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您吃點什麽?小店的三釀醬鴨、燜酥魚極具特色,南來北往的客官到這裡都要嘗一嘗的?”
“來半斤醬牛肉,一盤瓜片炒肉,一碟鹵雞脖,兩個饅頭,一壺清茶。另外給我點三釀醬鴨、燜酥魚各二份打包,等小爺我吃完了要帶走。”走了一上午路,張玥早就饑腸轆轆,連珠炮似的的點了菜。
“好嘞——您稍等片刻。”店小二連聲答應著。片刻時間菜就上桌了。張玥就著茶,吃了起來。
吃了一會兒,樓梯那邊傳來了腳步聲,又有客人上樓了。
“兩位客官,這邊請!”店小二的聲音傳過來。
張玥循聲下意識望去,樓梯口上來了兩名男子,左首邊的男子三十歲左右,圓臉無須,膚色偏白,身穿黑色摺子衣。上樓後四處瞭望,頗為警覺,右首的那名男子看似弱冠年紀,頭戴網巾和束發冠,身穿白色圓領大袖長袍,衣身上繡著雲紋,腰間系著藏金色絲絛。此人身形略瘦,俊朗白皙的臉龐點綴著一雙無比清澈眸子。
張玥心中驚歎不已,這男子長得好乾淨啊,她也算見過不少美男了,東陽師兄英俊瀟灑,元默那廝更是長得俊美異常,連大師兄的幾個大弟子也都個個相貌堂堂。但他卻從未見過這種超凡脫俗氣質的男子,像謫仙下凡般,讓人心生向往。
張玥的注意力被這男子吸引,視線竟一時挪不開。二人被店小二引領到她斜對面不遠的另一個靠窗的桌子。那白衣男子坐下後,雙眸很自然地掃視了酒樓一圈,二樓人本就不多,正看到張玥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的目光停頓了一下。
張玥尷尬地臉一紅,趕緊收回了視線,低頭繼續吃菜喝茶。心中暗罵自己沒見過世面,這要是讓元默那小子知道,肯定又得癡笑自己。她趕緊加快速度,匆匆吃完食物,右手拿起打包的食物,起身正欲喚小二結帳。
這時,樓下又上來人了,上來的是一個老者和一個小女孩。老者抱著一把很陳舊的胡琴,另一隻手牽著的小女孩也就八九歲,老頭口中念到:“哪位客官想聽曲,小老兒與小孫女為客官彈唱一曲?”
挨個桌遊走,樓上僅有的幾桌客人都紛紛驅趕二人,到了那白衣男子的桌,那白衣男子沒有說話,他身邊黑色男子揮揮手拒絕了爺孫二人。
那老頭轉過頭看著張玥已起身要走的樣子,覺得也無希望,搖搖頭轉身要走。那小女孩卻不肯離開,雙眼死盯著張玥桌上的吃剩飯菜。張玥打眼瞧那小女孩身上的襖裙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灰突突的上面全是補丁。她心中一動,順勢又坐了下來。口中喊道,“老頭,過來,小爺要聽曲!”
聲音一出,樓上其它客人都紛紛看向這邊,老頭如聞天籟,牽著小女孩顫巍巍的走到我跟前,問道:“公子要聽哪首曲子?小老兒這就給您彈奏,10文錢一首。”
聽什麽呢?張玥一時也沒想出來。“老頭,你會唱什麽?”
“小老兒給您彈唱一段家鄉的小曲《桃花醉》吧,。
“行,就聽那個什麽醉,坐下來唱吧!”
老頭撿了個凳子坐下來,老練的拉起來了,那個小女孩在旁邊一板一眼的唱了起來,其實張玥不知道《桃花醉》是什麽曲。就覺得小女孩唱的有氣無力的,唱曲的同時,眼睛死盯著桌上的剩菜。
“老頭,停一停!”張玥喝停了老頭。
老頭趕緊停下來,“客官,有什麽吩咐?”
“這孩子唱得軟綿綿的,
聽起來沒勁,”老頭和小女孩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起來。張玥抬頭對店小二喊道,“小二,再上半斤牛肉,兩大碗面條” “好嘞,您稍等!”小二聽到吩咐,一會端上兩碗面條,半斤牛肉。
“小姑娘,你吃了東西再可勁唱,小爺我才願意聽,老頭,你也跟著吃,二胡拉著也軟綿綿的。”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秀兒!快吃快吃!”,那老頭跟小女孩顯然是餓紅了眼睛,兩人端起面條往嘴裡猛塞。不出一炷香,祖孫二人竟把桌上食物吃的一乾二淨,連張玥之前的剩菜也吃了。老頭抹抹嘴,拿起二胡,
“客官,小老兒這就給您繼續彈奏!”
