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門礦場被三位噬魂後期魔修突襲,築基、煉氣期弟子慘死三十余人,飛舟也再次被毀。
駐守此地的元嬰才怪大發雷霆。在場所有弟子,包括幾位金丹期長老俱都匍匐在地。
“好!好!好!”只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每說一次,眾人的心臟便往上提了一分。
繼而他又吼道:“金丹期的弟子都給我滾出來!十余人鎮守,卻被三個噬魂期魔修抄了老家!好,好,很好!”
“你們明日不來看門,就讓老夫代你們守著!”
元嬰老怪依舊在咆哮,此時連大長老都跪在那裡不敢出聲,至於普通築基期弟子,更不敢有半分動作。
按說元嬰老祖級別的高手,本是眾人一生仰望的存在,心境本就不能以凡人度之,這次可能真是氣的不輕……
許久之後,只聽一道溫潤的聲音道:“消消氣,消消氣!老大老二你們也起來吧。此次也不必自責,魔門敢直襲陣門,也在吾等意料之外。”
“他們是想反上天了?老子這就去端了他們幾個分舵!”
先來的元嬰老怪繼續大喊,說著已有禦劍之勢。
“等等,何必著急。莫要再中了他們的圈套!依我之見,他們毀去靈舟正是對我青雲門的靈石有所圖謀。等平息此厄,再由你我同去也不遲!”
溫潤的聲音依舊如此道。敢與元嬰才怪如此說話,定也是元嬰期無疑,然而聽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樂山與其它弟子一般,都對元嬰老祖的面貌很十分奇,甚至青雲外門弟子終期一生也難見元嬰老祖一面。
不過此時,又有幾人敢抬起頭來?
反正除了先前那個花白胡子的元嬰老怪一閃而過,樂山再沒看到他們一片衣角。
一場大戰就這樣很快平息下去,甚至對死去的同門弟子來說,還未開始便已結束了!
樂山自問,如果他們沒有極品法寶,自己接下一招綽綽有余,但他們卻是三人,三個噬魂期高手!
許久之後,大長老依舊坐在陣門之處發呆,與他一起留下的還有四個金丹期修士,其中一人正是與樂山共乘一艘飛舟的李崇真。
“故人”相見,本該有所表示才對,然而此刻著實不是時候。
樂山如勤雜工一般打理著戰場的痕跡,也著實無顏面對父老鄉親。
在收攏一弟子的內髒時,臧文景終於吐了。那乾嘔的聲音讓樂山腹內也是一陣翻滾,他早就想吐了,但一直都咬著牙關不敢出聲。
果然,臧文景很快引來了眾人鄙夷、責備、不耐的目光。其中不乏兩個金丹期的長老,能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
樂山用靈力強型壓下酸水之後,也是一陣自責,他沒能照顧到文景。在這裡他也只是最普通的一員,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去幫這個八師弟。
至於安慰的話,根本就不敢說出口。現在誰又敢出聲?
展開還很脆弱的靈識,樂山很快找到了其它殘缺的屍體,拚在一起後這才用靈火焚化。
相比其它仙門,青雲派此舉怕已經是仁至義盡。聽說其它門派並不會收集殘骸,保留骨灰。些許魔門更是直接拿同門弟子的屍體煉製邪物,半點人性也無!
想到此處,樂山肅穆了許多。雖然這工作有點……但確是對死者的尊重!
樂山不時用深沉的目光看著文景,這也是一種鼓勵。文景很快明白他他的意思,縱是有天大的困難,現在也不是尋求安慰的時候。
漸漸的,二人也如其它弟子一般,面色凝重的收集著四處散落的殘肢。
若是其它地方,這種事情自有修為低下的雜役弟子代勞,但見大長老的臉色,誰也不敢等到那個時候。
忽而,樂山看見了屍塊中一個相對纖細、白皙的大腿,再看腳上的鞋子定是女修無疑,樂山當即呆在那裡!
自古修仙之人一直都是男多女少,高等修士雖無情欲,卻依舊有“道侶”一說。因此,雖然女性修士因修為低下地位普遍不高,卻一直都是僧多粥少的局面。
樂山自小到大對女人的態度也是舉在頭頂上、捧在手心裡,如今這個殘肢一時讓他反應不過來。
那細白的皮膚與正午的陽光一般刺眼,本著尊重的精神,樂山很快鎖定了其它軀體合並到一起並很快火化。
這女性修士還好說,其它的修士卻很難一一對應名號,如何處理也是後話。
肢體很快火化完畢,共具三十余個骨灰盒。但血跡與灰燼還需打理,樂山一直不曾偷懶,卻被一道猶如實質的目光盯了上。
他弱弱的回頭一看,竟是修為最高的大長老。
猶豫了許久,想起之前便是如此被大長老坑了一把,樂山終還是鼓起勇氣上了前來。
“請問大長老有何吩咐?”
他小心的問。
大長老雙目通紅,那恨意雖不是衝著樂山而來,卻依舊讓他心驚。
沉默許久之後,大長老這才收回目光自言自語的道:“上次噬魂期的魔修潛到陣前窺探之時,我便應該想到的……”
“就是你!當時才不過築基初期,便兩三招就把他打發了。因此才沒能引起我的重視!”
