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淡淡笑了一下,“反正已經是你父親的關門弟子,她的安保級別也可以提高了。來日方長,慢慢看吧。”
顧念之是他妻子,對他的意思心領神會。
過了一會兒,說:“嗯,安保級別提高,如果真的有什麽異常,我們會第一時間發現。”
“不過溫一諾心地是好的,就是江湖氣重了點,我爸爸沒有接觸過這種人,應該不會有事吧?”
“希望她能夠吸取教訓。”霍紹恆關了視頻,拿出手機低頭給趙良澤發短信,淡淡地說:“還有,別讓阿綏跟她接觸太多。”
阿綏是兩人的兒子,還不滿四歲。
顧念之:“……”
……
這邊溫一諾帶著路近來到張風起所在的醫院。
陳列一看路近來了,喜從天降,忙前忙後給他做手術準備。
溫燕歸不是很願意,拉著溫一諾來到僻靜地方,皺著眉頭說:“不是說不做手術嗎?你能保證手術一定安全嗎?”
溫一諾輕聲說:“媽,大舅這種情況,還是早點醒比較好。現在我們有最好的醫生可以做手術,為什麽不做呢?您放心吧,這對人家來說,只是小手術,說不定不用開顱呢……”
張風起的主要情況是後腦被重擊引起的腦部出血壓迫神經,最好的治療時間段是受傷後七十二小時。
他們現在已經逼近這個時間點的最後階段了。
陳列給他配藥可以加快淤血的吸收,但還是有影響腦部功能的副作用,因為淤血在腦部時間長了本來就對身體有一定影響。
溫燕歸輕籲一口氣,說:“風起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在意的。我只要他活著,安全地活著。”
溫一諾這幾天就忙著給張風起“善後”,以及為藍如澈的事想辦法,一時沒有注意到溫燕歸態度的變化。
這時她察覺到了,疑惑地說:“……媽,您怎麽這麽稱呼大舅?”
“……既然你問了,我就跟你實說了吧。”溫燕歸淡淡笑了起來,溫婉的面容上泛起紅暈,“你知道你大舅並不是你親大舅,是你姥姥姥爺收養的。我和他已經決定在一起了。等他痊愈,我們就去領證。”
“啊?!”溫一諾呆住了。
她就是震驚,非常震驚。
溫燕歸看見她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諾,你是不同意嗎?風起對你這麽好,你……”
溫一諾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不同意!我怎麽會不同意呢!大舅對我比親生父親還要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只是,有點突然。我一點都不知道,您和大舅是怎麽在我面前‘暗度陳倉’的呀?”
“你好好說話,什麽‘暗度陳倉’這麽難聽。”溫燕歸嗔道,“風起為了我們母女,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軌道,我心裡早就有他了,只是一直覺得我配不上他……”
溫一諾撫了撫額,歎息說:“媽,真有您的!我猜,如果不是這次的事刺激了您,您還是不會改變想法吧?”
“是啊。”溫燕歸也歎息,“這一次讓我知道,原來‘人生苦短’這個詞是真的,珍惜眼前人才是正確做法。不然後悔都來不及了。”
溫一諾抱緊了溫燕歸的肩膀,目送著護士將張風起推進了手術室。
蕭裔遠和趙良澤遠遠站在走廊另一頭,沒有打攪溫一諾和溫燕歸。
他們這一次只等了不到十分鍾,張風起就被推出了手術室。
蕭裔遠和趙良澤忙迎了上去,站在溫一諾和溫燕歸背後。
溫一諾焦急地問走在最前面的路近和陳列:“路教授,陳醫生,我……師父怎麽樣了?”
既然知道溫燕歸的心意,溫一諾就不再叫張風起“大舅”了,改叫他“師父”。
路近戴著口罩,只看見口罩上方的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應該是在笑。
他說:“沒事,小手術,回去等麻藥勁兒過了,就能蘇醒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蘇醒需要的時間不會多余五分鍾。”
“這麽快?!”溫一諾又驚又喜,和溫燕歸一起向路近和陳列連連鞠躬。
路近哈哈笑著,指著溫一諾對陳列說:“這可是我的關門弟子,怎麽樣?厲害吧!”
陳列:“!!!”
他求了這麽久,到現在只有旁觀路近做手術的份兒,溫一諾居然能做他的關門弟子?!
真是羨慕嫉妒恨!
他憤憤地盯了溫一諾一眼,轉身跟著路近大步離開。
溫一諾一點都不在意,她衝著他們的背影笑著擺擺手,然後和溫燕歸、蕭裔遠和趙良澤一起回到張風起原來的病房。
病房裡,溫一諾赫然看見老道士也來了,坐在張風起的病床前,臉色還好,稍微有點憔悴。
她忙說:“師祖爺爺,您來了?您放心,師父做了手術,很快就好了。”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還有三分鍾,就能蘇醒了。”
一行人緊張地等在張風起的病床前。
說實話,除了趙良澤,大家的心裡都有些不確定。
覺得路近說是“五分鍾”,大概是泛指,不會是實打實的五分鍾。
也許是十五分鍾,五十分鍾,甚至是五個小時,或者五天。
不過不怕,他們能等。
但是溫一諾能感覺到,時間的分針剛剛第五次從零點的位置上走過,張風起就睜開了眼睛。
這份精確度,連溫一諾都歎為觀止。
她不由對路近起了一點崇拜之心。
溫燕歸已經撲了上去,靠在張風起床邊,動作很輕柔,生怕驚嚇到他,柔聲喚他的名字:“風起?你聽得見我嗎?看得見嗎?”