張玥點了下頭,於是這祖孫二人又咿呀咿呀的唱了起來,說實話,張玥真的聽不懂這女孩在唱什麽,但還是裝著很享受的樣子聽著。這期間,她總覺得被一道視線注視著,她望了過去,正好與對面那白衣男子眼眸交匯,那白衣男子,嘴角一抹溫和的微笑隱隱若現。張玥微愕,趕緊把頭扭回來。
這時候,老頭的曲也彈完了,張玥裝作聽懂的樣子,鼓鼓掌說道,“不錯,有點意思。今兒小爺聽曲聽高興了,這銀子是賞你的。”說罷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子給了那個老頭,那老頭呆呆地接過銀子。那小女孩眼含淚光,對老頭說,“太好了,爺爺,我們夠錢給姐姐下葬了”
“嗯嗯,是啊!”老頭反應過來,抱著小女孩也掉了眼淚。向張玥不停作揖,口中連稱,“多謝客官!多謝客官!”
張玥不禁好奇問道,“老頭,你還有一個孫女嗎?”
“不瞞恩公,小老兒還有一個大孫女,今年十六歲,唉!我們河南老家這些年屢次發生水災,時疫不斷,家中其他人都病死了,只剩我與兩個孫女相依為命,想去承德投靠親戚,一路靠賣唱積攢路費,不想上月來到遵化,我感染了風寒,逗留了幾日,大孫女去藥鋪給我抓藥,就再也沒有回來,我急的到處尋找,遍尋不到。隻好報官,想不到七日後,在城外郊區找到大孫女的屍體,縣衙仵作驗屍後,說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而且說死之前被人奸汙過。嗚嗚!!可憐我那大孫女。縣衙多日也沒有破案,前日突然告訴我,讓我把孫女先安葬,可我哪還有錢安葬孫女,隻好與小孫女繼續賣唱賺錢,隻盼望能夠早日湊足喪葬的銀子。嗚嗚...”老頭說道最後聲淚俱下。
張玥聽了心中不僅暗暗吃驚,縣裡出了人命大案,案子尚未告破,縣衙竟然讓被害之人屍首下葬,這不符合常理啊,不知舅舅這幾日忙的案子是不是這件?
“你大孫女的屍首現在何處?”張玥追問道。
“我暫時用草席包裹了,停放在城南的破廟之中。”
張玥摸了摸懷裡荷包,還有不到二十兩銀子,她從中掏出十兩銀子遞於老漢,“這十兩銀子你且拿著,買副棺木,將你大孫女收斂進棺木中。”
“多謝恩公!”老頭與小女孩跪倒在地,頻頻磕頭。
張玥趕忙扶起他二人。在老頭的耳邊低聲說道,“老頭,你收斂好大孫女之後,案子未破,先不要下葬,還是把棺木停放在城南破廟,然後與小孫女暫時落腳在城南的運來客棧。剩下的錢應該足夠你二人一月生計之用。小爺認識縣衙之人,回頭我替你去打聽一下你大孫女的案情。你且聽我回信。”老頭睜大雙眼,連忙問道,“敢問恩公姓名,小老兒今後一定早晚焚香,為恩公祈福。”
“我就是個聽曲的閑人,快去安葬你大孫女吧。”張玥哈哈一笑。
老頭自是千恩萬謝的帶著小孫女離開了酒樓。張玥見那老頭已經走遠,也結了帳匆匆離開酒樓。
出了酒樓後,張玥直奔縣衙,到了縣衙門口,張玥自稱是捕頭金誠的外甥,讓值班的衙役通報一聲。一會兒功夫,舅舅金誠就風塵仆仆地從裡面出來了, 舅舅最近應是熬夜極其嚴重,雙眼布滿血絲,身上的捕快背甲滿是灰塵。見到外甥女,忙問道:“玥兒,你怎麽來這了?”
“舅舅,玥兒想看看河間名捕的風采。便來了。”張玥調笑著。
“你這孩子,竟滿嘴胡說?若無正事,趕緊回家陪你舅母去。”
張玥趕緊收起笑臉,把剛才在酒樓遇到祖孫二人之事簡短說與他聽。
金誠聽完,緊鎖眉頭,沉默半天,長歎了一口氣。“你先跟我進來吧,”說著把張玥領進了縣衙捕房,給她倒了杯茶,坐下來,說道,“恐怕是案中案啊!”
“什麽?”張玥愣了一下。
“最近一個多月本縣已經接連有三名少女失蹤了。這個老頭的大孫女只是其中一個,而她的屍體是目前唯一被找到的。另外兩人仍然杳無音信。犯人手法非常老練,沒有留下線索,我現在還沒什麽頭緒。”
張玥不禁啞然,舅舅是遠近聞名的捕頭,連他都束手無策,看來這個案子真是相當棘手。
“舅舅,失蹤的另外兩人都是什麽人?”
“一人是東街頭賣花姑娘。另一個是縣東街私塾先生的外地來探親的侄女。”
“都是芳齡少女啊,對了,舅舅,案子沒有結案,縣衙為什麽讓那老頭下葬被害之人?”
金誠剛要開口,這時外面來了幾個捕快說縣太爺有急事要舅舅前去,張玥不好再打擾舅舅,就跟舅舅告了辭。
出了縣衙後,張玥見時候已不早,忙去了幾個地方買了師傅囑咐的其它美食,便匆匆出城趕路回霧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