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大小的巨劍呼嘯著在群山上空劃過,原本淡青色的防護罩在高速的飛行中泛起了紅芒。
起初,樂山完全放棄了思考,因為作為一個魚餌,他的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的。
相對於他來說,意識清醒的煉氣期女弟子對未來更加向往。
樂山甚至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家的臥底。
一座座青山也腳下掠過,樂山逐漸意識到,青雲門是真要勝過一籌了。當然,勝的是青雲門,而非是他樂山。
那女魔頭的師父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為何沒有出手,總之,他們是真的逃出來了。
雖不過盞茶時間,飛劍又何其迅速,魔門縱是有什麽追蹤手段,也一時拿他們沒辦法。
“我師弟他們,真的安全了嗎?”
猶豫許久,樂山終於開口問了出來。
須發盡白的老道臉上早已蛻去了憤怒與自信,身上也沒有任何威嚴與冷傲,回答也十分客觀。
“我青雲門已經輸了兩場,不能再輸下去了!這次出門,貧道自作了萬全的準備,護山陣法早已今非昔比,更有兩位分神修士坐鎮!倒是他們一心想抓你師弟,破綻太大……”
樂山聽聞,再次舒了口氣,卻是繼續道:“無論如何,先保住我師兄弟妹,他們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道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隻道:“貧道知道,這些天讓你受苦了。修為的事,自有出路,太玄山上那位貴人不會放棄你的!”
樂山微微一笑,倒沒有多少苦楚:“不過築基巔峰的修為而已,我又豈會放在心上。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前輩恕罪!”
“望你別對我青雲門失去信心便好。”
“只要師兄弟妹都在青雲,我便不可能有二心。”
二人說著,楚雨寒竟又蘇醒過來,自是醜態百出。
樂山已經沒力氣管她了,老道又是一記玄光使她安靜下來。
“她快要撐不住了,這種下作的毒最難解,不如你們……”
老道說完,在幾人身上來回瞅了一眼。
煉氣期的女弟子依舊閉目打坐,比樂山還要鎮定沉穩。
樂山也不甘示弱道:“她是我大師兄的人!先回去便是!”
老道不再多言,只是腳下飛劍又快了三分。
樂山也是中毒不輕,身上狀況已十分明顯,但不知是他戰勝內心的邪惡,還是老道在存在限制了他的想法。總之,他的神智非常清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樂山完全沒有任何修為,丹田應該也還在封印之中,他只是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忽而,樂山看著腳下的群山正色起來,這是他們之前巡邏過的地方。
老道也突然一挑眉:“那魔頭果然在襲擊礦場的護山陣法!”
樂山品味一番假慈悲道:“是我連累了宗門,只要我一死,萬事皆休!”
老道再次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小小分神期的魔修而已,貧道自不難打發了她!”
轉而,他又思索片刻:“有你們在,怕是放不開手腳,特別是你!到時貧道有些狼狽,還真怕被你恥笑。”
說著,老道劍勢一轉,老道向右邊直飛了百裡。
“便把你們先放在這裡吧,待貧道打退了那魔頭開了護山陣法再來接你們!也莫怪老道,實在是那陣法一開便隔絕天地……貧道這麽說,你該放心自家師兄弟妹了吧!”
“有勞前輩!”
樂山說著,
飛劍已然落入一處偏僻的無人山谷中。 而老道再次往楚雨寒、祝宏才兩人身上打出一記玄光,卻看向樂山道:“這女娃,怕是有些頂不住了!”
樂山心中暗下有些嫌棄,義正辭嚴道:“便請前輩做主,我等正道修士縱是身死,也不能失了道義。”
“要不,老道帶上他們試試?正好教那魔頭知道……要不貧道再編排你一番?”
鶴發童顏的老道突然笑著說道,顯然有些狡猾,都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樂山點頭:“就是頭顱借前輩一用也無不可!”
他的話音未落,一直未開口的煉氣期女弟子也終於出聲:“弟子願意在此照看師叔,敬候老祖宗歸來!”
她雖面色緋紅,神態、語氣卻完全沒有中毒的模樣。
樂山心中一突,她是女魔頭安排過來的臥底?如果自己拆穿她,是好還是壞呢?
樂山正猶豫,老道士卻看著二人朗笑一聲:“如此正好,貧道這就解了你們的束縛!”
未見他有什麽多余的動作,依舊是揮手間,煉氣期的女弟子便面上一喜,顯然恢復了法力。
輪到樂山時,老道微皺了皺眉,竟有些猶豫了。
樂山此時極為敏感,發現了老道的狀況便不再得患得失,開口道:“弟子也不知道體內是否還有蠱毒,前輩有什麽好計策,弟子自會全力配合。”
“貧道的封印手法與你體內的這套本屬同源,便不必嘗試了吧!貧道去也~”
說著,老道提著楚雨寒、祝宏才拔劍而起,只是眨眼間便消失在遠處的山巔!
