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裔遠公司被告的事,他沒告訴過蕭爸蕭媽。
不曉得蕭爸蕭媽怎麽就知道了。
蕭裔遠一邊不動聲色看了蕭芳華一眼,一邊對蕭爸說:“官司的事差不多已經解決了,是他們栽贓陷害,你們不用擔心。我剛退了房,要去DC,你們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好好玩。”
“沒事了?!”蕭爸很是驚訝,“不是說很嚴重嗎?怎麽就解決了?”
蕭媽也說:“兒子啊,你別報喜不報憂……有事別自己扛……你姐夫見的世面多,人面廣,你可以跟他說說啊……”
還不斷朝蕭裔遠使眼色,一樣的意思,讓他巴結岑耀古。
蕭裔遠啼笑皆非,心想這件事,哪裡是岑耀古能夠解決的?
真的靠岑耀古,他要喝西北風了……
蕭裔遠還是很耐心地說:“真的沒事了,不然我能退房去東部嗎?那個告我的公司就在這邊呢。”
見蕭裔遠一直是氣定神閑的樣子,也不像是故意瞞著,蕭爸蕭媽終於被安撫了。
“好吧,我知道你這孩子有主意,不過這次的主意也太大了!讓你爸和我擔心得睡不著覺!”蕭媽拉著蕭裔遠的胳膊,嘮嘮叨叨說著。
蕭裔遠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拎著裝著筆記本電腦的公文包,淡笑著說:“是姐姐告訴你們的嗎?其實不用大驚小怪,只要我行的正坐的直,真沒有必要擔心。”
蕭媽點點頭,“是你姐姐擔心你不聽勸,才要我們一起來的。”
蕭裔遠看向站在岑耀古身邊的蕭芳華。
她也是一臉憂色,見蕭裔遠看了過來,忙說:“你最近也不跟我聯系,我擔心我一個人不能說服你,我們都是關心,阿遠……”
蕭裔遠臉上表情沒有什麽變化,笑著說:“我知道姐是為我好,對了,爸媽你多照顧一下,如果要去東部,我在那邊等你們。我過幾天大概也要回國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們碰的上。”
岑耀古這時才和顏悅色地說:“阿遠,真的沒事了嗎?有事你盡管說,我老岑雖然很少出來走動,但是當年也有些老朋友老夥計現在在這邊發展得不錯,可以幫上忙的。”
“多謝岑總……岑董……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找您。”蕭裔遠以前稱呼岑耀古“岑總”,不過現在他跟岑春言熟悉了,對她也稱呼“岑總”,再叫岑耀古“岑總”,就有些別扭了,所以改稱岑耀古“岑董”。
岑耀古溫和地笑著,一副慈祥穩重的模樣,蕭芳華跟他站得很近,很依賴他的樣子。
蕭裔遠再看看蕭爸蕭媽,突然心裡一動,說:“你們是在這裡訂的房間嗎?我先送你們上去吧。”
蕭芳華也點點頭,“你先送爸媽上去,我們在這裡辦手續。”
蕭裔遠拿出手機,給何之初那邊發了條短信,說自己臨時有事,可能要晚十分鍾左右。
何之初回復說會等他。
蕭裔遠松了一口氣,又拖著行李箱跟蕭爸蕭媽一起走向電梯。
從電梯裡出來,蕭裔遠像是發現什麽一樣,對蕭媽說:“媽,您白頭髮又多了。”
還幫蕭媽撣撣肩膀,不動聲色將落在肩膀上的幾根白發和黑發握在手裡。
蕭媽“嗐”了一聲,笑著說:“還不是擔心你,你看我白頭髮又多了!”
蕭爸也跟著笑,說:“可不是嗎?你看我的白頭髮也多了。”
蕭裔遠也撣撣蕭爸的肩膀,說:“還好,爸的頭髮保養得不錯,不僅白頭髮不多,發量也不少。”
蕭爸樂得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孩子,說話就是好聽!”
