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魚火候正好,公子嘗嘗!”老糕掰下魚尾巴遞上前來。
少年心中有氣,瞧也未瞧老糕,隻輕輕拍打著醜物兒,那醜物兒倒是通靈性,也不客氣,張嘴就把魚尾吞下。
老麟道了聲:“公子方才好手段!”
少年聞言放開青骹,取出尖刀往空中一劃,手腕微微抖動,尖刀瞬間走過一條七字形線條,不偏不倚的帶起一大塊魚肉。
“味道不錯,就是火候急了點!”少年吃著魚肉含糊不清的指點道。
老糕咧嘴一笑,又將魚肉掰下兩塊,分別遞與烏老、老麟,自己就著青草嚼著剩下的魚身。
少年很快就將魚肉吃完,拿了根魚刺挑起了牙。
“公子,你可知那人是什麽身份?”老糕吃魚的速度顯然略快於其他人,早拍著肚子問向少年。
“我管他們是誰?總之不是好東西!”少年一想到這事就來氣。
老糕慢悠悠的從獸袍裡掏出一張羊皮紙,鋪展在少年跟前,道:“按計劃來看我們應該是在冀州,但那小子說這裡是雍州,老奴沒猜錯的話,我們這會應該是到了有塗氏的地界。”
少年並分不清什麽雍州,冀州,有塗氏,總是知道這會快到家了,拜祖宗才是關鍵。
“那還等個鈴鐺?上路!”少年有點迫不及待,想著完成拜祖宗的任務就能返程去找黃鶯兒。
“今天怕是到不了!”老糕耐心的指著地圖上的豫州二字,“從有塗氏的地界得翻過蔥嶺,再渡過大河,直奔渭水,繞龍山過洛水方能抵達豫州。”
老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劃出的路線正好繞過了雍州城。
少年自是沒聽懂,不耐煩的催促道:“走!”
烏老挺了挺胸膛,率先往山坳處走去,方向卻是李立山來時的相反處。
卻說雷哥兒正是李立山苦尋的司徒雷,這會正跟著俊丫頭塗琳往冀州城趕去。
“不是李立山攔著,我剛剛就殺了那小子!”司徒雷憤恨道。
塗琳還在想著被少年撲倒在地的情形,冷不丁被司徒雷一驚,嬌嗔道:“雷哥兒需得好好練功了!”
司徒雷輕蔑一笑,不屑道:“匹夫之勇最為下賤,豈能為我輩傾心?”
…………
“你是說真境高手?”
雍州城裡,司徒驃渾濁的雙目閃爍出一絲精光。
這種神情李立山在老城主的眼睛裡只見到過兩次,一次是三十年前有塗氏叛亂,老城主作為將軍受帝王之命領軍西行平叛。一恍就是三十年,當初英姿勃發的大將軍成了坐鎮邊陲的西北王,天下九氏之一的有塗氏也淪為司徒驃隨意拿捏的玩物。沒想到這次竟是這種方式讓老城主再展雄光。
不過李立山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感慨過往,靴子臉再強也不過是人禍,眼下雍州城面臨的卻是天災。
“少主已經前往冀州!”李立山頓了片刻回復道。
司徒驃略顯滿意的點點頭,塗琳在,驪連氏的長須老鬼不會見死不救。
“這雨也該歇歇了,把寇彥軍叫來!”
李立山應了一聲立刻退下,他手下的戰騎雖有“西北第一”之名,卻無“西北第一”之實。
在西北,真正的能人都在勇字營,那夥人才是根正苗紅的司徒軍。
勇字營單憑一個“勇”字立世,由司徒驃親手打造,旗下十二員戰將掰開來個個都是能夠獨擋一方的猛將,更不用提統領十二員戰將的寇彥軍!那可是一尊貨真價實的殺神,
手上掂著的人頭並不比司徒驃少。 李立山跟隨司徒驃多年,“不問”、“不看”、“不傳”、“不記”的規矩早已刻在腦中,但這一次,李立山不得不慎重思量司徒驃下一步的布局。
…
大漠的荒蕪敵不過三五排挺立的古松,老麟所說的“到了!”正是以這古松為依據。
少年亦有多時未見如此蔥綠之色,眼前不由得一亮,心界也跟著寬廣起來,打趣道:
“老麟,我時常聽評書裡講那些剪徑好漢會霸著一顆古木,口呼'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老麟還沒開口就見老糕憨厚一笑,嘵嘵道:“這九州俱是公子的家,哪裡有客人反詐主人的道理哩?”
少年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驚得林中鳥雀亂飛一氣。
老麟的小眼瞬間眯了起來,自然的往少年身側靠攏,一旁的老糕也止住了笑意,趕往少年另一側。
“青骹!”
少年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呼喚醜物兒。
丈來高的古松枝頭探出一隻沒毛的腦袋,嘴裡還叼著半截冬雀,癡癡的朝少年望了一眼,“咕嚕”一聲將冬雀囫圇吞下,才撲騰著翅膀往少年懷裡鑽。
摟著醜物兒, 少年總算籲出一口長氣,抬頭往前掃去,黑壓壓站了一排甲士。
“他娘的,老糕又騙人!”少年心裡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到老麟眯著小眼吼道:“哪裡來的奴才,敢擋老子的路?”
老麟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熊樣,頗有惡仆風采,少年也樂得清閑,索性摸著青骹裝深沉。
透過眼角的余光,少年瞧見對面的甲士一動未動,再瞥了眼老麟,反而往後縮了一步。
少年心中吐了聲“慫貨”,面色和悅的跟對面打起了招呼:
“可是剪徑的好漢?”
這話放在任何時候都能拉攏人心,偏偏對面的甲士不給面兒,亮出大刀就往前招呼。
少年只是玩個新鮮,嘗過趣味心裡也就知足了,動也不動的把玩著青骹,身前事自有人對付。
“你先上!”老麟很客氣的再退一步,堪堪與少年站齊。
老糕憨厚一笑,玩也似從褲腰裡抽出一把生了鏽的馬刀,挺著胸膛迎了上去。
打鬥片刻,觀戰的少年吐了聲“無趣!”
原以為老糕要放開手腳大殺四方,誰知這老頭拿著刀背去唬人,沒打倒幾個甲士不說,身上還挨了幾腳。
老麟乾脆無視了少年慫恿的眼神,這種大場面,還是留給烏老發揮比較好。
“慫貨!”少年的聲色把控得正正合適,能讓身旁的老麟與身後的烏老都聽得到。
事情並沒有朝著少年預想的那樣發展,老麟與烏老仍然只是作壁上觀,奮戰的老糕反而越戰越勇。
好一個老當益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