樂山看著他們遠去,面上不悲不喜。他知道,小五行顛倒陣中,他損失的並不止是修為,還有那萬裡無一的體質。之前所有的努力、在礦場所有的表現,最終別人只會評價為:曇花一現。
青雲門礦場,護山大陣全力運轉,形成一個半透明的青色光罩,如巨碗倒扣在五座山頭上。
女魔頭提劍立在空中,顯得有些為難,卻依舊殺氣四溢。下方兩百余魔門弟子一改往日的桀驁,靜悄悄的立在光罩前,蕭殺之氣不言而喻。
短須的分神期修士雖做足了準備,此時依舊有些心驚,他飛在空中,隔著一層光罩與女魔頭對視。
一套法訣打出之後,他們中間的光罩蕩漾起一層細不可見的紋路,短須修士這才開口:“堂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只是借幾名小輩弟子一用,倒是你們怎麽又換了身龜殼?”
女魔頭聲音清冷、語氣平淡的道。
短須修士面目的橫肉不由抖了抖:“堂主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
“你們當真好不曉事,這樣拒盟友於陣外是想徹底撕破臉了嗎?”
女魔頭依舊平靜,是戰是和完全不放在心上。
短須修士再次微微顫抖:“正邪不兩立,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看來你們又有宗門高手前來?不會是離合能的大能吧!”
“知道便好,礦場靈石的事堂主若願意再談,我青雲門可再讓出兩倍的靈石。”
“靈石,本座大可自取。這次前來,就隻為幾個小輩!”
“不要欺人太甚,我青雲門有的是高手!”
“本座確實小看了你們,只是,你們真要為那幾個弟子與我魔門開戰?”
“開戰?怕也不是堂主你一個人說的算吧,我青雲門自也不會懼你。”
“老實告訴你們,那個弟子的修為已經被本座廢了,就讓與我魔門又如何?”
“此事絕無可能!”
“哪怕與本座交惡也在所不惜?”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短須修士明顯有些動搖,但終是沒有松口,女魔頭也悍然出手。
礦場護山大陣中,許多青雲門弟子都抬頭看著女魔頭一劍又一劍的劈向光罩,讓群山也顫動不止。
人群中,慕長歌顯得尤為淡定,他們整個天嗣峰的弟子也都站在最顯眼的山頭上。
“我們真的不會輸嗎?”
小師妹趙清清在慕長歌邊上問,依舊怨氣滿滿。
慕長歌點頭:“輸了你就可以看見三師兄了。她不會為難我們任何人!”
“五師妹真的不會有事?”
薑不凡也開口問道,他的臉上顯得很痛苦。
沒錯,他本是想著和楚雨寒早點逃離此地,不想飛舟再次被劫。
不難想象,他能完好無損的逃回礦場,肯定是再一次的拋下了口中的五師妹。
慕長歌此時也沒有擠兌他,只是分析道:“魔門想要三師弟歸順,便不會為難楚師妹。難道是說,小三已經叛變了?是他要求我們過去?還是說楚師妹不足以讓小三歸順?”
薑不凡不再出聲,隻作痛苦模樣。或許是後一種吧……
女魔頭依舊在外大發神威,如上古巨魔一般君臨天下,不知疲倦的一劍劍砍向護山陣法的防護罩。
那就那樣普普通通的一劍又一劍劈下,只是每多劈出一劍,臉上的怒氣便盛一分,實力也增一分。
防護罩在女魔頭的攻擊下不斷顫動,此時大多數青雲門弟子都被清退入了礦洞,唯有主持陣法的十幾位金丹修士與短須、長髯的兩個分神修士在外。
當然,還有天嗣峰余下的六位弟子,沒人去管他們。甚至高層有意把他們落在外面。
“這防禦陣法固然牢靠,卻無元嬰期弟子護持諸多陣眼,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短須修士說完,不由看了一眼山頂上的六位低階弟子。
“等著便是,撐到最後一刻為止。到時我攔住她,你帶上這六人先回青雲門!”
長髯修士神色平淡的說著,卻顯得堅定無比。
“這樣置礦場於險地,值得嗎?”
短須修士原來早就慫了。
“有麻煩自由我太玄一脈兜著,況且全真脈的孫師叔很快就會回來!”
長髯修士面無表情的說著,卻是一直對上次不戰而退耿耿於懷。
“你們太玄山真是了不起,這麽大一座靈礦說不要就不要了!”
“師兄慎言,耐心等待便是!”
一劍又一劍的劈向護山陣法,女魔頭的心中越發浮躁。
破陣只是時間的問題,但陣內這兩人為何如此淡定?真有離合期高手?現在他在哪裡?上次抓獲那個五師妹是否太容易了一些?這些疑問讓魔頭越發不安。
再有片刻,只要片刻時間便能破了陣法,就算無法佔領礦場,那幾個低階弟子卻是唾手可得。
“還請女居士罷手吧!”
白發老道一如女魔頭之前的手段,毫無征兆的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側,雖然滿臉堆笑,卻依舊讓人心驚。
女魔頭認真的看著巨劍上躺著的楚雨寒、祝宏才二人,冷冷的問:“這是你們設的陷阱?”
“只是怕打上門去傷了和氣!”
白發老道果然是藹然可親的模樣。
“那個……小子呢?”
女魔頭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不知樂山見了是否會感動。
白發老道雖看上去光明磊落,卻也是個老戲骨,他一改和氣的模樣痛心疾首道:“還不是女居士你一手設計!”
女魔頭臉上擔憂的神色更甚:“你把他怎麽樣了?”
白發老道咬牙切齒道:“貧道自家清理門戶與你何乾?”
女魔頭微微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後卻決然道:“請指教!”
白發老道面上雖無懼意,卻苦笑不止,終於還是要動手。不及他出口,女魔頭便遠遠的一劍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