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裔遠過年前就買了房子,本來是打算過年後就搬出去的。
兩人還商議要在結婚前先同居一段時間。
但因為過年後大家一直各忙各的,還沒有騰出時間來決定正式搬去同居的時間。
溫一諾瞅了蕭裔遠一眼,有心想問問他,她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搬出去。
可是瞅了他半天,他依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還挺生氣的樣子,溫一諾心裡更加不悅,賭氣說:“……那好,你一個人搬出去,我是不會跟你一起搬去同居的。”
蕭裔遠抿了抿唇,半垂了眼眸。
長而濃密的睫毛蓋住了他眼底複雜的神色。
他剛才決定搬走的時候,完全忘了溫一諾答應跟他一起同居的事。
現在再挽回,好像已經晚了。
他的自尊讓他無法在這個時候低聲下氣的求她,特別是她剛剛還在跟另一個男人談笑風生……
蕭裔遠緩緩抬起頭,自嘲地一笑:“嗯,那我走了。”
他不再回頭,一個人走進了電梯間。
轉過身,闔上電梯的門。
電梯門緩緩關閉的時候,他抬起頭,看著站在對面手足無措的溫一諾,淡淡笑了笑。
溫一諾對他這張美得無與倫比的臉早就看熟了,甚至還沒有藍如澈的臉讓她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驚豔。
可是這一刹那,她看呆住了。
同樣是她看熟了的五官,卻在他笑的時候讓她的心突然如同被重錘擊打。
那明朗絢爛的笑容,灼如朝霞,濯若夕月。
是跋涉在沙漠裡的旅人,突然看見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震撼。
是漫長的期盼中,終於等到“杏花春雨江南”的歸期。
是五陵少年銀鞍白馬,於落花中矯健而來,持鞭輕笑。
但也是孤枕蝴蝶,鳳凰吟鞋,你既無心我便休的決絕。
電梯門關了很久,蕭裔遠已經早就走了,溫一諾還站在電梯間門口,腦子裡混亂至極。
像是一台質量上乘的精密儀器突然因為運轉過度,就這樣卡了殼。
直到快中午了,老道士從自己房間裡出來,嘟噥說:“你們生氣歸生氣,可不能不吃飯啊?”
他敲了敲張風起的門,“徒弟,去洗菜擇菜,我要做午飯了。”
張風起“哦”了一聲,從屋裡出來,探頭看了一下,“一諾呢?她有好好反省嗎?”
老道士嗤了一聲,“你們今天可把她嚇著了。”
“不好好收拾她她都快上天了!”張風起想到溫一諾的傷,心裡就是一陣緊張,“這一次非得把她的氣焰打下來不可!”
老道士想了一下,說:“好吧,我就不插手了。她到底是個姑娘家,血光之災不宜太多,太多的話,會對巨門星,也就是天醫星有不好的影響,會有生育上的問題。”
他這麽一說,張風起更緊張了,“那更不行了,得更嚴的懲罰她!”
說著他就去溫一諾的房間找她。
溫一諾的門並沒有關,站在門口就能一覽無余。
屋裡明顯沒有人,除非她在浴室。
張風起皺起眉頭,在門口叫:“一諾?一諾?你在裡面嗎?”
屋裡沒有人回應。
張風起想了想,還是走進去,硬著頭皮走到溫一諾臥室裡自帶的浴室門前。
好在她的浴室也開著門,一眼就看見裡面也沒有人。
這是去哪兒了?
難道去她媽媽那裡了?還是去蕭裔遠那裡了?
張風起先去溫一諾隔壁的蕭裔遠房間看了看。
蕭裔遠的房間也沒鎖門,而且門敞著,看見裡面收拾的乾乾淨淨。
而且太乾淨了,張風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叫了一聲:“阿遠,你在裡面嗎?”
屋裡也沒有人說話。
看來蕭裔遠是上班去了。
張風起這才走到溫燕歸門口敲了敲,說:“大妹,一諾在你房間嗎?”
溫燕歸生氣的聲音由遠及近從屋裡傳出來:“沒有。怎麽了?你別告訴我她又跑出去了!”
話音剛落,她已經拉開了門,滿臉怒氣地看著張風起。
張風起一見她發火就結巴了,說:“一一一諾不在你這裡?是不是在在在別的房間?”
“別找了,她肯定出去了!”溫燕歸火大地拿出手機,用了查找朋友的功能尋找溫一諾的蹤跡。
可是手機上顯示溫一諾就在家裡,並沒有出去。
溫燕歸皺起眉頭,“沒出去?是沒帶手機出去吧?”
張風起:“……”
他搖了搖頭,很老實地說:“一諾這麽大的姑娘,你不讓她隨身帶手機她能跟你急,這就是她們的錢包,出去能不帶錢包?”
溫燕歸煩躁地收起手機,“可是你又說她不在家裡。”
“我也只是找了幾個房間。咱們家這麽大,慢慢走總歸能找到的。”
張風起想了一下,索性撥通了溫一諾的手機。
很快他們聽見了手機鈴聲,確實是從某個方向傳來的。
溫燕歸和張風起對視一眼,立刻往電梯間的方向跑過去。
就在電梯間門口,他們看見了溫一諾。
她一隻手搭在門邊的門框上,背對著他們站著,好像在看著電梯門。
可是電梯門一直是關著的,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
電梯間裡沒有自然光,完全靠頭頂的LED頂燈,光色銀白,牆壁上掛著梵高那些色彩濃烈的抽象畫。
溫燕歸眉頭微蹙,不悅地說:“一諾,你站在這裡做什麽?是不是又想跑出去?還是已經跑出去了,現在剛回來?”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溫一諾的腳。
溫一諾還是穿著在室內穿的拖鞋,而且她的衣服也是早上吃早餐的時候看見的家居服。
應該沒有換衣服偷跑出去吧?
