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麽會……唔啊啊……”高陽恐懼的向後退。情不自禁的叫喊那個名字。

　　“白澤！！”

　　“怎麽，難道你沒有這種覺悟嗎?”白澤道，“從你選擇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明白自己要作為我的眼，我的手，我的力量，付出過去的一切才對吧?”

　　“難道力量可以無中生有，改變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嗎?”透過血脈的契約，白澤其實目睹了全過程，他的內心並不向語氣那般平靜，恰恰相反，望著高陽吃人的畫面，他發自心底的感到恐懼。

　　一個從來都不敢想的問題，一個被他刻意回避的問題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的面前。

　　【你究竟是什麽?】

　　人類······——

　　這個詞語，在森羅萬界的注解中，是弱小、適應力強大的靈長類雜食性動物，他們的標簽複雜多變，是弱小而恐怖的生物，但有一點是絕對不會變的——人類會死。

　　會流血，會流淚，會繁衍，有致命的弱點存在。

　　這就是生命，注定不完全的存在，一定有自己的某種界限存在於種族的隔閡之中，是無法跨越的天塹！！

　　那麽，想要試驗也就很簡單了······

　　白澤的腦袋低垂著，他放在腿上的指尖微微顫抖，抱著巨大的決心，抬起手臂······遲疑著放下，這個過程充滿了猶豫，是他不敢面對現實的恐懼，如果事實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那樣，那麽白澤毫無疑問會瘋掉！

　　滋滋——

　　森寒的魂刃探出一小節刀尖，這銳利的兵器削鐵如泥，在白澤的手臂上劃出一道口子，一節幾乎看不見的細線出現了，皮肉綻開的疼痛清晰的傳到了白澤的神經裡讓他更為的緊張，一動不動的盯著手臂。

　　一息。

　　兩息。

　　終於，一串鮮紅的血珠滲了出來。

　　“太好了！”白澤如釋重負，憋在心裡的那塊巨石終於落了地，整個人頓時輕松了不少，拍著胸脯慶幸著，“還好還好，我還是人類！”

　　他欣喜若狂的歡呼:“人類萬歲！”

　　可惜，除了柔和的風和沒有生命的石塊，無人與他分享此刻的喜悅。

　　鬧騰了一會，白澤就自己安靜了下來，他閉上眼睛重新連接高陽的視野，有些事情他自己也很清楚，比如高陽。

　　雖然不過了短短片刻時間，但那邊的場面卻一片混亂，三米多高的怪物虐殺著人類，整個餐廳的地面、牆壁和天花板上都濺射了大片大片驚心動魄的血跡，一些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用附魔的弓弩對著高陽，他的身上已經插了數箭，暴怒的咆哮著。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白澤在心中沉思，他疑惑的不是高陽的狀態，而是他怎麽會因為自己的氣息就發生改變。那時，在那個台階上，他與高陽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為了躲避老婆婆的潑水，高陽拉了白澤一把。

　　微不足道的觸碰。

　　但那個瞬間，白澤清晰的感受到了體內的沸騰，像是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有些東西離開了自己，進入了高陽的體內······不是影子，不是鮮血，更像是······對，氣息，每一次呼吸之間產生的濁氣！

　　那些東西改造了高陽，將他變得更加暴躁，更加強大，容易失控卻處於白澤的掌控之中。

　　白澤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沉默中，有些事情其實已經不用去驗證了。

　　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例子提示著他與人類的區別。

　　在剛來黑石城時那種敏銳的直感。

　　在旅館時，黑夜中心底蠢蠢欲動的騷動。

　　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分明已經關上了燈光，在他的眼中，世界還是一樣的清晰。

　　······

　　這些力量沒有騙他，白澤已經能夠從自己的鮮血中感受到模糊的意志，就像是龐大的個體其中一部分在叫囂一樣，本能的反應越是靈敏，自我的軀體就會越發可怕，在將來，也許他能做到一人成軍?

　　白澤不知道，他心情沉重，痛苦極了。

　　用手肘支撐著身體，漆黑的深夜，白澤一個人躲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孤獨而寂寞，像是不老不死的王者，躲避著世人的平凡。

　　白澤微微昂首，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忽然呢喃，顫聲的自問:“力量的代價···就是這種東西嗎?”

　　“回答我啊，吳迪。”

　　砰！

　　啪嚓！

　　高陽龐大的身軀如炮彈般飛了出去，流光般的箭矢緊隨其後，但也只能在他身上留下幾道血花，虯結的不可思議的肌肉緊繃著，猶如鋼鐵，不可思議的生命力和耐力讓高陽永無止境的咆哮和奔跑！那巨大的塊頭猶如坦克一般，衝進人堆裡就是人仰馬翻！

　　“攔住他，封鎖街道，不要讓他跑了！”

　　指揮官們大聲喊叫，一隊隊侏儒組織的士兵迅速的從建築中出列，這種整齊劃一的隊形和令行禁止的素質，才是侏儒組織成為泰坦商會手中人人恐懼的刀刃的根源。

　　也有一些敵對的人，一般稱呼他們為——

　　傀儡組織。

　　噠噠噠······

　　槍械開火的聲音不光是高陽沒有想到連白澤也嚇了一跳。

　　高陽吃驚的是他們居然趕在黑石城的住宅區中肆無忌憚的開槍。

　　白澤發現了兩個世界又一個解釋不清楚的共同點——槍械。

　　那是曾經的地球人類可以凌駕在所有生命之上的根本原因，兩個世界，一模一樣的兵器?

　　白澤認真的觀察了起來，噴吐火舌的子彈打在高陽身上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明顯延緩了他的速度，他有些痛苦的擋住臉頰，鋪天蓋地的彈雨將整條街道破壞的滿目瘡痍。

　　嚓！

　　高陽的臉頰被子彈劃出一道口子，防禦力到極限了，再不想辦法逃生，他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

　　“聽我的指令。”

　　白澤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高陽微微一愣，身體暗暗緊繃。

　　“第二、第三小隊，從北麵包抄！”

　　這時高陽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被彈雨逼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早已埋伏多時的組織成員告訴了他什麽叫十面埋伏。面前、身後、兩側、頭頂，無數的彈雨貪婪的舔舐著高陽的每一寸肌膚，巨大的槍聲將整個黑石城震的有如末日！

　　一無所知的平民們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裡，一位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房屋的石粉簌簌的落下，小女孩害怕的捂住耳朵，帶著哭腔說:“媽媽我怕。”

　　女人流下了淚水，能做的，只有將她更緊的抱緊懷中。

　　“死吧，怪物！”

　　在高陽淒厲的慘叫中，指揮官忍不住的唾罵著，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高陽的身影倏地一聲竄出，沒有人反應的過來，只見一道黑影撞入地面，轟的一聲，讓每一個士兵都渾身一顫。

　　灰石板的地面破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下面是城市的下水道，侏儒組織的成員們忍不住回想他最後一下逃脫時的速度與力量，如果撞在他們身上，粉身碎骨是唯一的結局。

　　指揮官緩緩地取下鼻梁上的墨鏡，摔在地上，用力的踩碎，顫聲的啐罵。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