趁蕭爸蕭媽找他們的房間號的時候,蕭裔遠將剛才收集的頭髮,放到自己的錢包夾層裡。
蕭爸的頭髮短一些,蕭媽的頭髮長一些,很好認。
讓蕭爸蕭媽安置好了,蕭裔遠又說自己趕著去機場,機票都訂好了,蕭爸蕭媽連忙催他離開,還約好過幾天在東部見面。
蕭裔遠下樓的時候遇到蕭芳華,他抱了抱小東言,還拍拍蕭芳華的肩膀,不動聲色又弄到幾根她掉落的卷曲長發。
蕭芳華一臉擔憂地問:“阿遠,你跟我說實話,這案子是不是沒事了?你姐夫很關心你,還說如果真的搞不定,他可以高價收購你的公司,這樣你就沒事了,官司是他的。”
蕭裔遠:“……”
他淡笑著說:“真的沒事了,不過還是謝謝姐姐姐夫,如果有事,我一定找你們。”
他朝他們揮揮手,轉身快步離開。
看著蕭裔遠離開的軒昂背影,蕭芳華感慨地說:“阿遠真的長大了,比以前沉穩好多。”
“何止沉穩,已經喜怒不形於色,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了。”岑耀古歎了口氣,轉身逗逗蕭芳華懷裡的小冬言,“我們冬言以後有這幅架勢就好了。”
蕭芳華把小冬言抱得緊緊的,笑著說:“冬言有阿遠這個舅舅,有您這個爸爸,他以後就算沒本事也能過得好好的。”
“我的兒子怎麽會沒本事?”岑耀古挑了挑眉,“他舅舅是學霸,我們冬言以後也要做學霸,要一路讀書念到博士!”
“希望吧,冬言,你可要努力哦!”蕭芳華笑著顛了顛懷裡的孩子。
小冬言抱著蕭芳華的脖子,咯咯笑了起來。
岑耀古這個年紀的人,很多孫子孫女都有了,可他唯一的兒子已經不在了,兩個成年的女兒一個沒結婚,另一個結了婚可是沒有孩子,現在有了冬言,他把對兒子和孫子的希翼一股腦兒全放他身上了。
……
蕭裔遠打了車,很快趕到機場,上了何之初的私人飛機,一起飛往東部DC,也就是這個國家的首都華盛頓特區。
溫一諾和韓千雪、傅寧爵三人坐在一排,正在說話,不時笑逐顏開。
傅夫人拿著手機坐在傅寧爵另一邊靠窗戶的位置,正在看手機。
何之初一個人坐一排,正在閉目養神。
蕭裔遠看了一下,就坐在了何之初對面的位置。
何之初睜開眼睛看見他,點了點頭,“我們可以走了。”
他吩咐機長可以起飛了。
機長又跟機場的調度聯系,協調好起飛時間。
看得出來,何之初的面子很大,機長跟調度說了幾句話,對方就給他們安排了最快的起飛時間。
華盛頓特區在最東部,跟最西部的加州有三個小時的時差,直飛要接近五個小時。
所以他們早晨九點多從加州起飛,到東部DC華盛頓特區,已經是東部時間下午五點多了。
直接到了傍晚時分。
溫一諾從機窗裡看見上一次從這裡出發的機場,笑著說:“……居然有回家的感覺。”
這裡不是她的家,但是待久了,也就像家。
傅寧爵笑著說:“我們這裡的房子收拾好了,一諾,你住我們家吧?不用住酒店了。”
溫一諾還沒答話,何之初已經說:“一諾住我那兒,我把地址放到你手機。你的指紋和虹膜數據在我的產業裡是共享的。”
這就是說,何之初的任何一處房子,只要有人工智能鎖,溫一諾都能暢通無阻。
想到何之初的龐大財力,還有在世界各地的產業,溫一諾笑成了一朵花。
哎嘛!可把她牛逼壞了!
叉會兒腰.JPG。
何之初發話,傅寧爵當然不能再爭了,他隻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說:“……我家附近有個湖,湖裡有很鮮美的淡水魚,有空去我那兒劃船撈魚,也很好玩的。”
溫一諾笑著說:“小傅總不是要帶我打獵嗎?這邊有可以打獵的地方嗎?”
