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木春，你回來了?”鄒勝見是萬木春打來的電話，也不繞彎子，直入主題。

“啊，今天的車，估計晚上到Z市。”萬木春慵懶的口氣，像昨天沒有睡好一般。

“哦，那你到了先回家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們再約。”

“我精神好得很，你放心吧，明天是趕永樂吧，我們就在街上碰面。”

“要得，那我給長洪說一聲。”

“行嘛，我去坐車了，不和你說了。”

萬木春說完就掛掉電話，鄒勝見他如此匆忙，估計正在趕火車，便收起電話。

王子慧問道:“和朋友約起玩啊?”

“嗯，明天趕場，一起到街上玩一下。”

“反正家裡也沒事，你就去好好的玩兩天，然後再回來拿板栗回西城。”

“行。”鄒勝早和萬木春、陸長洪約起玩耍，大家也是多年未見，正好敘舊，也不和母親客氣，立刻答應。

鄒勝想了一會，決定先給陸長洪打個電話，看他到底回來沒有。

陸長洪道:“回來了，昨天放學我就坐車回家來了，今天在家休息，你呢?”

“我肯定也回來了，木春說他今天晚上到Z市，我們約好明天趕場在永樂街上碰面，你沒得問題噻?”

陸長洪長喘一口氣道:“唉，明天中午吧。”

鄒勝感覺陸長洪不太想和萬木春碰面，不過他即然答應了，那明天肯定會去，便道:“行，就這樣定了，明天我們見面再聊。”

“好，我現在養成了一睡午覺的習慣，中午不休息一會就感覺沒有精神一樣。”

“那你休息一會。”

鄒勝和陸長洪通完電話，坐在屋簷下的凳子上，時光向前，人都在不斷的改變，曾經濃鬱的同學情也在不斷被稀薄。人終究是群居生物，有各自的圈子，不同階段處的朋友不同。或許讀書時一間寢室的幾個人感情十分好，但別離之後，進入新的生活圈子就會遇到新的朋友，從而形成新的圈子。

如同身上的衣服，舊的會破、會被新的取代。

除非他的主人十分愛惜，時常打理，才會一直保存下去。

“唉，人生啊，真是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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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勝一早起床，母親已經開始做早飯。鄒勝忙在保溫瓶裡倒水洗臉，洗漱完畢，立刻幫母親做起事來。

“爸呢?又去哪了。”鄒勝問道。

王子慧道:“他去看坡上的板栗還有沒有，全部打回來。”

“哦。”鄒勝向灶台裡加了兩根柴，起身道:“菜都切完了嗎?我來切吧，你炒菜。”

從小吃著王子慧炒的菜長大，鄒勝覺得沒有比母親做的菜更好吃的了。此時母親做飯，打下手的事情就應該由自己來。

王子慧道:“你把火看好就行，菜我都備齊了。”

自從鄒勝給家裡買了電飯鍋，煮飯都是用電飯鍋，但炒菜一事，王子慧還是覺得柴火鐵鍋炒出來的香，不習慣用電磁爐。所以一同買回家的電磁爐一直是放在櫃子裡，估計灰都積了很厚一層了。

王子慧備好主材和佐料，將油下鍋，見到菜油的黃色泡沫消散，便將辣椒倒入鍋中，開始炒起第一道麻辣茄魚。這道菜是鄒時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那時家中條件差，鄒農生又不愛去釣魚，除了過年時為討口彩“年年有余”才去市場買魚來做以外，平時是很難吃到真正的魚。王子慧便將茄子切成兩半，用刀在茄背上斜著縱橫劃開，像魚鱗一般。而炒時各種我都便順著縫隙進入裡面，炒好之後格外的香，鄒勝第一次吃便喜歡上這道菜。

每次鄒勝回家，只要家中有茄子，王子慧都會做這道菜。

光陰流轉，但在母親心中，每一個兒子的點滴愛好，她都記在心中的。

鄒勝吃完飯臨出門時，鄒農生道:“你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買點月餅。”

“之前的吃完了?”鄒勝知道父親喜歡吃月餅，但這才幾天，不會就把五斤都吃完了吧。

鄒農生道:“你那才幾個，趁現在還沒有下市，給我多稱幾斤。”

“要得。”幾斤月餅要不了多少錢，即然父親想吃，鄒勝沒有拒絕的理由。

鄒勝剛到中興街上，還未坐上車，萬木春又打來電話催問到哪了?

