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興九年年年末(1659年),尼堪終於回到了北京。
與此同時,回到北京的還有安西大都護孫德靜、東歐總督羅繼志,北美洲瀛洲總督孫德恩、皮薩切克總督孫德馨(孫秀節長子),南美洲委內瑞拉總督孫秀濤、烏拉圭總督李孝彥、日本總督柳川靜雲。
一陣帶著濃濃寒意的大風沙剛剛襲擊了北京城,清晨,當外城城門剛剛打開,從內外城各地運送糞便到城外農地的糞車首先駛出時,朝陽門外,一身黑衣的現按察司副指揮使歐陽炯帶著十幾人從外面進城了。
自從按察司的指揮使、通政使司通政使王文慧長期跟著大夏國皇帝在外面遊蕩時,在太子監國的這一段時間裡,前大明錦衣衛千戶,東廠掌刑大襠歐陽炯已經從原來的灰衣衛小頭目一躍而成為按察司的副指揮使。
像這樣的任命,自然避不開尼堪和王文慧,不過令人以外的是,這兩人都同意了。
能夠在尼堪、孫德安、王文慧三人眼中都能得到信任,顯示了歐陽炯不禁情商出色,智商也在線,辦事肯定也是得力的。
歐陽炯前不久受太子委派,前往江南諸省監察,原本是要待到明年夏季才返回的,不過在得到皇帝陛下回到京城的消息後趕緊回來了。
自從大夏國將北京作為自己的都城後,只是在京城內部略微進行了修葺,無非是將以前塵土飛揚的土路鋪上了水泥,在宮城增加了浴室和廁所,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到晚上都在使用便桶。
但如此大的城市,想要改造成接近後世那樣有著完整地下排水、排汙設施的新城,就算是大夏國也力有未逮,到了清晨,還是需要用糞車將一家家的糞便運到城外,與以往不同的時,以前皇家只允許部分城門可以往外運輸糞便,到了大夏國就沒有這個講究了,各個城門都可以進出,於是便出現了像朝陽門這樣的進出漕糧的重地也可以往外運送糞桶的情形。
當然了,為了不“有礙觀瞻”,與以往一樣,還是在很早的時候乾這個事情。
經過朝陽門大街之後很久就來到了內城牆附近,然後在沿著內城牆南下,最後來到了以前大明各部衙門、錦衣衛、五軍都督府集中的紫禁城南部,當歐陽炯出現在已經改成“大夏按察使司”衙門附近時,只見副使張七以及前按察使司實際上負責的噶裡兒子,那位跟著安巴去過鄂畢河下遊的席特庫也來了。
張七單身一人摸到薩日德格山以西地區今後,扮成薩莫耶德人,一路向南潛行,終於趕到了巴什基爾人的聚集地,在那樣的地方,自然有灰衣衛的存在,於是張七順利回到了欽察省,當然了,從他一個人南下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
回到本國轄地後,由於安巴留在了安西,張七被調回了北京,並被任命為僅次於王文慧、歐陽炯、安巴的副使,目前按察使司的正使是王文慧,第一副使是安巴,由於他長期待在安西,實際上國內事務是第二副使歐陽炯在負責,張七當上副使後,順位第三,而噶裡的兒子席特庫不過是按察使司一名普通的錄事參軍而已。
張七能提前預判歐陽炯的到來,並帶著席特庫一起來到衙門正門前迎接他,顯示了他這位前榆園賊經歷了十余年的歷練後,已經不是以前那位單純的瀚海軍騎兵偵騎頭目了。
“歐陽大人”
“張大人”
歐陽炯有些奇怪,張七怎地親自出來迎接他了?
