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只是猜測。
這些話,還需要讓王順才親口說出來,才能作為判斷的依據。
“之前來找你借過錢的,都是些什麽人?”蕭默問道。
王順才不情不願地回憶了一遍,苦著臉道:“蕭大人,我不懂江湖事,這些人從何來到哪去,我是一概不知啊。”
“衣服、身材、用什麽兵器,有印象嗎?”蕭默繼續問。
“用刀用劍的都有,別說兵器了,多大歲數的都有……蕭大人,這很重要嗎?”王順才一臉苦相,顯然是回憶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蕭默輕哼道:“不重要,我隨便問問。”
王順才的精神更萎靡了。
“第一個問題,”蕭默道,“白捕頭為什麽在選擇在你這裡出貨?”
王順才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這個,我哪知道……”
蕭默看著王順才,手上不經意間拿著銀腰牌磕了磕桌角。
王順才立刻老實。
“白大人說,我那家鋪子的位置不錯,南城平時客來客往的,東西不缺買家。”王順才道。
“還有呢?”蕭默問。
王順才眼角顫了顫,不敢回答。
這種細節,自然不會被蕭默放過。
“你要是不說清楚,可能今天就走不出這個門了。”蕭默輕描淡寫。
王順才掙扎幾下,道:“蕭大人,你不是替白大人來的嗎?怎麽還問起這個來了?”
蕭默笑了笑,學著燕子九一樣揉了揉手指,道:“我既然單獨來審你,肯定是要問一些六扇門不方便問的。現在,你只有選擇說與不說。”
話裡倒是有“選擇”二字,可是王順才眼看著蕭默張開的五指此時因為過分用力而微微彎曲,又哪裡真的敢選?
他只能老實回答:“白大人還說,我案底乾淨,東西出手比較容易。他答應我,只要我幫他把東西換成現錢,他能保證我不被官府查,平時也能少交一點稅。”
“說得過去。”蕭默道。
王順才聽了,有些意外地抬頭,試探地問道:“蕭大人……不抓我?”
蕭默輕蔑一笑,扭頭拿起桌上的杯子擺弄了一下,道:“你能把白捕頭供出來,還算老實。只不過,偷稅這種事情,我其實並不感興趣。如果哪天你因為這件事情被人抓了,只能說明另有人知情。”
言下之意,就是蕭默向王順才保證自己不會將這件事情告知於別人。
王順才也不是蠢人,聽懂了蕭默的話,當即千恩萬謝,而且表示雖然白落答應了他,但實際上並沒有因此偷太多的稅款。
蕭默擺了擺手,打斷了王順才囉嗦地自證,又道:“第二個問題,關於這次金釵失竊,你知道多少事情?知道多少你就說多少,只要被我發現你少說了一個字,我就剁你一根手指頭。”
雖然這話只是單純的威脅,但蕭默說的時候,感覺自己是真的做得到。
王順才聽了,當然不敢有絲毫隱瞞,只能像倒豆子一樣,一五一十地全交代清楚。
馮偷什麽時候偷走的東西,王順才其實並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確定是在八月二十那天之前。
當日早上,王順才照例到店鋪開張。打開後院庫房的時候,他發現裡面的東西已經被人翻過了一遍。王順才心中焦急,但還是先把白落存在他手上的一批貨檢查了一遍,發現少了一個珠玉金鳳釵。
直到將所有的庫存清點一遍之後,還是這樣。
王順才十分不解,按照他對這些江湖人士的了解,往往都是要現銀,從來沒見過誰費了一大把勁就偷走一個發釵的。而當時王順才並不知道這發釵有什麽特殊的來歷,故而也沒當成太值錢的東西。
反正白落要的是出貨換銀錢,到時候王順才只要在交銀子的時候添一筆進去就是了。
結果白落很快就派了人來問話,直接問的就是那個發釵。王順才發現事情瞞不住了,只能老實交代。
按照他的猜測,馮偷是提前就蹲好了點,知道了自己平時藏庫房備用鑰匙的花瓶,才能打開庫房的門的。至於那個鎖頭的密文,則是和蕭默猜測的一樣,只要時間寬裕,完全可以一個個試過去。
再多的,王順才也說不出來了。
畢竟他晚上不在鋪子裡看店,而是住在這裡,自然不會知道馮偷實際上的作案過程。
蕭默又詢問了一些細節,比如馮偷有沒有留下一些腳印或者踏痕之類的。王順才則是連連搖頭,一問三不知。
蕭默歎了口氣,知道從他這裡問不出什麽太多的事情了。
“那就還有第三個問題。”蕭默道,“院子裡那輛馬車,哪來的?”
王順才的臉色終於刷的一下變了。
“這個……這個,是我內人的嫁妝。”王順才咬著牙道。
蕭默聽了這話,先是一愣,然後似乎想明白了,便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只是蕭默越笑,王順才的臉色就越難看。
“嫁妝?”蕭默笑道,“你不會是想說,詩詩就是你剛娶過門的老婆吧?”
王順才聽了,終於跌坐了在地上,面如死灰。
“你娶老婆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一個月不到吧。”蕭默道,“聽說你還有一個小舅子,讓我猜一猜,他是不是叫, 阿權?”
王順才麻木地點了點頭。
蕭默笑得愈發張狂了。
他似乎知道了,為什麽這個王順才能把自己爹媽留下的田產賠進去之後,還能在辰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盤下一家鋪子做買賣。
王順才東山再起的本錢,很可能就是詩詩和阿權給的。
或者說,這也就是申石的錢。
一下子把這些都聯系起來,蕭默忽然感覺有一種道不明的暢快。
想到這裡,蕭默不禁好奇地問道:“那詩詩是你老婆嗎?還是說,只是名義上如此?”
這句話如同一根長槍,直接貫穿了王順才最後的一點尊嚴。
“回蕭大人,不是。”王順才的語氣已經毫無波動,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說道,“這兩個人從哪來,我也不清楚。是那個女人說,他們被人追殺,需要隱瞞身份。她給了我很多錢,假裝和我結為夫妻,那個男的假借的是她弟弟的身份。成親之後,他們兩個也不住在這裡,而是……”
王順才沒有再說下去了。
蕭默搖了搖頭。
如此看來,這個王老板,看起來還真是命途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