張風起隻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上一秒還在半山腰的黑土地裡被人毆打,下一秒,他睜開眼睛,看見了天堂。
到處都是雪白一片,只有溫燕歸那張婉媚的面容是他世界裡唯一的顏色。
他過了一會兒,視線才漸漸凝實,腦子也開始能正常運轉了。
張風起微微抬眸,有些吃力地對溫燕歸笑了笑。
溫燕歸強忍著淚水,不再喚他的名字了,也朝他笑了笑。
溫一諾忙說:“好了好了,大……師父醒了就沒事了,好好休息,睡一覺,明天肯定活蹦亂跳!”
張風起一聽溫一諾說話,額頭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什麽大師父?!說的跟食堂的廚師似的!
他張風起曾經可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一枚!
只是這些年才長胖發福顏值盡毀……
張風起這一瞬間,甚至起了要健身減肥的心思。
溫燕歸還是那麽美,他可不能拖她的後腿,讓人說“一朵鮮花……”
啊呸呸呸!
張風起的心理活動非常豐富,只是臉上的神情還有點僵硬。
腦部受損的病人都有這種問題,休養休養就好了。
溫一諾走過來看了看張風起病床旁邊那些儀器上的數據,雖然看不懂,但是看一看,她就能安心好多。
那股信心和愉悅,是數據給她的希望。
蕭裔遠也走過來,淡聲說:“大舅,您好好休息,等出院了,我給您請個好的複健師,很快就能恢復正常了。”
張風起很努力地露出一個笑容,有點吃力,但很給蕭裔遠面子。
溫一諾忙說:“師父,您不用這樣的,遠哥不是外人,您不用特別對他笑。”
張風起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來,朝溫一諾瞪起雙眼,連嘴都鼓了起來。
溫燕歸將溫一諾推開,嗔道:“什麽時候了,你還氣你師父……行了,這裡有我照顧,你和阿遠先回去,把老神仙做的菜送過來。”
“好,我們這就回去。”
溫一諾拉著蕭裔遠離開病房,把這裡讓給溫燕歸和張風起。
趙良澤也跟著走了出去。
三人一起坐著電梯下樓。
趙良澤想著手機裡先前收到的霍紹恆的短信,扯了扯嘴角,對溫一諾說:“一諾,你這一次確實做得不對。但是因為路教授保著你,我們暫時不會對你起訴。”
溫一諾:“……”
沒來由地又緊張起來。
好像被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盯上一樣,她情不自禁像小學生在課堂罰站一樣站直了身子。
蕭裔遠抿了抿唇,對趙良澤說:“趙總,一諾的情況是情有可原,她以後不會再這麽做的,您能不能……網開一面?”
“不能。”趙良澤淡笑著搖頭,“這一次不罰她一下,她還會有下次你信不信?”
“公義是我們應該遵守的準則。遵守公義的人,是個好人。但是誰去執行公義,卻是文明人的象征。”
溫一諾尷尬的腳趾頭都蜷起來了,向下的力度簡直能把鞋底挖穿。
她惴惴不安地等著自己的審判。
趙良澤的嘴角露出幾不可察的笑意,他看著溫一諾頭頂的發旋,說:“有關部門決定讓你做一百小時的特殊機構服務,主要是在有關部門需要你出手的時候,為國家為人民做貢獻。”
溫一諾“呃”了一聲,大眼睛眨了幾下,又長又濃又黑的睫毛飛快閃動:“……有關部門?特殊機構?能不能具體一些?我能做什麽啊?出手?你們是還讓我打人嗎?”
她舉起拳頭,做了個“捶”的動作。
趙良澤微微笑道:“當然不是打人,但是你是道門中人,不是還號稱自己是道門裡最厲害的人嗎?——總有一些情況,是需要道門中人來解決的。”
他朝溫一諾眨了眨眼。
溫一諾秒懂,胸口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了,她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鞠躬盡瘁……!”
後面一個詞沒說完就被蕭裔遠捂住了嘴。
他皺眉說她:“行了,好好為趙總他們做事就好,別亂說話。”
溫一諾這一次沒發脾氣,她比誰都清楚亂說話的危害。
忙在蕭裔遠的手掌裡點頭,還調皮地親了親蕭裔遠的掌心。
蕭裔遠的手立刻跟觸電一樣松開,不再捂住溫一諾的嘴。
趙良澤隻當沒看見這小兩口的小動作。
電梯叮的一聲響,到了一樓。
電梯門打開,三人正要出去,看見電梯門前站著黑壓壓一群人。
當頭一個老人拄著拐杖,眉頭緊皺,正是岑耀古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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