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個學生陸續到齊,在城東的東郭門外等待擊星委的專車。
在秦關身邊幾步遠的地方,有個學生正在和父母抱頭痛哭,父母一邊抹眼淚,一邊絮絮叨叨地叮囑著:
“這一走,就幾十年都見不著了,你在那邊要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爸媽舍不得你,但也是為了你能過上好點兒的生活,如果能打電話或者寫信回來,就記著經常給我們報個平安啊……也不知道30年以後你再回來的時候,還能不能再見著我們……”
學生哭得更厲害了:“媽我不想去了!”
“說啥傻話呢?名都已經報了,你就去吧,在這地方生活,沒希望的……去吧,一個人好好過日子,替我們回老家看看……”
另一邊,有一對男生的家長和一個女生的家長在一起攀談起來,聊了幾句,居然當場開始給自家孩子說親定親。
感覺兩個孩子長得還挺般配的,就直接把他們拉在一起,讓他們互相照顧,一起生活,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們能湊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秦關:“……”
他聽了幾句,默默走開。
三十年路很長,誰知道那邊的生活會是怎樣呢。
獨自來的幾個同學便很自然地聚在了一起。
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男生站在秦關身邊,大咧咧的樣子,挺自來熟地開口問:“嘿,你叫什麽名字兄弟?我叫熊振鵠,認識一下唄,以後就都是同學了,有什麽事情互相照應著!”
秦關微微一笑:“我叫秦關。”
“哦,記住了。”熊振鵠又說:“嘿,你知道我為啥要報外星人的學校?”
“為什麽?”
“我吧,從小學習也不太好,考別的學校估計也考不上,而且我是跟著我後媽來的,我爸酗酒,剛逃到關外沒多久,喝劣質酒喝死了,我不想在家待了,不想跟後媽一起過,所以嘛~。”熊振鵠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就一個人走唄。”
秦關聽了,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怎樣,所以隻點點頭。
熊振鵠似乎也不需要安慰,他轉臉又朝著旁邊另外一個女生,揚起下巴:“嘿,你呢?你一個人?沒人來送你?”
女生留著短發,穿著打補丁的校服,頭髮稀薄微黃,臉色憔悴,神色之中還帶著點驚慌,見有男生問話,她很靦腆地小聲說:“我~,我和爸媽在三年前就失散了,當時,我是和同學在一起,我同學爸媽帶著我一起逃出來的,後來再沒聯系上我爸媽……”
熊振鵠又問:“那你這次報外星人的學校,是想回關內找你爸媽?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女生小聲說:“我叫張謹荔,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他們……”
秦關聽了,心裡默歎,看來,都是有故事的同學啊,除了自己,身邊這幾個同學各有各的不幸。
“哦。”熊振鵠朝女生點點頭,又轉頭看著秦關:“嘿,兄弟,你這人好像挺悶的,是不是也和家裡關系不好?”
秦關:“挺好的,我只是習慣了話比較少。”
“看你這身體挺結實啊,為啥不報軍武?”說著,熊振鵠還伸手捏一捏秦關胳膊上的二頭肌。
秦關沒辦法解釋,隻擠出三個字:“不想去。”
張謹荔也終於主動說話:“我覺得,他也不是悶,應該是比較沉穩老實吧。”
秦關忽然就被一個剛認識的女生發了老實人卡。
你們才是老實人……
終於,
擊星委的車到了。 是一輛很破舊的大巴車,從西邊的漠北新城開過來,上面已經坐著30多個同學。
秦關他們這十幾個人上車,車就滿員超載了。
有較瘦的女生便三個擠在一起。
秦關覺得自己身體比較棒,就主動把座位讓給那些看上去營養不良的同學,他坐在了大巴車前門旁邊的小馬扎上。
在他身後第一排,坐著一位帶隊老師,老師將秦關上下打量了幾眼:“這位同學,看你的體格,肯定經常鍛煉,胳膊長、腿長,又這麽結實,為什麽不考軍武大?”
秦關愣了一下,沒想到一上車就又有人問,他撓著頭說:“啊,這個麽,我這人就是比較好吃懶做,聽說那邊每天能吃上蔬菜,聽說軍武每天訓練太辛苦了。”
“太辛苦?”
帶隊老師從鼻子裡哼出一股輕蔑氣息:“看你這樣子,平時也沒少鍛煉吧?怎麽到了考試就怕吃苦呢?你以為那邊的生活就會很好?擊星委正在用人之際,沒想到還真有你這種學生?!”
秦關繼續撓頭:“老師您看,這名都報了,我人都上車了,上了賊船也下不來了對吧,您就別問這麽多了吧……”
大巴車已經啟動,司機開著車,也扭頭鄙夷地看了秦關一眼,只是沒說話。
車內很快安靜下來,很多學生都聽到老師訓斥秦關,覺得這位帶隊老師很凶,所以都不敢再大聲交談。
偶爾有竊竊私語聲,沒過多久,很多人就都搖搖晃晃地睡著了。
唯獨在最後排的角落裡,有一個極削瘦的小個子男生,從秦關上車時,就盯著他看了好幾眼。
此時,男生無聊地微閉著眼,用手指輕輕敲著車窗,非常有節奏地輕敲著,似乎在傳遞暗碼消息。
秦關坐在最前面的小馬扎上,沒辦法睡覺,連個連靠背都沒有,只能用手肘撐著下巴,看車外的風景出神。
其實也沒什麽風景,一路上都是荒涼的戈壁灘,遠處有灰黑色連綿起伏的山脈,由於缺少樹木和植被的點綴,看上去瘦骨嶙峋,較高的山頂上,還有淺淺一層白色的積雪。
時間過的很慢,餓了,就吃背包裡帶著的蒸土豆。
途中,遠遠路過天涼城,卻沒能看到天涼軍的駐地。
車子在路上奔波了12個小時,到了晚上9點多,又經過幾道關卡,終於穿過東線守禦軍的防線,來到了關內。
不遠處,應該就是蘭驀城了。
車窗外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昔日燈火繁華的大都市,如今寂靜如荒郊。
大巴車緩緩開進了一道大鐵門,停在蘭驀大學過去位於城郊的分校區內。
三年前,各大城市的建築全都被星商掠奪者沙化摧毀,只有城外還零星保留著一些大型建築和設施。
到了這裡,才看到建築內的一些燈光。
“好了,睡著的同學都醒醒!”帶隊老師站起身,面朝車廂,大聲說:“我們到目的地了,現在有序下車,今晚的安排,是先領鋪蓋分宿舍,明天統一考試分班!”
“嗯?到了?”有人揉著睡眼醒來,茫然四顧。
還有同學一臉懵地問:“這就先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