鄒勝道:“馬上就坐車，正在車站，估計半小時就到，我們在哪個位置集合。”

“就在中學門口，好找，我等著你們。陸長洪我也給他打了電話了，他說他在半路上了，應該比你先到。”

“曉得了，那我馬上坐車，到了再聊。”

“好嘛。”

以前趕場都是坐電三輪，現在在電三輪的基礎上，還增加了長安車。長車車的收費比電三輪貴一塊，東西帶的少的人大多會選擇長安車，而東西多的人、想節約錢的人就會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坐電三輪。此時中興街頭，三輛電三輪、一輛長安車正在招攬客人。

“趕場是不是，快點來，還差兩個就滿了。”長安車的師父見鄒勝空著手，正是他喜歡的客人，馬上賣力招呼道。

鄒勝衣著光鮮，正常情況下首先肯定是長安車，所以電三輪的師父並沒有主動喊他，而是招呼起其他背著背篼的路人。

鄒勝很多年沒有坐過電三輪了，心中有些懷念，對著長安師父道:“我坐哈三輪車，要便宜一塊呢。”

聽他這麽一說，三輪車的師父忙喊道:“來我這，馬上就走，快得很……”

“我這裡就差一個，擠起就走了……”

鄒勝觀察了一番，決定坐就差一個的，雖然擠了一點，但三輪車哪有不擠的道理，與其多等一會，不如馬上出發。鄒勝坐上車尾，司機將攔車杆拉過來關上，只見上面掛了三個背篼，馬上就體會到原滋原味的鄉村趕集生活。而其他人有熟悉的馬上擺起龍門陣，你一言我一語中，談論起最近發生的“大事情”，有了共同話語，其他人也開始插嘴發言。鄒勝聽著他們聊天，雖然生活中有太多困難，但他們的內心都是積極向上的，一時間隻覺心中無比快樂。

司機為了多拉客，雖然是電動車，也開出了風馳電掣的感覺。一路飛奔，上坡時電動馬達也是轟鳴不止，遇到拐彎處，速度也不減，摔得車廂裡的人東搖西晃。趕早場的人早在五六點就出發了，此時出門的大多是趕耍場的，並不著急趕時間，馬上就有人不耐煩地吼道:“你要死啊，開這麽快，還不減速整慢點！”

“逗是，你不要命我們還想多活幾年……”

“……”

村民東一句西一句的又指責起司機。

“要得，你們不要講了，我開慢點。”司機馬上回應道，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口碑在大家口中變差，否則以後哪個還敢坐他的車。不過嘴上說著減速，實際操作中也就是拐彎時才放慢速度，直路上照常狂飆。

鄒勝倒是習慣，因為他讀書的時候，和其他小夥伴都喜歡司機能開快一點。畢竟三輪車最快也就跑到四五十碼，實際上並不算快。

十八分鍾，司機便從中興街上到了永樂鎮。鄒勝付過錢，就直往永樂鎮中學門口趕，隔著二十米不到，鄒勝就看到了萬木春和陸長洪，正要開口打招呼，萬木春又撥了電話過來。鄒勝直接掛掉，大聲喊道:“不要打了，我在這的。”

鄒勝本意是讓萬木春不要再打電話了，不過他這麽一喊，倒把周圍趕場的人吸引住，都看向他，看他被誰打了。

萬木春卻似沒有聽到，又撥了電話，鄒勝也不接通，直接跑到了他們面前。“喊你不要打了，你沒聽到嗎?”

“哈哈，這街這麽吵，哪個曉得是你在喊。”陸長洪笑道。

萬木春看著鄒勝，與以前相比，變化了許多，說道:“幾年不見，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鄒勝笑道:“啥子鬼，還賣弄起文采。”

陸長洪道:“即然都到了，我們找個奶茶吧坐起擺哈龍門陣。”

萬木春道:“俗氣，奶茶吧有啷坐的，即然都來到了母校，我們就應該進去坐哈。”

“要進去嗎?”站在母校前，鄒勝心中感慨，可是要進去，鄒勝卻似邁不開步子，本想說不進去，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疑問句。

陸長洪道:“一個光壩壩有啷看的，找個地方喝點東西。”陸長洪在學校呆煩了，才出牢籠，又要他回去，他有些排斥。

萬木春道:“同學聚會，正該回母校看看，我倒是年年都進去，我不進去都可以，但你們必須進去看看。而且鄒勝的初中班主任何成坤就在學校，去看哈老師也是應該的。 ”

“還是先吃東西吧。”提到何成坤，鄒勝更不願意進去了。

萬木春指著校門斜對面的一家炒飯館道:“你們都沒有吃早飯?那我們就在這家館子吃飯，正好回憶一下中學時在他家包餐的時光。”恰逢趕場天，在他家吃飯的人多，門口也站著數人。

這還不如去校園逛一圈！

“吃了的。”

鄒勝和陸長洪都是吃了飯的。

“那還扯個鬼，走，進去耍哈。”萬木春拿定主意，不管兩人，直接向裡面走去。

陸長洪看著鄒勝，無奈地搖頭道:“走吧，聽他的。”

“何老師，我又來看你了。”

兩人還未進校門，就聽到門衛室裡傳出萬木春的聲音，不用猜測，肯定是在和何成坤打招呼。鄒勝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何成坤居然還在永樂中學守大門！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萬木春沒心沒肺，可以無所顧忌的言語，可鄒勝做不到。

鄒勝覺得此時進去，就像在看何成坤的笑話一般。

“鄒勝，啷個還沒有進來。”萬木春見兩人沒有跟上，從門衛室裡出來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