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
莫縱深悍然出手,將逃躥的貓又頭顱給按進土裡!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哢哢聲,莫縱深收回手臂看向李閻:“這畜牲的頭骨被力道壓碎,已然嗝屁。”
“我會幫助你的,同鄉。”莫縱深留下沒頭沒腦的話語,就通透虛無憑空消失。李閻甚至來不及回話,他悶悶的吐槽:“嘛玩意兒?”
一隻帶著血汙的手掌攀向他小腿,李閻聽見有人微弱呼喊:
“救~救我~”
李閻把漢劍挎入腰間,小心把他從屍堆裡拖出來,男人裹著木甲片的小腹被鐵砂洞穿,血跡淌了李閻一手,面對傷員李閻無能為力,打打殺殺他在行,妙手回春他抓瞎啊。
聖光對準創口,光學迷彩下的莫縱深蹲伏施放中級治療術,猙獰傷口蠕動著,將裹著血跡的鐵砂擠出,血管自動閉合,男人痛苦悶哼。
李閻反應迅速,下蹲抬掌裝作治療,這就是所謂的幫助?還算可以。
男人大口喘@@@@息,恢復幾分血色喃喃自語:“天師道.......”
“兄弟,怎麽稱呼?”
男人咽口唾沫:“承武營六司校尉鄧天雄,這位兄弟是?”
“承武營二司士卒李閻。”
“謝謝李兄弟救命之恩。”
“你的傷怎麽樣了?”
鄧天雄神色複雜。
“......法術神奇。”
“天雄兄弟,你我四下找找,如果還有幸存的兄弟,能救則救,當斷則斷。”
“可我們現在.......”
鄧天雄神色淒然,三千多兄弟幾乎盡折,冰天雪地,異國他鄉,皆是四顧蕭索的無助。
“我大明有天兵百萬,一時受挫,朝廷必然卷土重來,鄧兄弟留得性命,正要殺賊,怎能如此喪氣?”
李閻話語帶著令人信服的氣概。
形式詭異複雜的壬辰倭亂中,個人力量實在太過渺小,李閻打算招攬幾條信得過的軍漢當做班底。兩人前後找到二十來個只剩一口氣的明軍,大多傷勢嚴重。
李閻一一為其“治療”,好在莫縱深關健時刻沒有拉胯,配合的跟上李閻動作,中級治療術可令斷肢複生,重傷痊愈,創口愈合,軍士們不多時便生龍活虎,個個嘖嘖稱奇。
“李兄弟。”
“怎麽了?天雄?”
鄧天雄鐵塔似的壯漢,標槍般的站姿帶著強烈壓迫。
“逮住了個細作,可能是倭寇。”
“既是倭寇,砍了便是,何必多說。”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說話的是位淡藍色布杉,頭戴圓底紗帽的男子,三十許歲,瘦弱異常。
他被兩名明軍架著,跌跌撞撞過來。
“這人躲在木桶裡,剛揭開蓋子,他張嘴就是倭話。”鄧天雄指著男子。
“天兵明鑒,天兵明鑒。”
那人體弱篩糠,臉上冷汗直流:“小人是漢城府通譯,跟隨查副總兵一路來到平壤。”
李閻打量著他:“你懂倭語?”
男人定了定神,白淨臉色顯出幾分儒雅:“小人自幼隨父出海,莫說倭話,就連紅胡子的鬼語也略知一二。”
李閻綻出笑容,讓身後明軍松開他的肩膀:“兄台怎麽稱呼?”
“小人自幼深慕漢家文化,本家姓宋名基,家中排行老二,取昆仲叔季之意,故取名宋仲基。”
“好名字。”
李閻拍拍男子肩膀。
“宋通譯,
敵腹之中弟兄隻想尋條生路,我等意欲南下歸營,這一路還要勞煩先生。” “好說,好說。”宋仲基一躬到底,心中卻暗暗叫苦。
李閻湊到鄧天雄身邊低聲說著:“天雄盯著他,我們人生地不熟,想要活命少不得這人,他要是敢跑,格殺勿論。”
宋通譯沒走開,李閻說話時不時瞟他一眼,像是“盯著他”,“格殺勿論”這樣的字眼順著風傳到宋通議的耳朵裡,聽得他渾身上下涼颼颼,還要保持微笑從容。
偌大戰場,李閻等人找到了二十多個活口,卻隻歸攏了九個人。這裡頭有人還算硬氣,有的人卻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李閻面色冷硬,鄧天雄牙關緊咬。
一行十人,趁著初生陽光融化積雪,往山腳走去。
“砰砰砰.....”
柴門露出一張臉來,四十出頭,滿臉風霜。
宋通譯用帶著平壤口音的朝鮮話說道:
“老丈,我們是大明的軍隊,是來打倭寇的,你......”
村夫聽到大明二字,用力壓緊門板,語氣惶恐:
“去別家,你不要害我.......”
李閻雖然聽不懂,但也不是白癡,胳膊肘前頂,臉上冷笑起來:“怕是由不得你。”
門板猛得被推開,村夫跌了跟頭,屋裡傳來驚呼聲音。
一個個軍漢魚貫而入,大多佩著兵刃,身上帶著濃重血腥氣,村夫剛拿起砧板上的菜刀,被鄧天雄瞪視,嚇得菜刀跌落。
裡屋有老少兩個女人,應該是村夫的妻子和女兒,剛及豆蔻的女孩縮在炕頭瑟瑟發抖,年長老婦頭磕在地上不住討饒。
“說給他聽,我們是官軍,不是倭寇,想討一碗熱水而已。”
李閻冷臉對宋通譯說道:“不耍花樣,不傷性命。”
宋仲基把老婦攙扶起來,嘰哩咕嚕說了半天,這戶人家才定了定神。
“幾位兄弟,誰帶著碎銀子?”
