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倫德·歇爾夫心情愉快的拎著一袋豬下水和一袋白菜梗外加一小罐的醬料,他今天挖到了兩顆稀有的原石,所以想要小小的加餐犒勞一下自己。當然,豬下水是沒有清洗過的,所以價格也驚人的便宜到了8銅加隆的地步,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巴倫德努力的想要自己樂觀起來。
可酒館和妓館還是無法抑製的在永日城中蔓延開來,人們在悲慟中沉醉,在沉醉中放縱,試圖麻木、毀滅最真實的自己。
他們挖掉了自己臉,換上一張自己也不認識的,不為了重新開始,僅僅隻想死的體面。
對......
如果不存在就最好了。
........
巴倫德目睹著這一切的開始,他緊咬著下唇,身體抖動的都想哭了。
他不去酒館,不找站街女郎,不抽煙,不接觸大麻,除了挖礦就是買菜,他攢錢。但為什麽而攢?他自己也不知道,反而成了一種奇怪的執念。
或許,巴倫德和這個城裡的人們一樣,都在等待著......
......等待著某個希望的到來。
.........
兩個月後。
費朗尼·格萊特先生殺人了。
.......最開始,是兩個惡霸.......
是試圖在街上強暴女性的渣滓,他輕易的就像皮球一樣捏爆了他們的腦袋,看著生命在手中凋零,費朗尼似乎體會到了在村莊裡殺死那些強盜的感受,恍惚間......他還以為回到了從前。
“啊......這個眼神......”
他忽然注意到了那個被他救下的女性,在遠處街燈折射過來的光影下,她的表情深刻而清晰,鮮明的烙在了費朗尼的眼底,讓他陡然間屏住了呼吸——
“......謔謔,啊啊,啊啊......”那是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到發不出聲音的臉。
......不對,那是看著怪物的臉。
......她在......看我......?
這一刹那,白澤猛然想起了,自己在村莊中持劍斬殺那些淫掠的強盜,無視慘嚎的沐浴衝天的烈火廝殺,當他砍掉最後一個強盜的腦袋的時候,隻覺得周圍都是紅色的——
鮮血和火焰混合成了一種奇怪的流淌的絳紅色......他試圖伸出手去扶起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女,可那雙纖細的手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那個時候,對方的表情似乎也和現在差不多。
白澤的心情莫名覺得差極了。
他沒有再看那個女人,轉身離開,漫步在燈紅酒綠的大街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街道兩旁開始一間間營業的酒店,女人嬌媚的呼喚讓六月底的夜空格外的燥熱。
費朗尼·格萊特先生捏起袖子抖了抖,很熱似的吐了一口氣。
兩個月了......
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比如,他和茵紫小姐成為了很曖昧的關系。
茵紫小姐是一個心思很單純的人,在不間斷的書信來往中,費朗尼·格萊特不自覺的被對方的開朗與快樂所吸引,對方那說不盡的瑣事,對陽光的描述、雲朵的讚賞,時不時的小玩笑和對花朵的期待讓費朗尼如獲救贖。
茵紫小姐幾乎與世隔絕的環境下,她很喜歡聽一些外界的話語,而費朗尼在這方面經歷頗多,他們相互聊天、傾訴、寬慰,對於如今生活在壓抑中的費朗尼·格萊特來說,
閱讀茵紫小姐的書信時幾乎是他唯一可以順暢呼吸的時光。 不管是白天,夜晚,還是黃昏,他都被永無止境的黑暗所包圍著,這份巨大的壓力甚至給他帶來了幻聽——他開始覺得,有人在自己的身邊低語,訴說著某些極其恐怖的事情。
每晚,費朗尼都會在噩夢中驚醒。
夢境的畫面總是重複而單調......
血色的天空,屍體像肉塊一般鋪滿大地,持著鋒銳刀刃的自己滿身是血的站在再無一人的、唯一的空地上,仰望著灰沉沉的天空。
是寂寞嗎?
可他在天空的陰影裡看見了一雙眼睛,在自己的腳下,薄薄一層的泥土下面,看見了黑色的廢墟。
有星星倒耀著閃爍,記憶到此為止,費朗尼每次都會被這詭異的畫面刺痛神經,從噩夢中驚醒,捂住腦袋,茫然無知,驚魂未定。
他的狀態不安分極了。
可這裡是帝都!!
沒人能來打擾他,沒人知道他在這裡,費朗尼甚至不敢走上街,他對麻木而瘦骨嶙峋的人群產生了恐懼,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不敢被他們直視......
“我到底是怎麽了?”
由三十六顆眾星組成的人體星座間,兩條魔力長河靜靜地流淌,支流的風浪掀起海嘯,巨大的魔力結晶樹時不時的衝上虛幻的岸邊......讓那些地方冒出了腐蝕的痕跡......
接著開始扎根,重新生長。
在這種狀況下,他更加關於茵紫小姐,認識到她是一個天真的人,一個心思單純的人,幾乎與世隔絕,而且好奇心很重,善良,有自己的正義感,並且在有些小地方很固執......不會輕易改變的一個人。
茵紫小姐說她喜歡叫延壽菊為小黃點。
她給費朗尼寄了一朵,可瀕臨瘋狂邊緣的費朗尼根本沒有細看就撕掉了。
莫哈頓·卡夫卡所扮演的莫哈頓·卡夫卡在這兩個月裡越爬越高,幾乎臨近了公爵的職位,當然,這也被很多人理所當然的看成了是他國的間諜。
不過他們不在意了。
反正聖城的軍隊就快要過來了。
嗒嗒嗒。富有節奏感的清脆回聲蕩漾在城堡的走廊中,莫哈頓·卡夫卡面無表情的沉步向前,地平線遠方的太陽照耀來的光芒灑在他的臉上讓五官的線條變得耀眼,他微微垂首,走到最上方的房間前,敲了敲門。
砰砰砰。
“......”
“吱呀——”
“啊啦,陛下您在啊。”莫哈頓·卡夫卡向裡面看了一眼,微微一驚,恭敬地行了一禮。
巨大的客廳中,佔據一整面牆壁的落地窗讓陽光明亮而刺眼, 鮮紅的地毯上,一座逆光的王座佇立在那裡正對著大門,德裡克拉二世坐在上面,手肘撐著膝蓋,一動不動。
設計這種構造的人真是腦子有病......莫哈頓·卡夫卡在心底腹誹了一句,自顧自的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丟了上去。
他扭頭看了一眼國王,發現他還是像個死人一樣坐在那裡,之前逆光看不見,現在的話,這個曾經跋扈的二王子簡直跟活屍一樣啊......莫哈頓·卡夫卡搖了搖頭,轉身向房間外走去。
一聲虛弱的呼喚傳來:
“......等等。”
莫哈頓·卡夫卡停住腳步,略帶詢問似的回頭。
德裡克拉抬起了腦袋,用乾裂的嘴唇說道:“......救救朕的國家。
“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莫哈頓·卡夫卡無聲地張了張口,他很想說我有什麽辦法啊,這家夥也把自己當成他國的間諜了嗎......
嘖,如果我能救的話我早就救了好嗎?
莫哈頓·卡夫卡有些憤憤的向外走去,他的身後,德裡克拉二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重重地垂下了頭顱,窗外的陽光明明是正午,卻在漆金牆壁的反射下顯得有些濃重與深沉,宛若遲暮下的黃昏,亦如這個國家一般,悲涼的走向沒落。
莫哈頓嘴角抽了抽,有種差點沒有忍住的衝動。那就是回去,告訴他——
“你的國家,由我來拯救!”
可他最終頭也不回的走在昏暗悠長的走道上,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猛獸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