溫燕歸等了一會兒,溫一諾還是沒有回答。
張風起也好奇了,他走上前,來到溫一諾前面看了看她,突然臉色就變了。
“一諾?”他伸出胳膊,搭在溫一諾的肩膀上推了推她,“一諾?”
溫一諾還是定定地看著電梯門的方向,目光並沒有焦距,臉色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銀白的LED燈光下,她的肌膚細膩白皙到不自然的程度,就像一個大號的人偶娃娃,美豔無匹,但又沒有一絲生氣。
張風起的心猛地狂跳起來。
“一諾!一諾!一諾!你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你大舅!”張風起一邊用手在溫一諾面前瘋狂擺動,一邊朝她耳朵裡大喊。
他的聲音那麽大,溫一諾卻好像一點都沒有聽見。
溫燕歸瞪大眼睛,也快步走過去,站在張風起身旁,一起看著溫一諾。
“一諾?一諾?一諾?你怎麽了?你是故意嚇唬媽媽嗎?你是在抱怨媽媽不該對你發那麽大脾氣嗎?”溫燕歸都快哭了,不顧一切要撲過去抱住溫一諾。
張風起忙拉住她,低聲說:“她的胳膊有刀傷呢!可別把傷口弄發炎了!”
溫燕歸收住腳步,“咦”了一聲,“她的夾板呢?我記得早上不是掛在她脖子上的?”
張風起也回過神,說:“是啊,我記得也是。”
他朝溫一諾左胳膊上仔細打量,然後伸出手,輕輕卷起她左邊的衣袖。
溫一諾的刀傷在左下臂,剛剛捋起衣袖,就看見一個看上去非常精致牢靠的金屬圓柱體將她的傷口緊緊裹住。
看上去有點像古時候大一號的臂鐲。
“……這就是她的夾板?跟早上看見的不太一樣。”張風起點評起來。
溫燕歸白了他一眼,“早上的時候外麵包著紗布,你又沒看見裡面。”
他們以為這就是溫一諾昨晚上的夾板,根本不知道早上家裡又來過兩個人。
張風起撓了撓頭,“好吧,就算是這樣,可是一諾站在這裡做什麽啊?叫她好像聽不見,是睡著了嗎?”
“哪有睜著眼睛睡覺的?”溫燕歸覺得張風起越來越不靠譜了,她握住溫一諾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說:“一諾?你怎麽了?別嚇唬媽媽?”
溫一諾還是沒什麽反應,比一般人更黑沉的雙眸迷迷瞪瞪,看上去讓人擔心極了。
張風起往她鼻子前探了探,點頭說:“還有呼吸,應該沒事。”
他朝客廳的方向大叫:“師父!師父!您快來一下!一諾……一諾出了點事!”
老道士這時正在餐廳裡收拾溫一諾早上吃完早餐的碗筷,一邊嘀咕:“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比一個懶……又不會做飯,有什麽資格不收碗?“聽見張風起的叫喊,他把碗筷放到廚房,循聲而來,不滿地說:“嚷嚷什麽,嚷嚷什麽,這是在家裡,又不是外面,能出什麽事?你能不能穩重點?”
他來到電梯間門口,看見溫一諾背對著他站在,張風起和溫燕歸都站在溫一諾對面,也就是面對著他的方向站著。
這倆正對著溫一諾又是擺手,又是大喊,還不斷輕推著溫一諾。
可溫一諾就像個大號的人偶娃娃,而且是那種特別沉的人偶娃娃,下盤立得穩穩的,他們不用大力,根本別想推動她。
老道士的瞳仁立刻縮了起來。
他快步走上前,將張風起和溫燕歸推開,自己站在溫一諾面前,仔細打量她。
從她的額頭看起,一直看到她穿的拖鞋。
最後用手試試溫一諾的呼吸,還搭住她的手腕檢查了她的脈搏,松了一口氣,說:“這是魘著了,沒事。”
“徒弟,去我房裡把我那套家夥取過來我做個道場。”
“燕歸你去把一諾的貼身衣物找一件出來,找她最舊的那件,用我房間裡那個八卦爐拿到陽台去,把衣物塞到裡面,蓋好蓋子之後再點火,直到燒得乾乾淨淨再回來。”
張風起和溫燕歸立刻離開電梯間,按照老道士的指示去做。
電梯間裡只剩下溫一諾和老道士兩個人。
老道士這時背起手,感慨地看著溫一諾, 說:“孩子,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你一定要靠自己扛過來。過了這個坎,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操縱你的命運。”
說完他抬起手,朝溫一諾鼻子下面的人中處狠命一掐,直到掐出一道深深的指痕。
漸漸地,溫一諾的視線開始有了焦距,她受傷的左胳膊先動了動,然後又停住了。
老道士滿意地點點頭。
等張風起把他做道場的家夥拿過來,老道士拎著銅鈴又唱又跳,鬧了一個小時,溫一諾才如同從夢中驚醒一樣,打了個寒戰。
她隻覺得兩條腿重的不得了,好像是宇航員剛從太空中返回,重新感受到地球重力一樣。
溫一諾剛動了一下腿,就直接軟倒在地上。
張風起忙將她扶起來,心有余悸地說:“一諾,你這是怎麽了?嚇死我們了!”
溫一諾試圖張口說話,可是嘴裡如同含了一個千斤重的橄欖,還沒張口,就把聲音給壓沒了。
她只能虛弱地朝張風起和老道士分別點頭,昏昏沉沉又閉上了眼睛。
張風起感覺到不妥,忙探探她的額頭,發現她的溫度不是一般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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