧長歌,就是陳越的安排。
  當然,陳越本人辦不到這麽大的手筆,這件事是上官臨動用自己的資源促成的。可惜最後楊荊刺殺失敗,反而因為挑戰葉傾城而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其三,就是徐先生。
  徐先生算得上摘星樓的元老,當年沒少借助職務之便為摘星樓行方便、送銀錢。而陳管家在此次九州評劍裡作為五位評審之一,已經和徐先生搭上了線。
  這世上沒有人和銀子過不去。
  陳管家和徐先生之間所達成的協議甚至要比和顏廷之間的談判早得多。徐先生許諾的是摘星樓方面的好處,而陳管家給出來的東西還是貨和錢。
  百花莊一夜鬧事,徐先生倉皇逃竄,而後又被黑甲騎兵抓住。摘星樓雖然在那晚損失慘重,但竟然還是又派出了人手。
  如果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睛底下,而你對對方的存在一無所知,那就是絕對的被動。
  那十二個騎兵死的不冤。
  摘星樓接連埋伏兩次,如此狂妄的行徑簡直相當於正面挑釁帝王威嚴。擊殺兩隊黑甲騎兵的同時,摘星樓救走了徐先生,而不是像顏廷猜測的那樣殺人滅口。
  陳管家在這個環節中做的事情,就是給摘星樓報信。
  接連三件事情,陳越簡直如同算無遺策的神人,直接就得到了上官臨的信任。
  而他自己,自然也不會只看著上官臨的臉色行事。
  ……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陳越一開始步子拉得太大,一個人養活九個奇門子弟的壓力確實太大。歷史中的領袖之所以令人欽佩,就是因為人性的複雜無法用道理來約束。
  離開奇門的時候雄心壯志, 發誓兄弟齊心闖出一番事業,這是真心實意。面對現實,飯吃不上,衣穿不暖的時候,埋怨領頭人不作為,也是真心實意的。
  所以,這幾個愣頭小子才在辰都上演了那一場兄弟反目。
  在那之後,原先隨著陳越一同離開奇門的九個兄弟中,還剩下兩個人。
  現在,也只剩下一個人了。
  小丘之下,裝作死去騎兵屍體的那個人,就是陳越僅有的兩個“兄弟”之一。
  顏廷的手裡有一招劍譜,這是陳越在系統任務裡看得清清楚楚的事情。所以哪怕顏廷言辭躲閃,那人也根本不會上當。
  按照陳越本來的吩咐,是讓他佯裝屍體偷襲,然後將顏廷製服之後帶回到百花山莊,陳越自然有數不盡的辦法來折磨顏廷,直到他交代出劍譜的下落。
  再不濟,一劍殺了,還可以換人到摘星樓裡領一筆錢。
  可他沒有這樣做。
  他選擇用自己的辦法。
  所以他死了。
  在江湖裡,好人不會死,壞人也不會死,真正該死的,是愚蠢的人。
  他以為偷襲就是萬無一失,所以他動手的時機並不完美。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所以他完全沒有防備顏廷言語中的詭計。
  他以為自己年輕,可以傲慢到不把這些老人放在眼裡。
  這就是他最愚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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