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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獨立別墅中的老人》許貞 4
  許父年青的時候也是一個有抱負的人,曾經有過十分衝動的打算。因為他不是家裡的長子,不用承擔家族的延續責任,所以他曾經想當一個將軍。可是他的母親不讚成,再加上他父親消極對待,所以他沒有成功成為一個軍人。不過他想當一個將軍,想做一個和洋人對著乾的強者的想法,一直留在他的心裡。後來許貞多次問父親,為什麽這麽想當一個將軍,為什麽這麽敵視洋人的時候,許父也開始審視自己。經過他多年來的思考和自問自答,他終於總結出了幾個原因。

  第一,老許家歷代不是讀書人就是官員,還有就是商人,幾乎沒有一個武人。在廣東民風比較彪悍的地方,一家老小沒有一個練武的人,其實是不合理的。老許家的人不是怕苦怕累,就是覺得武人低人一等,所以沒有人想過建功立業當將軍。許父想讓大家知道武人也有前途,只要抱定目標老許家的人也可以當將軍,所以他想努力實現這個願望。

  第二,許父是因為他的父親,也就是許貞的祖父。經歷了“虎門銷煙”、興辦民團、第一次鴉片戰爭失敗等等打擊之後,許貞祖父開始自暴自棄。曾經的禁煙先鋒,淪落為一個煙不離手的大煙鬼,曾經意氣風發的商業天才,淪落為一個邋裡邋遢的病秧子。隨著鴉片的危害越來越嚴重,本來健康的身體漸漸變得虛弱,到最後他死的時候整個人不到六十斤重。許父每一次看見自己父親這個樣子的時候,他覺得看不起父親,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只有健康,只有不斷地鍛煉自己的身體,才不會虛弱,才不會被人看不起,所以許父一直堅持鍛煉。許父從小羨慕有腹肌的男人,所以抱定目標想當一個將軍。

  第三,老許家有一個保鏢,是一個曾經的軍官。許父雖然當時不知道這個保鏢為什麽軍官不當,來老許家當一個保鏢。但是許父知道這個保鏢不但有功夫,而且是一個可以領兵打仗的軍官,他有很好的指揮能力。後來隨著許父漸漸長大,許父也開始明白了這個軍官的來歷和在這裡的原因。這個軍官極有可能是林則徐或者是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候的軍官,因為他是林則徐的人,是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戰敗軍官,所以他不得不離開軍隊,隱姓埋名留在老許家當一個保鏢。許貞的祖父曾經幫林則徐做過事情,也同情這些戰敗的軍官,所以收留了這個軍官,從此軍官留在了老許家。這是一個本來前途遠大的軍官,不但身手好而且有指揮能力,要不是這次意外,極有可能成為一個將軍。在這個軍官的私下指導下,年幼的許父不但打下了基礎,而且有了當一個將軍的理想。只可惜許父還沒有長大,這個軍官就因為舊傷發作去世了,他來不及教授許父領兵打仗的本事。

  第四,許父從小生活在一個錯綜複雜的社會。比起一般的老百姓或者是當地的人家,老許家是高人一等的,許父這個嫡子更是尊貴的。可是廣東也有滿族人,在這些滿族人眼裡,許父依然是一個下等民族的人。早在滿清政府統一中原的時候,就下達了一個命令。當時規定滿族人一等,蒙古人二等,其他少數民族和依附在滿人的漢人三等,普通的漢族人是四等。每一個漢族人都是滿族人的奴才,見到滿族人都要低頭行禮,就算漢人當官了也比滿族人低人一等。老許家的人可以在老百姓那裡作威作福,可以讓下人把他們當皇帝一樣對待,但是見到了滿族人依然需要低聲下氣。許父每一次出門的時候,家裡人都要再三警告他,

千萬不要得罪洋人或者是滿族人。見到洋人或者是滿族人的時候,都需要盡量回避,回避不了也需要低頭。許父看不起滿族人,更加看不起囂張的滿族人,所以不願意出門,不願意看見這些動不動叫漢人下等人的滿族人。自從有了洋人之後,洋人取代了滿族人,成為了當地最尊貴的人,他們幾乎可以在當地胡作非為,大家對洋人敢怒不敢言。老許家在洋人那裡也多次吃虧,但是他們得罪不起洋人,隻好對洋人忍氣吞聲。許父恨滿族人和洋人,就像老百姓家的孩子敵視有錢的人家的少爺一樣,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第五,許父之所以痛恨洋人,是因為他的親妹妹。許貞沒有見過這個姑姑,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十分在意這個妹妹。許父的母親一直希望得到丈夫的關愛,可是許貞的祖父一直對這個正妻冷冷淡淡的。許貞大伯的出生,是為了盡快迎娶許應騤的母親過門當小妾。知道這個理由之後的許貞祖母,差一點自己尋了短見,從此她記恨上了許應騤的母親。許貞祖父辭職回家之後,如願以償迎娶了許應騤的母親,不久之後就有了許應騤。為了自己的地位,為了討好丈夫許貞的祖母盡量滿足丈夫的需求,這才有了許父。自從許貞祖父迷上了鴉片,許貞祖母以為自己又有了機會,借著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的機會,她們又有了最小的孩子,也就是許貞的姑姑。這個孩子不但是最小的,而且因為父親已經吸食了鴉片,導致她先天不是很好。這個老許家的姑奶奶,不但是老許家的寶貝,更是幾個哥哥心目中的寶貝疙瘩。無論是一本正經的大哥,還是為人和善的三哥許父,還是不太來往的二哥許應騤,都對這個妹妹十分疼愛,在這個問題上大家的意見是統一的。