按照按察使司的分工,張七由於出身瀚海軍偵騎,按察使司的行動組便由他來負責,不過監察、庶務等務還是由歐陽炯來負責的。
歐陽炯今年四十五歲,而張七才三十九歲,都是年富力強之時,又都是老資歷的灰衣衛,自然早就養成了喜怒不行於色的神情,兩人寒暄一番後攜手走進了衙門。
就在他們走進衙門時,以前五軍都督府的所在,與按察使司衙門隻隔著一條街的地方,有人正在二樓鍛煉身體,見到這一幕後者眼神不禁亮了起來。
皇甫端,順天府尹兼按察使,放到後世的話語,那就是北京市市長兼公安局長,正是那位與楊廷玉、嶽鎮邦一起假意加入李自成陣營,最後用計賺下北京城的甘肅名士,接管北京後,他先後擔任過順天府尹、刑部右侍郎、樞密院右參政,最後又轉到順天府尹的位置上。
也不能說他的職位沒有上升,以前的安巴是北京城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實際上就是公安局長,安巴調離京城後,太子殿下又將皇甫端放到了順天府尹的位置上,還讓他兼任了順天府的按察使,實際上兼任著北京市公安局長,不可謂不位高權重。
在皇甫端的身邊站在一位年輕人,正是他的義子,以前大順國大將辛思忠獨子辛龍子,原本辛龍子是被送到退出北京的大順軍的,不過隨著大順軍屢戰屢敗,最後辛龍子又回到了皇甫端的身邊,一晃是幾年過去了,辛龍子在大夏國各級學堂的調教下已經是北京軍政學校的學員了,明年就要畢業,正好放假在家,恰巧的是,辛龍子學的也是情報專業,難怪皇甫端如此上心。
“變化還真是很大啊”
走到自己的房間後,皇甫端與辛龍子兩人一起吃起了早餐,皇甫端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都已經出嫁了,他已經將辛龍子視為己出,尋常三餐都是父子倆一起用的。
皇甫端感歎的是,若是放在以前,錦衣衛若是手裡有密詔或者東廠大太監的手令,根本需要巴巴地等到清晨糞車進出時才跟著出入,而是隨時可以進城,眼下歐陽炯剛好在城裡第一遍鍾鼓聲響起時進來,肯定是在城外等候了一段時間的,眼下是十二月份,天寒地凍,作為按察使司的實權人物,歐陽炯能夠做到這點相當不錯了。
他是被太子派出去辦事的,手中肯定有太子的密令,但他並沒有拿出來,可見大夏國的治下雖然說不上是海晏河清,但風氣大變是肯定的。
父子二人的早餐很快就吃完了,在仆役收拾碗筷的時候,皇甫端笑道:“龍子,等會兒為父要上朝拜見陛下,這可是陛下這幾年頭一次要舉行早朝,肯定會碰到歐陽炯,要不要為父替你打個招呼?”
“千萬別”,辛龍子趕緊擺擺手,“我不想在他手下做事,我還是覺得以前的安巴安大人好一些,在歐陽炯手下做事,孩兒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哦?這是為何?”
“父親,歐陽炯以前是錦衣衛,孩兒一想到這一幕就有些不得勁”
“哦,原來如此,那也不怪你,從行事風格來說,歐陽炯雖然是我大夏的灰衣衛頭目,但骨子裡卻是一直透著以前錦衣衛的風格,雖然這幾年並無大錯,但若是在大明境內長期待的話還是會感覺得到的,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父親,就等著分配吧,只要不是北京,其它地方都行,最好是海外”
“你呀你”
皇甫端知曉他的心思,他想到美洲或歐洲去,那樣的話,他學到的歐洲語言就能派上用場了。
而在按察使司衙門,歐陽炯、張七、席特庫三人也圍坐在一起吃著早點。
“歐陽兄,這可是留仙居最早出籠的包子,知道你會在城門剛剛打開的時候進來,我就趕緊備下了”
“張兄有心了,在下謝過”
幾人也很快吃完了,張七一把擦著嘴巴一邊說道:“歐陽兄,皇上回到京城後今日便要早朝,可巧了,原本是讓職部去參加朝會的,既然你回來了,我就樂的歇一歇”
“不行”,歐陽炯突然嚴肅起來,“張兄,不是我倚老賣老,按照按察司的規矩,我應該馬上去拜見王大人,但眼下內城肯定未開,但如果要等到內城打開,那時朝會已經開始了,我離開京城已經三個月了,雖然我國國泰民安,天下太平,但作為灰衣衛,終究是有職責在身的,陛下今日在勤政殿早朝,那裡裝下幾百人都不成問題,也不多了你我二人,還是一起去吧,若是皇上問起最近京城附近的一些情況,你我都在場最好”
張七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舔著臉跟著你們去吧”
歐陽炯啐道:“你我都是副使,還都是正四品的副使,何來‘舔著臉’?張兄太不把我當自己人了!”
“好好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等今天事務一了,我做東,在留仙居請歐陽大人吃晚飯,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等歐陽炯、張七兩人穿好朝服,步行來到長安街承天門的金水橋附近等待內城門打開時,那裡已經聚起了一大幫文武官員。
這些人多半也是多年未見到皇帝了,各個穿著簇新的朝服,雖然天色尚早,但一個個還是精神抖擻肅立在寒風中。
在那裡,歐陽炯還見到了同樣幾年未見的義親王孫德恩、智親王孫德靜、皇帝大女婿李孝彥、皇帝堂弟孫秀濤以及重臣哈爾哈圖等人,這才意識到他們有些怠慢了,趕緊找一個人多的地方掩藏起來。
不過,在任何時候,像他們這樣的人物都是不受歡迎的,於是,當他們走到哪裡,人群便縮到一邊,倒是順天府尹皇甫端到底在以前與歐陽炯打過交道,而哈爾哈圖也與張七相熟,他二人倒是葷素不忌,大大方方與他二人交談起來。
“咚咚……,鏘鏘……”
連續八下鍾鼓聲響起後,意味著上午八點到了。
“轟……”
承天門高大、厚重的大門慢慢打開了。
二十四歲的孫德恩一撩長袍下擺,帶頭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