傅寧爵這時才振奮起來,笑著連連點頭:“有啊有啊!我馬上去辦打獵證!”
他現有的打獵證是加州的,不是全國通用的,每個州都有自己的規矩,他得重新辦一個。
溫一諾點點頭,對韓千雪說:“韓大律如果不忙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打獵?”
韓千雪笑著說:“我還沒有休假,暫時不能啊……你們看我老板在那邊呢,可不要給我拉仇恨……”
溫一諾回頭看了冷若冰霜的何之初一眼。
何之初見她看過來,不由對她笑了笑,就像是冰川突然融化,暖意撲面而來,讓她的指尖都在顫栗。
溫一諾有些慌亂地回過頭,心想哎嘛,何之初這個人真是妖孽……
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能動人心魄。
不愧是蘇神!
蕭裔遠卻有點心不在焉。
他拿著手機查這邊口碑最好的DNA親子鑒定實驗室,最後鎖定了一家市區的實驗室。
從機場出來,何之初讓蕭裔遠和韓千雪也去他那裡住,說需要隨時溝通官司的事。
這個理由太強大了,蕭裔遠本來想自己找地方住的,這時也不得不答應,跟著上了何之初的專車。
傅寧爵和傅夫人有傅家的車來接。
看著溫一諾他們跟著何之初走,傅寧爵有些羨慕。
傅夫人瞧他沒出息的樣子,用手點點他的腦袋:“……本來我邀請,一諾肯定會答應,你幹嘛自己說?你說了,一諾肯定不會來。”
“為什麽啊?可我是誠心誠意的!”傅寧爵有些挫敗地說,“不過何先生也太護犢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一諾是他親妹子呢!”
“何止親妹子啊……有些親哥也未必對親妹子這麽好。”傅夫人歎了口氣,“不過他對她是真的兄妹感情,幸虧他沒有別的想法,不然你們都得完蛋,他要是喜歡一諾,就沒你們的事了,包括蕭裔遠都不能跟他爭!”
這一點傅寧爵承認,他認真點頭:“我覺得我從何先生那裡學了很多手段,如果一諾喜歡,我可以像何先生一樣!”
“你以為這是能學到的?!”傅夫人發現自己兒子遇到溫一諾,就一步步往“沙雕”的方向滑行,“人的底氣和氣度來自他的社會地位,等你有了何先生那樣的地位,你不用學。如果沒有,學了也沒用。”
傅寧爵哀嚎一聲:“媽!您可是我親媽!有這麽打擊兒子的嗎?”
“就是你親媽才跟你說實話,別人我才懶得管呢!”傅夫人看著傅寧爵那張酷似他爸爸傅辛仁的臉,愛憐地拍了拍他的面頰。
……
蕭裔遠坐在何之初的專車裡跟韓千雪和溫一諾一起來到何之初位於DC華盛頓特區的大宅。
這裡的地方明顯比加州要小,同樣是寸土寸金,可有錢也買不到加州那麽大的地皮建“宮殿”。
當然何之初的家,比周圍的房子還是要大很多。
普普通通的法式鄉村別墅樣式,但比加州眉蘭妮小區米勒太太那棟法式鄉村別墅,要大出一個數量級,只是院子和屋後的草坪沒有那邊的大。
大家坐了一天飛機,都累了,吃完晚飯就各自回房休息。
蕭裔遠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趁大宅裡別人還在睡覺,一個人打車去了市區那所做DNA親子鑒定的實驗室。
他要親自做親子鑒定才放心。
那邊的服務很多,蕭裔遠要了加急服務,一個小時就能出結果。
他找了個露天咖啡店喝咖啡吃早餐,一邊刷手機看新聞。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他回到那家實驗室,拿到了DNA親子鑒定結果。
這裡的服務非常到位,那位穿著白大褂的女工作人員很詳細地給他講述鑒定結果。
“這位先生,我們的鑒定結果表明,這兩個人,跟您沒有親子關系。”
蕭裔遠心一沉,“……真的?真的沒有嘛?你們的誤差是多少?”