  在她十六歲的那一年,在她的母親做主下,許貞的姑姑被許配給了同樣官宦人家的一戶人家。說好半年之後男方抬著花轎來老許家家迎娶新娘過門,風風光光地完成這場婚禮的。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事故,許貞姑姑去上香,路上被一個喝醉酒的洋人調戲了。雖然老許家的保鏢及時控制住了局面,沒有讓許貞的姑姑受到實際傷害,但是老許家姑奶奶的名譽毀了。當時許應騤已經去當官了不在老家,許父和大哥兵分兩路去處理問題。大哥去親家那裡,為妹妹的名譽解釋問題,希望得到對方的支持和諒解。許父去找這個洋人要一個解釋,就算洋人不賠禮道歉,也需要給一個合理的說法。

  沒想到親家直接退了親,說不要這樣沒有名節的兒媳婦。大哥也就是許貞的大伯隻好灰溜溜地回家,希望把這個問題盡量低調處理了。大哥來不及消化這個問題,許父又出了大問題,來人告訴大哥,許父也就是老許家的三少爺被人打出問題了。原來許父去找洋人要說法,剛好這個洋人是一個不懂中國禮節的外國軍人,不但不到錢而且打了許父。許父也是有功夫的人,索性為了妹妹和這個洋人大打出手。許父忘記了當時在洋人的軍營裡面,忘記了自己只有一個人,他雖然打傷了這個洋人,可是他打不過一整隊的洋人。大家一擁而上,不但打到了許父,而且把許父打得很厲害。等一邊的翻譯趕過來阻攔的時候,許父已經昏迷不醒了。送到附近最近的醫館,許父不但沒有清醒,反而被診斷出斷了好幾根肋骨。

  就在老許家急著救治許父的時候,老許家的姑奶奶,也就是許貞的姑姑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得知自己被夫家拋棄了,她不但沒有為老許家爭光,反而讓老許家丟臉了。性格外柔內剛的她,決定用自己的死來彌補老許家的名譽,再說了如今的她名聲壞了,想要嫁一個好人家也不可能了。她借著家人忙著照顧許父,她支開了貼身丫鬟,在家地閨房自盡了。等大家知道的時候,她已經身體都涼了,因為這件事情一向身體健康的許貞祖母就一病不起。因為這件事情,許父身上好幾處骨頭斷裂,失去了心愛的妹妹,母親從此一病不起,所以許父非常仇視洋人。

  第六,洋人經常欺凌漢人。自從清政府向洋人屈服之後,洋人更加肆無忌憚地欺負老百姓。強買強賣、拿東西不給錢、調戲婦女、吃飯不給錢、強佔老百姓的房子或者是財物等等,幾乎天天在當地發生。原來滿族人這麽做,大家是在忍受不了了,可以去當地官府舉報或者是告狀。雖然官府依然會偏幫滿族人,但是總會被老百姓一個答覆或者是安慰。如今洋人欺負人,老百姓就算去官府告狀,當官的人也會無可奈何。無論是朝廷還是地方衙門,都不敢得罪洋人,也沒有權利處置洋人。去洋人的上級那裡告狀,他們就算不偏幫自己人,也一定會要相關的證據。老百姓法律意識不強,不可能第一時間保留證據,特別是欺負婦女的證據,洋人就會說老百姓誣告他們。所以幾乎每一件洋人的案件,到最後都會不了了之,吃虧的永遠是中國老百姓。

  光是光緒四年這一年,廣州城內就發生五百七十多起老百姓舉報洋人當街打人的事情、三千六百多起洋人吃飯喝酒不給錢的事情、一萬四千多起洋人強買強賣的事情、七百六十多起婦女被洋人欺負的事情。其中一些婦女被洋人欺負了不敢聲張,更有一些婦女因為洋人的欺負活不下去了自盡了。可是這麽多案件幾乎都沒有解決,整個光緒四年,被通報處理的外國案件在中國只有十七起。其中八起是逃兵事件,五起是下級士兵不服從上級命令事件。 也就是說就算剩下的四件都是清政府告狀成功的話,也遠遠達不到所有案件的零頭中的零頭。

  對於一個有愛國心,一個想當將軍的許父來說,這些洋人這麽欺負中國老百姓,是許父絕對不能忍受的。所以許父發誓他將來一定要給這些洋人一個好看,讓這些洋人知道中國人不是好欺負的。他曾經說過,他當將軍的話,就要帶著一支軍隊每天去外國人的軍營附近巡邏,看哪個外國人還敢在中國胡作非為?

  第七,許父和洋人有經濟上的糾紛。老許家不光在當地有田有地有店鋪,更加做海運生意。可是自從洋人來了之後,特別是洋人利用戰勝國的姿態在當地開設貿易公司之後,老許家的生意越來越難做。許多老客戶不是被洋人搶走,就是被洋人逼著和老許家斷絕關系。老許家的大木船,遠遠沒有洋人的洋船又快又結實,而且洋人有軍隊武裝押送,所以無論從實力上還是從安全上,老許家都比不過洋人。洋人更是利用自己的霸道和無恥,打擊每一個競爭對手,經常假扮海盜暗中搶劫中國運輸船。好幾次洋人把搶劫來的貨物,高價再轉賣給中國人,老許家就算知道了也因為缺少證據不能反抗。許父作為老許家的商業代表,早就想組建一支武裝力量,一來可以保護自己的船隊,二來可以給這些洋人一個教訓,三來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保護老許家的安全。實際上許父組建武裝力量的目的,就是為了在一定的時候,和洋人硬碰硬一次。她要給老許家和中國老百姓出一口氣,讓洋人知道中國人不是這麽好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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