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即神甫,只要是設立教堂的地方就必不可能缺少的人物。
通常作為一個教堂的負責人,是聖教會下最低一級的管理者,聖教會認定的最低一級的神職人員。
像是修女、修道士一類,雖然普遍被認為是神職人員,但其實是介於教徒和神職人員之間的存在。(和現實宗教可能會有一定出入)
作為聖教會下的孤兒院,魯德等少年少女其實就是修女修士的預備役。管理一個村鎮信徒的神父毫無疑問是他們直接上級的管理者。
和藹、仁愛、仁慈、睿智、博學,同時充滿了虔誠的光輝。
在魯德眼中,巴普神父曾經就是這樣的存在。
哪怕是對神靈和教會並沒有多少忠誠心的魯德,可對於這個亦師亦父的存在仍不免景仰。
直到那一天為止。
或許是巧合,那一天夜裡不知為何無法入睡的魯德並沒有像過去一樣在床上乾巴巴地躺著,而是被一種強烈的衝動所指示,一個人偷偷溜出了宿舍。
說實話,直到今日魯德也不知道那一天的自己到底是出於怎麽樣的心態,才敢在宵禁之後偷偷溜出來。
和那些已經進入叛逆期的少年不同,13歲的魯德沉穩得就好像一個成年人。
但那一天他還是做了這種不守規矩的事情。
卻也因此發現了一個一直隱藏在自己、還有眾多孩子們身邊的秘密。
他欣賞了片刻的月色,忽然看到禱告廳裡竟然還亮著微弱的火光,於是悄悄潛行過去。然後,他聽見了聲音……
即便被隔音效果良好的門扉遮擋著,可這聲音依舊清晰可聞。
他輕輕地推開了門縫,在並不明亮的禱告廳內,他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巴普和伊莉莎。
他注意到,在伊莉莎身上不知為何布滿了鮮紅的傷痕,而巴普的表情無比猙獰扭曲。
魯德不禁回憶起,數月之前,他曾經不經意間瞥見過伊莉莎脖頸上的一道紅印,數日也未曾消去。當他詢問時,伊莉莎只是笑笑說在燒菜時不小心被燙傷的。
巴普神父臉上的猙獰替代了平日良善的偽裝。在看到他扭曲的表情時,魯德不禁想到,這才是神父真正的面目嗎?
憤怒、絕望、哀傷、無力……破滅的情感充斥了他的心靈。
他本該第一時間推開門阻止這一幕的繼續。
然而……
他沒能做到。
本該去做的,可身軀卻好像被灌了沉重的鉛水一樣難以動彈。
就連怒吼,也無法做到。
他只是瞪著血紅的眼睛,從頭到尾完整地目睹了這一幕。
“你只能在這裡看著。”
“伊莉莎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一切,如果你此刻撞破了這一切,會有什麽結果?”
“你想過後果嗎?”
“你什麽都沒看到,一如既往的過日子的話,一切都會照常繼續下去。”
“而且,伊莉莎她,真的痛苦嗎……?”
好像他人的思考強行灌入魯德的腦袋中一般,這與自身意志衝突的思考並不能完全主宰他的靈魂,可至少……讓他在這一刻什麽都無法做到,只能乾看著,目眥欲裂。
終於,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想好了嗎?”
巴普微笑詢問。他的表情再度變為了平日裡和藹仁善的樣子。
伊莉莎聞言身軀一顫,沒有回答。巴普如同慈祥的長者般輕撫伊莉莎的頭髮,
語氣和藹地說道:“有一批已經都13歲了吧?我很早以前就和你說過,不知你考慮得如何了?一半的留在這裡繼續進修,另一半,呵呵……將完成他們神聖的使命。” 伊莉莎第一次抬起了頭,已是淚流滿面:“巴、巴普大人,我會更加努力的,可、可不可以……”
啪!
巴普突然間變得面無表情,一巴掌將伊莉莎扇飛出去。
“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就算是保留一半,也不知道花費了我多少力氣!想要全部留下來?你覺得你有這樣的價值嗎?蠢狗!”
伊莉莎面色灰暗,不再說話。
巴普看到伊莉莎面上的紅印,道:“趕緊用冷水敷一敷臉,別讓人看出什麽來了。”
“是……”
在禱告廳的門縫間,那一隻瞪圓的眼睛越發猩紅。
神聖的使命?
巴普用奇詭的語氣說出的名詞。直覺告訴魯德,那絕不是什麽好事。同時,他也明白了伊莉莎甘願遭受屈辱的理由。
“是為了我們……”
一想到此,魯德再無法遏製想要衝出去的念頭,可那強烈的思考依然讓他無法動作。
漸漸地,伊莉莎和巴普都重新穿戴整潔。
突然間,那壓製著自己意志的念頭一下子消失了。
仿佛是那強烈的意志已經形成了慣性,在魯德再次能控制自己的瞬間,他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
“魯德?”
伊莉莎轉頭,驚詫地看著他。
“魯德。”
巴普面色一冷,聲音中完全不掩飾殺意。
巴普道:“這麽晚了,你在這裡幹什麽?”
無論魯德有沒有看到剛才的那一幕,巴普已經決定不留他性命。
魯德強壓下心中的緊張與震動,露出呆傻的表情:“巴普先生,半夜我的肚子突然有點餓,想看看禱告廳裡有沒有食物……”
他眼睛一掃只有靜靜地擺著的餐具的餐桌之上,難掩失望之色,而後一臉希冀地看著巴普:“巴普先生,您有吃的嗎?”
說著,一臉興高采烈地朝巴普疾步走去。
“吃的?”
巴普猶疑了一下, 而魯德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他輕哼一聲,已不屑於偽裝慈愛的模樣,眼中不掩輕蔑:“大晚上打破禁令,你就是為了出來找吃的?”
“你沒有吃的嗎?”
魯德的臉上閃過恍惚之色,身體不經意間又靠近了巴普一分,而後……
噗嗤。
巴普看著刺入自己腹部的餐刀,表情有些震驚。
只有微弱的燭光照明,他竟然沒發現魯德在走過來時偷偷拿走了一把餐刀。
“你——!”
但區區一把餐刀,不可能致命,除了劇痛外,甚至不影響巴普的行動。
那蒲扇大的手掌揮來,以巴普的體格,這一巴掌直接可以把魯德拍倒在地。
“快、快逃!”
然而伊莉莎在此時摟住了巴普的脖頸和肩膀,讓他的這一巴掌沒有扇到魯德的肩膀上。
“賤狗!你膽敢——”
巴普紛紛一拽直接將伊莉莎推開,他的面容扭曲著,卻不會忘記那個暗算自己的小鬼,可他剛剛轉過頭,餐刀戳進了他的脖頸,並且狠狠攪動了一下,然後松手逃開。
魯德沒有逃跑,他要在這裡殺死神父。
“嗬——嗬——”
空氣從破裂的氣管漏出來,巴普怒目圓瞪,朝魯德撲來。
魯德沒能閃過,直接被按在了巴普身下,拳頭猛地朝他腦袋砸來。
魯德面色一狠,再次抓住了巴普脖子上的餐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拉扯。
拳頭停在了空中,而後無力地垂落。
巴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