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隸河南尹,洛陽縣,皇城,相府。
董雲來到相府已有數日,整日無所事事,除了每日去拜訪董卓之外,大概就只剩下讀書和飲酒了。
在相府裡,他可不敢舞刀弄槍,本來他現在就已經被董卓提防,自然不敢大意,遭人口舌。
他與那日到黽池尋他的郝萌關系倒是不錯,每每飲酒,兩人皆是同行。
前日,他從郝萌口中得知董卓再次派軍進攻弘農城,領軍的是呂布。
他心中擔憂,若呂布攻破弘農城,無論董橫是被請回來,還是被擒回來,他們三兄弟都要被殺死。
原本他還抱著進洛陽遊說董卓,憑借他的智慧為兄弟三人謀一個出路。結果,他還是太年輕了。
說起來慚愧,他雖然身在董卓陣營,卻不希望呂布取得勝利。
另外,他還準備了一份逃跑攻略,隨時準備逃出洛陽,回到黽池。
正當他已經準備好一切準備逃走時,呂布等將卻是因為擔心董卓遇刺,陸續撤回洛陽。
呂布麾下大將高順、軍侯曹性還因為郭汜的失誤陷入重圍為敵軍所俘,兩千人只有郝萌率十余人成功突圍。
郭汜明明是故意為之,卻因忌憚呂布,推脫說是他指揮失誤。但呂布又怎會看不穿他這點小伎倆,與他大打出手,打斷了他兩顆門牙。
這還是看在郭汜是董卓多年部將的份上。
最終還是董卓出面調停,又調了五千精兵與呂布,才平息了呂布的怒火。
原本要沒這檔子事,郭汜帶兵平安歸來,董卓或許還會給他升個一官半職。但出了這檔子事,若無什麽大功,他未來一段時間都不會有這個機遇了。
當晚,郝萌來相府喚董雲一齊飲酒。
董雲見他臉頰紅腫,像是被誰打了,好奇地問道:“木生,你這臉是怎麽回事?”
郝萌聞言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並未相告,臉色有些尷尬,似有難言之隱。
董雲見狀不再詢問,只是不住給郝萌滿酒,欲與他不醉不歸。
不管他郝萌心情如何,董雲心情可是好的很。
酒至三巡,郝萌有些醉了,才與董雲講出實情。呂布連失大將,認為都是因為他的抱怨,才導致高順和曹性被俘,在酒後打了他。
董雲搖頭道:“木生也是呂將軍麾下大將,如此豈不是厚此薄彼,寒了將士的心。”
郝萌聞言沉默不語,只是不住喝酒,似乎董雲講出了他的心裡話。
他原本受到郭汜不公允的對待,心中憋屈。呂布雖然與郭汜大打出手,為的卻是高順。如今呂布又遷怒於他,他心中委屈。
董雲從郝萌言語中似乎又嗅到了一絲機會。如今呂布連失張遼、高順、曹性三將,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他若能搭上呂布這條船,至少他的小命無虞。
他又給郝萌斟了一碗酒,說道:“木生切勿抱怨,免得被人聽去,亂嚼口舌。如今呂將軍麾下連失大將,正是用人之際,他酒後失了方寸打了你,恐怕以他的性格,定會重用你。”
呂布手中無人,定然會籠絡手下這幫將領。他打郝萌恐怕只是個意外。
郝萌聞言大喜,說道:“若崇德所言非虛,我定當請求將軍,讓崇德到軍中助我。”
“崇德這裡先行謝過。”
……
西涼軍大營。
翌日,呂布果然召眾將到軍營,從董卓調給自己的五千人中撥了兩千人與郝萌,又賞賜給他大量財寶,
對他頗為重用。 郝萌又請求將董雲召為他的副手,呂布向董卓求情,最終董雲歸到呂布麾下。
呂布麾下除了新添了董雲,他還在軍中提拔了長沙臨湘人成廉、五原九原縣人魏越為校尉,各領一千人。
剩下的一千人被他撥給了魏續。
侯成、宋憲兩人也得了一些賞賜。
自此,魏續和郝萌成了呂布麾下統兵最多的將領,魏續收了原本張遼麾下的一千人,又新得了一千人,此時統兵三千。
呂布犒賞完畢,眾將滿心歡喜,郝萌臉上也沒有了昨日的陰鬱。
當然,最開心的還是董雲。
……
相府。
要說何顒、鄭泰等人那次,還只是停留在謀劃刺殺董卓,曹操這一次已經是明目張膽地付諸行動了。
董卓已經深深感受到這幫躲在暗處的家夥對自他的威脅,他將郭汜喚來,命郭汜查探究竟是誰一直想要他的性命。
他還許諾,等郭汜查探清楚,賞其中郎將一職。
郭汜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麽突然,欣然應允,並保證一定查出一個水落石出, 將幕後黑手揪出來。
然後郭汜請辭,回營挑選人手,準備對朝中可疑人員進行監視,為中郎將一職而努力。
郭汜走後,董卓又思量起劉辯那個小兒。
沒想到一個十五歲的小娃娃不僅從他眼皮底下逃出生天,居然又聚起了一幫文士武將,屢次三番地擊敗他麾下的西涼精兵,讓他另眼相看。
眼下關東諸將逐漸已成氣候,白波軍又在河東肆虐,他已經沒有余力再去對付劉辯。
然後,他想到了一個釜底抽薪之計,那便是以聖旨將他身邊的人才全部調走,讓他無人可用。
董卓心中為他的這一計謀感到非常滿意,他心道:“恐怕荀公達、華子魚再怎麽聰明也想不到本相會這麽做吧。你們終究不是我的對手。”
想畢,他在榻上翻了個身,調整好姿勢,準備先美美地睡一覺。
夢中,他夢到自己身著龍袍,坐上了崇德殿上的龍椅,殿下文武百官齊齊向他下跪,恭賀新帝登基。
劉協與劉辯兩個廢帝跪在最前面,身後是袁紹、曹操、鮑信、張邈那些意欲推翻他的關東諸將,最後面是朝中那一批不服管教的老家夥。
突然,一個手持方天畫戟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他身後,而殿下的每一個人一臉奸笑地盯著他,讓他脊背發涼。
他想看清身後人的容貌,那人卻一戟戳中他的脖頸。那人的容貌越來越清晰,他的呼吸卻越來越微弱。
直至閉上雙眼,他也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
董卓從夢中醒來時,摸了摸榻上的汗水,仍然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