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這條街東頭那家,開店鋪的那個,老婆跟小舅子有奸情!”
“還有這種事?你從哪知道的?”
“這還用問嗎?那個人白天根本不在家,家裡就一男一女,你說那怪動靜能是誰傳出來的?“
“你還偷聽人家牆角?”
“哎呀這不是重點。而且我還看見啊,那女的動不動就出門,而且半天不回來。我看呐,估計還不止和一個男人樣有染呢……”
街坊鄰居之間,這樣的談話出現過許多次了。
王順才就算得知了,又能怎樣?他和詩詩確實沒有夫妻之實,不過就是名分上做個掩護罷了。若要是把這來龍去脈解釋個清楚,那這身份還有何意義?
他只能忍著。
本來是為了馮偷的案子而來問話的蕭默,聽到這裡的時候,不由得也有些慨歎。
王順才只是南城諸多商販中的一個,卻沒想到背後也有著如此波折。
而且牽扯出來的事情也絕對值得蕭默留意。
詩詩和阿權這兩個人,當初在陵城之中,是蕭默放走的。他們會被人圍攻,而且還是六個人這種大手筆,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隱情。相比之下,馮偷盜竊一枚發釵,反而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這世道之下,殺人總比偷東西更容易引人注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雖然這件事情本質上和蕭默並沒有直接關聯,但蕭默還是十分好奇。
至少可以回去和燕子九交談一番。
蕭默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安慰王順才道:“我不知道這些背後曲折,只是因為我與這二人有舊,好奇一問罷了。本來無意冒犯,我向你賠罪。”
說完,蕭默彎身施了一禮。
王順才誠惶誠恐,不敢受此禮,連忙道:“蕭大人,不必多禮。”
蕭默道:“既然如此,該問的、不該問的,我已經問清楚了。馮偷一案,我會查探到底,之後的事情你無須擔心,不會對你有所牽連,你隻管安心做你的生意。至於詩詩他們……我一會兒找她問清楚就是。”
“大人要找她,恐怕不容易。”王順才道,“我平時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身在何處,只有他們找我,我是找不到他們的。”
蕭默終於愣住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門外。
詩詩就在門外的那輛馬車裡面,結果王順才其實對此絲毫不知?
也難怪,王順才開門的時候,門是從外面鎖上的,可能確實不知道詩詩躲在馬車之中。只是蕭默暫時還想不明白,詩詩潛入此處,而阿權不知所蹤,究竟又是所圖為何?
聯想起王順才剛才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反應,或許那六個人背後的組織並沒有放棄過搜查和追殺。
蕭默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告知王順才此事。
臨走前客套幾句,蕭默便離開了。外面天色已黑,王順才點著燈籠,一路將蕭默送出了大門之外,才終於回房休息了。蕭默守在院子外面靜等了片刻,確定王順才確實是老老實實地回去睡覺了,才又一次返回院子之中。
這一次,蕭默徑直朝著馬車走去,輕手輕腳,乾脆利落地攥緊了馬車之中。
空間雖然並不算狹小,但也絕對不寬敞,而且馬車裡更不會掌燈,裡面已然漆黑一片。
黑暗之中,蕭默聽到一聲短促尖銳的破風聲。
一年如電轉,蕭默立刻判斷出這是利器在朝著自己刺來。情急之下,他當即伸手,向破風聲的後部抓去。
果不其然,雖然目不能視,但蕭默已經能從手上傳來的感覺中判斷出,他已經握住了詩詩的手腕。
破風聲驟然停滯。
“詩詩姑娘,”黑暗之中,蕭默低聲道,“你應該知道我會再來找你,又何必要以此相待?”
而詩詩也在黑暗之中回應。
“天色這麽暗,小女子又怎麽看得清楚是蕭少俠前來?”
蕭默則回道:“你警惕心不錯,但身手差了點,這下還不夠自保。”說完,蕭默順著詩詩的手摸索了過來,刻意地忽略著肌膚上傳來的細膩觸感,將她手裡握著的利器取下。
從輪廓上感知,應該是一把錐子一樣的東西。
“蕭少俠武功高強,小女子這點本事,自然是比不了的。”詩詩可憐巴巴道,“只是蕭少俠就這樣闖進來,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
蕭默微微擰眉。
當然,詩詩是看不見的。
“你為什麽要躲在這裡?”蕭默不打算兜圈子,而是直接問道,“王順才說他平時不知道你們兩個藏身何處,今天出了什麽事情?”
詩詩聽了,則是歎了口氣,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這不像是你能說的話。”蕭默無情地忽視了詩詩的幽怨。
“那蕭大人認為,我該說些什麽?”詩詩道。
蕭默道:“我隻想問問,安州邊境的驛站,是誰在追殺你們?”
詩詩聽了,像是又向蕭默湊近了一些。氣息如蘭,幾乎都要噴在蕭默的臉上了。近距離的交談讓蕭默感覺到臉頰不住地在變熱,血液上湧。
“我若是告訴了你,你會幫我嗎?”詩詩的聲音細膩入耳,讓人心裡有些癢。
尤其是在這封閉的車廂之中,黑暗,有些悶,再加上她唯一的反製手段——那柄錐子——已經被蕭默化解, 完全就是任君采擷的狀態。換做任何男人,也不可能做到心平如靜水。
所幸蕭默雖然不算什麽道德聖人,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失了分寸,堅定道:“你我只有一面之緣,我要知道是什麽事情,才好判斷。”
話音一落,詩詩的臉就又縮了回去。
“蕭少俠果然還是這樣,幫理不幫親。”詩詩語氣略有些失落。
蕭默道:“你我算不上有親,何況就算是親人,也要講道理才是。”
詩詩則不屑一笑,道:“那蕭少俠可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事情,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蕭默不解:“願聞其詳。”
詩詩道:“道理都是人講的。殺人償命,古已有之,可真殺過人的,反而可以更加橫行霸道,因為大家都知道他不好惹。”
“所以才需要有俠士仗義出手,除暴安良。”蕭默解釋道。
“話雖如此。”詩詩道,“可大俠什麽時候出現,誰又說得準?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難道每次都要等蕭少俠來搭救嗎?”
說到這裡,詩詩頓了頓,話鋒一轉道:“所以,詩詩只能去找摘星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