大長老說著,樂山如墜冰窟,額上的冷汗也瞬間沁出。
責任如此重大,他如何承擔的起,況且當初又不是他想出去挑釁,自己不是已經被打的半死了嗎?
難道真的死了才能引起你的重視?
樂山心中腹誹,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只是曲身立在那裡聽候發落的模樣。
大長老面色沉重,說完就自顧發呆去了,其余四個金丹期修士具把目光定格在了樂山的身上。
三兩招打發噬魂期魔修?他們根本不敢想象,或許是驚走了那魔門的探子吧!
樂山瑟瑟的站了許久,見李崇真向他“慈祥”的擺了擺手,他這才輕輕的退了回去。
“大長老,你不必自責,師叔他老人家也是如此……如今亡羊補牢才是大事!”
待樂山走遠後,李崇真這才開口道,隨後附和聲一片,想來金丹期修士之間也有修為高低、長幼尊卑。
經此一事,樂山在第一組中頗有些呆不下去的感覺。
文景也沒能落到好處去。當然,大長老還不至於給他穿小鞋。而樂山分明已經有了當槍使的能力,因此外出巡邏再次提上了日程。
如錢正峰那執法堂的十八位兄弟,想湊在一起基本是不可能了。他們都是築基中、後期,哪怕分成三隊各自也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而天嗣峰這九人卻有組成一個巡邏小隊的機會,甚至實力還有所不及。
這兩個多月下來,他們也都做好了外出巡邏的準備,本已有些把握,如今的形式卻不容樂觀。
可以說,如果魔門想拿他們這些巡山弟子開刀,真是一個都逃不掉。
因第一組人員欠缺,在樂山的要求下,薑不凡主動請纓從第三組補充進來。天嗣峰的師兄弟九人也終於有機會聚到了一起。大都在商討日後巡邏的事。
“咱們已經沒有那麽多時間適應了,調整的機會不多,那便只有我先去了!”
樂山當仁不讓的開口道。
薑不凡微微歎了口氣:“你這讓我和老二情何以堪?”
樂山也是直言道:“大長老對我的印象不大好,我也是在這第一組中呆不下去了。”
慕長歌擺了擺手:“咱們也不用擔心他,要不要謹慎他自己看著辦,反正十八年以後又是條好漢。”
“反道是以後我們九人湊到了一起,若有山門這邊類似的情況該怎麽辦?”
“比如說,如果有全軍覆沒的危險,由誰來殿後,誰先逃?”
慕長歌說話與樂山類似,十分刺耳。
趙勇雖然很少開口,這時卻與慕長歌一唱一喝的道:“當然是大師兄了,他的靈力雄厚,又有極品寶器飛梭……”
薑不凡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擠兌之意,只是一如既往的嚴肅道:“笑話,我怎會拋下一從師弟妹不管?”
“如果真的只能活一人,甚至活一人也機會渺茫,自然不能讓天嗣峰的傳承就這麽斷下去!”
慕長歌低垂著目光,卻面色平靜道。
說到此處,樂山的眼皮不由跳了跳。
果然,薑不凡看了過來:“老三,你怎麽看?”
樂山暗笑,他若執意不肯逃,又何須來問自己。
然而,他只是認真回道:“與魔門相鬥非比尋常,我們都是修仙之人,自不能做無謂的犧牲……老四說的不錯,若真到那時,大師兄的生還機率更大!”
“不!若論天嗣峰的傳承,沒人比老三你更合適了!”
薑不凡再次開口道, 面上表情也是公正、嚴明。
樂山不由正視了他一眼,卻態度堅決道:“天嗣峰的傳承現在都在我們九人身上,少一個都不行!”
隨後,他又玩世不恭道:“師門傳承嘛,真要斷了也沒辦法。總之我會與多數的師兄弟妹在一起!”
“天生我才必有用,又何必有生死面前太過卑微。”
“不過,真要動手,魔門少不得要付出一些代價。”
“縱是噬魂期魔修,我也要磕掉他一顆牙!”
最後,樂山氣勢陡然一變,認真道。
“三師弟如此自信?”
薑不凡不由一驚,他知道樂山不是喜歡吹虛的人,但下一刻他就改變了這種看法。
只見樂山撫劍冷笑:“若以命相搏,我等苦修二十載又豈會任人宰割?”
他的氣勢足以鎮住正業、明睿與文景,但奈何慕長歌很不給面子的道:“拉倒吧!你苦修二十載?誰不知你以前的那些破事……”
樂山咧開嘴,尷尬的笑了笑。
這種當面打臉的事,沒讓他翻臉已是相當大度了。
而慕長歌依舊皮笑肉不笑的道:“恭喜你啊樂山,看來你已經超脫生死了,只是可惜師父白養你十幾年。”
此話一出,樂山連最尷尬的笑意都無法維持。
張勇亦是眼皮直跳,他大致知道樂山極少生氣,但慕長歌把師父搬出來卻是在挑戰樂山的極限。
薑不凡更是被慕長歌驚到了,很低調的看著自己手上的繭子。
場面瞬間凝固下來,仿佛醞釀著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