“先生,如果鑒定您跟他們有親子關系,才會有誤差。如果鑒定沒有,那是一點誤差都沒有的。”那個女工作人員耐心地說,看起來是經常給人檢測解說。
“因為鑒定有親子關系的可能性,是99.99999%,其實達不到百分百的確定。但是如果鑒定沒有親子關系,那就是沒有親子關系,百分百確定,沒有誤差。”
蕭裔遠明白過來,心情更加沉重。
他有些不甘心,也不想回去面對別人。
他又拿出手機,把上次檢索的結果調出來,又在市區找了幾個實驗室,雖然口碑不比這個,但也是幾十年的歷史,都是老牌的。
他一上午打車跑了三個實驗室,一直忙到下午兩點。
手裡四份DNA親子鑒定報告,都是同樣的結果:鑒定人跟被鑒定人沒有親子關系。
所以那份匿名郵件裡附帶的報告是真的。
他確實不是蕭爸蕭媽的兒子。
走在DC豪華又寬敞的大街上,蕭裔遠心裡空蕩蕩的。
他其實是個感情淡薄的人,包括親情在內,但是感情淡薄,不等於沒有感情。
蕭爸蕭媽作為父母,對他來說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對蕭芳華還要疼愛得多。
當然他也知道蕭爸蕭媽“重男輕女”特別嚴重,所以僅僅看在他是個兒子的份上,也會對他好的。
那他們知道他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嗎?
肯定是知道的。
蕭裔遠想起蕭芳華經常說的話,說他一歲的時候被在外打工的蕭爸蕭媽帶回來,瘦的像個小猴子,還特別喜歡哭,一哭起來,嗓門驚天動地。
蕭芳華比他大七歲,已經記事了。
而且小時候,他是蕭芳華一手帶大的,蕭爸蕭媽那時候回來找了新工作,還是體制內的,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帶孩子做飯都是蕭芳華的事……
想到這裡,蕭裔遠心裡又是一動。
蕭爸蕭媽當年一直在外面打工,學歷也不高,為什麽他們一回到老家,就能進體制內工作?
他媽還進公立小學做了有編制的正式老師。
他爸就更厲害了,進的是市裡的一個市屬機構,退休的時候已經是科長級別了。
可他爸連大學都沒上過,更別說考公務員了。
當然,二十多年前,那時候考公制度還不完善,有很多空子可鑽。
可他爸媽沒有任何後台,也沒有錢,誰讓他們鑽空子啊?
還有,他到底是怎麽從親生父母手裡,來到蕭爸蕭媽身邊的?
他是一歲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賣的嗎?
可蕭爸蕭媽那摳門的樣兒,他們那個時候拿得出那麽大筆錢買兒子嗎?
蕭裔遠腦子裡一瞬間轉了很多念頭,他甚至想到對他一直很好的大姨劉秀娟。
劉秀娟是江城市醫院的婦產科醫生,曾經也是從大城市回老家的,她對他特別慷慨,從他記事的時候開始,她給他的壓歲錢都是以萬為單位的,曾經還讓他的小表弟羨慕嫉妒恨。
劉秀娟,知道他不是她妹妹劉秀玉的親生兒子嗎?
如果知道,她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比對親生兒子還慷慨。
如果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對他這麽好?比對親生兒子還慷慨。
想來想去,蕭裔遠發現,如果他想尋找自己的身世,他大姨劉秀娟居然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在街上逛了半天, 終於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打車回到郊區何之初的大宅。
此時大宅前面的院子草坪上,擺著三三兩兩的長桌,桌上鋪著棕黃和淺灰相間的格子桌布,很有秋天的氣息。
再加上草地上三三兩兩的黃葉,居然是一葉知秋了。
蕭裔遠從車裡下來,付了錢,緩步推開半人高的鐵藝門。
韓千雪回頭看見他,忙走過來說:“蕭總回來了,何先生今天開party,請了所有評委,參加三輪比賽的選手,還有籌備委員會的人。對了,司徒大少和九叔也來了,那邊沈總一家人都到了,還有一個諸葛含櫻小姐,她說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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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