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正為今日晚上給沈將軍舉辦的接風宴而忙碌著,同時,中秋將近,司珍房也在加緊趕製著各位娘娘的金銀首飾,忙的不可開交。
慕容千涵按照約定的時間去取回魏婕妤的玉鐲,想著趕在參加宴會之前會給慕容千羽。
“太子殿下。”鄭尚宮遠遠看見慕容千涵朝著這邊走來,連忙走上前去,跪下行了一禮。
慕容千涵淡淡一笑,扶她起來,不過見她滿臉疲憊,便頗有些擔心的問:“尚宮近日很忙?”
鄭尚宮道了聲謝,點點頭回答說道:“是呀,快到中秋了,各個娘娘都在定製首飾,準備漂漂亮亮的參加中秋盛宴呢。”
慕容千涵聽後有些不好意思,原來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玉鐲,不僅讓兄長生氣,還給司珍房添亂許多麻煩,於是抱著歉意說:“真是抱歉,不知道這裡這麽忙碌,給你添麻煩了。”
鄭尚宮低聲笑笑,連忙表示沒有關系,並且暗自覺得這太子殿下還真是如別人口中說的那樣,溫和謙虛,“太子殿下派人來取就好了,怎敢勞煩您親自來一趟。”鄭尚宮又說道。
慕容千涵垂下頭,輕聲回答說:“這玉鐲於我十分重要,還是親自來一趟較好。”
鄭尚宮看著慕容千涵這般反應,於是笑著打趣道:“是送給那位姑娘的呀?”
慕容千涵微微一怔,連忙搖搖頭,但想來這事情還是不要讓許多人知道的好,便說,“是代人送來修的而已。”
鄭尚宮聽他一會說親自,一會又說代人,以為慕容千涵是害羞不肯說,於是就笑了笑沒有再追問。
慕容千涵自然是不清楚她在笑什麽,於是抬眼看了她一下,便沒有多說。
“太子殿下,請隨我來。”她為慕容千涵引路。
慕容千涵緩緩跟了上去,一路上有不少尚宮十分急促的跑前跑後,見到他也是匆匆行了個禮。
半晌,在鄭尚宮的引路下,進了司珍房內部,只見房中十分寬敞,但是裡面卻置滿了又高又寬的架子,架子上整齊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頭冠簪鐲,而且這裡面的人甚至比院子裡的人更要急促些,三五人一組趕製著繁瑣的首飾,她們見慕容千涵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慕容千涵不想耽擱她們的時間,於是連忙回應:“免禮,快去忙吧。”
“來,”鄭尚宮從從牆邊的架子上拿下了一個小巧而精致的盒子,她輕輕打開,那玉鐲完完整整的展現在慕容千涵眼前。
慕容千涵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那玉鐲輕輕拿出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竟看不出一絲裂痕,“鄭尚宮真是好手藝,修補的與之前一模一樣。”他歡心一笑稱讚的說道。
“太子殿下過獎了。”鄭尚宮連忙謙虛的回答說。
慕容千涵在看過後又小心翼翼的把那玉鐲放好,道了聲謝,便欲要離開。
“等一下,”鄭尚宮突然攔住他,轉身又從架上一個小盒子裡拿出了一樣東西,“我在修補這鐲子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她雙手遞給慕容千涵。
慕容千涵接過後看見是一個被紙包住的東西,他輕輕拆開,只見裡面是幾塊紅褐色的東西,小石子般大小,“這是?”他有些疑惑的問。
鄭尚宮低下頭,自責的說道:“這是玉鐲裡的東西,聞起來一股香味,可能是安神一類的藥吧,不過在修複時就已經碎了,我也沒辦法再裝進去,請太子殿下原諒。”
慕容千涵把那紙中的東西放在鼻前輕輕聞了聞,
許是他不喜香味,聞後竟然有些頭暈,不過想來這也不是鄭尚宮的責任,便並未責怪,“無礙,有勞你了。”他回答說。 鄭尚宮松了口氣,看著慕容千涵,眼睛一亮,“太子殿下可以送個香包給她,和這東西作用一樣的。”
“啊?”慕容千涵一怔,沒有反應過來,“什麽香包。”他輕聲問。
還未等鄭尚宮回答,楚皇后就帶著一行宮女姍姍而來,一襲豔紅色鳳袍,上面繡著一朵朵盛開的牡丹,但並不繁多,所以顯得尊貴而又雅致。
“見過皇后娘娘。”司珍房其他尚宮和鄭尚宮連忙一同跪下行禮。
慕容千涵也恭敬的喚了聲母后。
“都起來吧。”楚皇后滿面春風,臉上笑意盈盈。
鄭尚宮起身後連忙又從櫃子上輕輕拿下一頂金鳳冠,只見那鳳冠鏤空雕著幾朵祥雲,最頂處是一隻展翅的鳳凰,兩邊墜著三行流蘇,做的甚是精致。
“皇后娘娘可還滿意?”鄭尚宮將那鳳冠遞給了楚皇后。
楚皇后歡心一笑,仔細端詳了一番,連連稱讚道:“做的真好。”
鄭尚宮也頗為喜悅,回答說:“謝皇后娘娘誇獎。”
楚皇后點點頭,轉身又看向慕容千涵,問道:“涵兒那玉鐲修好了?”