一名個頭矮小的士卒說道:“俺娘給打了個足銀的長生鎖。”他叫王生,是把偵查的好手。
“拿來。”
王生乖乖地把東西遞了過去,自從李閻展露出一手神奇的“治療術”救了大夥性命,幾名軍漢便以這位兄弟唯首是瞻了。
他把長生鎖放到老婦手裡,回頭對鄧天雄說道:“四處找找有什麽吃的用的都拿出來,有碎銀子也拿一些,王生這長生鎖值不少錢,咱別虧了。”
鄧天雄一陣翻箱倒櫃。
其他軍漢進了屋子,拘謹圍坐在門板邊上。
老婦咬了咬手中銀鎖,又看了眼老老實實的軍漢們,眼神閃爍轉身進了廚房。
“宋通譯,給我們找幾身衣服,算在剛才給的銀鎖裡面。”
宋仲基又嘰哩咕嚕說了老半天,好一會才拿來兩身粗布衣服。
“就這兩身了。”宋通譯強笑著。
一名扒著門縫警戒的校尉低聲喝到:“有倭賊!”
宋通譯嚇的手抖,衣服就要落地,被李閻接住。
“其他人下地窖,天雄,跟我把衣服換上。”
李閻語速極快,卻有條不紊,幾名士卒迅速行動起來,裡屋只剩下李閻,鄧天雄,宋通譯,村夫父女五人。
放肆的談笑聲逐漸逼近,“呯!”門板被重砸,門口的人怒罵起來。
村夫臉上汗水流淌,門板被踹斷。
兩名浪人走了進來。
“喂,你!”
持刀浪人指了指宋仲基,宋通譯有些茫然。
“你,過來!”
浪人勾勾手指,意思很明顯。
宋通譯賠笑走了過去,用倭話打了個招呼。
李閻背靠水缸,漢劍就在水缸後面,只要倭寇神色不對勁,他就會立刻暴起。
聽到宋通譯說繁櫻語,兩名浪人對眼,哈哈大笑,背著火銃的浪人拍了拍宋通譯臉龐。
“怎麽,你會說繁櫻語嗎?”
“會一點,會一點。”
持槍浪人環視一周。
“你家這麽多人?”
“是客人,客人。”
宋通譯反應很快。
持刀浪人往前走了兩步:“客人麽?”他抓起桌上鄧天雄剛剛找到的地瓜乾,大嚼特嚼,沒由來走到李閻面前。
“喂,你會說繁櫻語麽?”
李閻一臉呆相,持刀浪人抓住李閻脖領使勁搖晃:“哦麻哈衣猴噶?(你是白癡嗎?)”
李閻沒有反應。
浪人輕啐:“八嘎。(傻子。)”
他把桌上東西劃啦進自己衣服,嘴裡嘟囔:“知道本大爺要來,提前把東西拿出來,真是懂事。”
他忽然盯住縮在炕頭的小姑娘,宋通譯擋在倭寇目光前,躬身笑道:“先生,我知道哪兒有吃的。”
持刀浪人抽刀頂在宋通譯肚皮:“讓開。”
宋通譯臉皮抽動,緘默退到一邊。
兩名浪人臉帶嬉笑,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背槍浪人舔著嘴唇走了上來,持刀浪人抱著肩膀在一旁咽口水。
李閻宛如不知,雙眼盯住村夫,村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鄧天雄看到也是心中冷漠。
宋通譯看向不動聲色的李閻,又看向壓在女孩身上的背槍浪人, 手腳都在顫抖。
女孩的驚叫伴隨著衣帛撕裂聲,白花花的皮肉暴露在空氣中,廚房忽然傳出響動,老婦悲嘶手持菜刀衝了出來。
“臥@@@@槽你們祖宗!”
宋通譯撲向持刀浪人。
持刀浪人抽刀斬向宋通譯脖頸。
劍光如同秋水,順格,翻腕橫抹。
持刀浪人喉嚨血如泉湧,他雙眼圓睜,不敢置信的盯著那張消瘦臉龐。
李閻嘴唇輕動:“哦麻哈衣猴噶?(你是白癡嗎?)”
炕上那名浪人翻身去摸火銃,手腕卻被鄧天雄握住,浪人抬腳去踹鄧天雄,卻被李閻用漢劍抹了喉嚨。
“呯!”
李閻把宋仲基腦袋按在桌上。
“宋通譯,你連拚命前的怒罵都是漢話?”
宋通譯腦袋被按住,卻全無唯唯諾諾,他雙眼通紅用漢話大罵道:
“大明朝的人是人,朝鮮國的人就不是人了麽?”
李閻把宋通譯丟向凳子,他腰眼硌中凳子,痛得半天說不出話。
“你朝鮮百姓的命是命,大明將士的命就不是?”
李閻抓住不住呻@@@@吟的宋通譯脖子,眼神逼視著他:“村夫那王八蛋對著大明將士敢舉刀,怎麽對著辱他女兒的倭寇只是磕頭求饒!?”
宋通譯被扔到地上。
“他提莫怎麽就不敢對倭寇舉刀?”
宋通譯唇角溢血卻說不出話,一個個明軍士卒冷眼瞧著他。
“想讓別人拿你的命當命,那就讓人看看,你的命哪裡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