慕容千涵也一笑,誇讚著鄭尚宮說:“是,鄭尚宮的手很是巧,修複的毫無裂痕。”
鄭尚宮聽後頗為不好意思的默默低下了頭。
“那這是什麽?”楚皇后盯著慕容千涵手上那似乎是香料一樣的東西,沉聲問。
鄭尚宮連忙回答說:“哦,那是給太子殿下修鐲子的時候從鐲子裡發現的,應該是什麽安神香,只可惜裝不回去了,就單獨給了太子殿下。”
楚皇后微微眯了眯眼,見慕容千涵手裡拿著那東西,輕聲一笑對他說:“既然放不回去了,不如還是扔了吧,不然涵兒一男子,身上總是一股濃鬱香味也不好。”
鄭尚宮聽後嗤笑一聲,看著慕容千涵打趣著說:“這正所謂近看有花容,遠聞有暗香啊!”
楚皇后瞥了一眼鄭尚宮,佯裝嗔怒的輕聲罵道:“就你話多,這句話是形容女子的。”
鄭尚宮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而慕容千涵也低聲笑了笑,不過想來還是快些將這玉鐲還給慕容千羽為好,於是便對楚皇后說:“母后,孩兒要趕快把這玉鐲送去,失陪了。”
楚皇后點點頭,微微頷首又看了一眼那玉鐲,還想要說什麽,不過見慕容千涵如此急促,便不再多言。
太子府內,李易清早已等候了多時,見慕容千涵回來,連忙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
“李太醫怎麽來了?”慕容千涵扶他起來,問。
李易清卸下藥箱,回答說:“陛下擔心太子殿下的傷,特意讓微臣來給太子殿下換藥。”
慕容千涵心中一暖,暗暗自責前幾日頂撞父皇,於是道:“那有勞李太醫了。”說著,便緩緩解下了衣袋。
良久,李易清為慕容千涵上好藥後,替他把了把脈,只見李易清把兩指輕輕搭在了慕容千涵的手腕上。
片刻後,李易清微微蹙起了眉,垂頭思索一陣,將兩指抬了起來,指尖微微顫抖,默不作聲,半晌,他似乎是質疑了一下,想要再確認什麽一般,於是又一次搭上去,良久之後,他皺著眉,緊閉雙目,忽然,他像觸電似的收回了手。
“怎麽了。”慕容千涵見他這般反應,緩緩起身,有些奇怪的問。
李易清微微垂頭,卻恍然看見慕容千涵的心口上,有一顆細小的朱砂痣,他手一顫,震驚之余,他立刻收回了目光,手微微縮進了長袖了之中,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慕容千涵,呼吸變得短暫而急促,欲言又止。
突然,李易清抽了抽鼻子,疑心的問:“太子殿下身上怎會有一股香味。”
慕容千涵頗有些尷尬,於是伸手拿出鄭尚宮給他的香料,回答說:“是一個玉鐲裡的,一種安神藥而已。”
李易清微微一怔,接過那東西,把包在外面的紙輕輕打開,拿起一粒放在鼻子邊上仔細聞了聞,片刻,他猛的一顫,難以置信的看向慕容千涵,問:“太子殿下,這是哪裡來的,您怎麽會有這個?”
慕容千涵見他如此反應,也頗為不解,便反問他:“怎麽,這香料有什麽問題嗎?”
李易清猶豫一番,微微偏頭看了看屋中站著的幾個侍衛,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慕容千涵更是疑惑,便令所有人退下。
須臾,待房間只剩下他二人時,李易清才壓低聲音告訴慕容千涵:“太子殿下,這哪裡是什麽香料,這是息肌丸啊。”
“息肌丸?”慕容千涵微微蹙眉,他不懂醫藥,從未聽說過這名為息肌丸的東西,便繼續問:“這是何物?”
李易清歎了口氣,眉頭緊鎖,又猶豫了半晌,才緩緩說:“這是女子用的藥,此藥戴在身上雖然清香,可是長期以來,會……”李易清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會怎麽樣?”慕容千涵有些著急, 追問道,雖然是平靜如秋水的明眸,此時也忍不住泛起了點點漣漪。
李易清知道皇宮人心複雜,但又躲不過慕容千涵的追問,於是隻好歎息一聲,壓低聲音,謹慎的回答說:“會導致不孕……”
慕容千涵迅速站起身,神情複雜的盯著那一粒一粒的息肌丸,垂頭不語。
李易清自知宮中是非,但也忍不住低聲問:“這究竟是哪位娘娘的?”
慕容千涵微微一偏頭,看了一眼李易清,又緩緩把目光放在盒子裡的玉鐲,眉頭緊蹙,沉默良久,才歎息一聲,無力的說道:“是魏湘,魏婕妤的。”
李易清心中陡然一緊,心中明明已有了答案,但卻也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的再詢問一遍,:“是當年魏將軍的妹妹,魏婕妤?”
“是……”慕容千涵伸出手,緩緩收起了那玉鐲,神情竟有些恍惚了。
李易清看著他,連連後退小步,喉嚨裡像卡了什麽東西一般,說不出話來,在李易清的心裡,魏瑾一案,確實是複雜到讓人閉口不言,敬而遠之的。
慕容千涵頷首看向李易清,秋水明眸中竟有一絲懇求,“還請李太醫為我保密,此事……”他話語一頓,輕輕歎息,又垂下頭,“切記不要與別人說,就當沒有見過這鐲子。”
李易清連忙跪下,拱手一禮,堅定的看著慕容千涵,:“微臣定當守口如瓶,如若泄露,則棄身於野狗啃食!”
慕容千涵微微一怔,連忙上前把李易清扶了起來,李易清謝過後,匆匆離開。
慕容千涵再次將那盒子拿開,看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