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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初》第124章:手臂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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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責記錄的警察唰唰地在電腦裡輸入她的口供。

 她繼續“後來久而久之,我倆見面的次數多了,我如今住的房子是以前跟老伴一起住的,身邊也沒人,就認了他做侄子,讓他跟我住在一起,開始的兩年我們常住,後來他說有賺錢的工作找上門,不過要經常去外地,自那之後就不怎麽回來了,不過一年也會回來幾次看看我,隔三差五也會給我轉錢,時間不固定。他是個很孝順的孩子的”最後一句話可能是意識到這次把她帶來是關於什麽對平安不好的事,特意解釋說明。

 “你知道陳平安口中賺錢的工作是什麽嗎”

 禎娘搖搖頭“他沒跟我細說過”

 “他常年在外,你沒問過他?”

 “問過,不過”她看了一眼警官的眼色,在斟酌用詞,希望自己說的話不會對平安造成影響。

 “我們聚少離多,見面跟講電話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他性子善良,總歸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怎麽關注他工作方面”

 聞言,江sir扯了扯唇,笑裡有些諷刺的意味,不過不是對禎娘。

 “他給你轉帳的金額是多少”

 “通常比較固定,多的話就5000到6000,少的話就2000上下”

 “用什麽方式轉”

 “銀行卡”

 “說一下卡號跟開戶行”

 “我年紀大,記不住,我找一下啊”

 說罷在包裡翻找幾下,找出了那張卡,遞給對方。

 “麻煩你說一下”

 她又拿了回來,照著上面的數字讀了一遍。

 “平時陳平安跟你聯系的手機號碼跟其他方式也說一下”

 她照實說了。

 “你知不知道陳平安這次回來停留多久”

 “他說後天要走,生意忙”

 “生意?”江sir冷笑,同時心裡也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他平時都在哪個城市嗎”

 “他的工作經常要到處跑,不固定,這次是從西安回來的”

 “他有沒有跟你提及過後天要去哪”

 禎娘搖搖頭。

 問話持續了大半個小時,後面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讓她確認過口供,在簽名版上用電子筆簽過名後,江sir放人離開。

 “謝謝你的配合,如果陳平安有聯系你,請立刻通知我們”

 眉心裡皆是憂慮與忐忑,她遲疑地問“警官,是我平安犯了什麽事嗎”

 出於案件保密,也出於對眼前這位年老的長輩健康著想,江sir沒有直接告知“有些情況需要跟陳平安詳細了解,具體的事宜暫時不便告知”

 禎娘恍恍惚惚出了公安局,眼皮一直不住跳,跳得她心難安。

 在家時平安說只是出去買包煙,許久都不回來,電話也聯系不上…..

 電話?

 憶及此“對,電話”疾忙拿出手機給侄子撥過去。

 她緊張又不安的等待著,可提示此號碼是空號。

 “空號?”

 她喃喃自語“怎麽會是空號”

 公安局裡的江sit將記錄好的口供給楊sir看,而後交代負責口供的同事“到銀行查一下她的轉帳記錄,剛剛提供的號碼讓刑偵科的同事幫忙追蹤一下”

 “明白”

 ........................

 凌晨3點鍾,孔林一人坐在放射室的走廊裡,發絲凌亂地垂在額頭,微微遮住那一雙眼睛。

 這兩個月來,他的頭髮已長到眉骨的位置,眼瞼下的青影有增無減,在旁人眼裡白駒過隙的兩個月,於孔林而言,有多難熬,唯有他自己一人知曉!

 凌晨的放射科靜得可怖,光可鑒人的長廊一眼看不到盡頭,時間在這裡仿佛冰凍了一般。

 他的雙手搭在兩條腿上,眼簾低垂,難以透過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看出他此時的情緒。

 直到醫生出來“孔林”

 沒有反應。

 “孔林”他又叫了一遍。

 當事人才後知後覺地起身。

 “到你檢查了,跟我進來”

 厚重的檢查門開了關,他遵循醫生的吩咐褪去了手表,站到儀器上。

 短短的數分鍾,就已結束了CT檢查。

 醫生交代“麻煩你到外面等十分鍾,檢查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勞煩”他道了句,拿起手表回到先前的位置。

 還是原先的位置,原先的坐姿,行動間左臂不甚自然。

 “要是別人都像你這樣,我想應該會避免了許多的尷尬”

 恍惚中,聽到一縷熟悉的聲音,孔林身體一陣僵滯,遲疑地抬起頭。

 目光尋找,尋而不得。

 那種強烈的落差襲來,擊散了他眼裡的微光!

 左右看看,恍然想起,原來這裡他來過啊——與她一起!

 “那在你的世界裡女生會劃分到兩個邊界,一個是心動,一個是不心動?”

 那縈繞不去的聲音再度傳來,縹緲虛妄,卻又讓他生出真實的錯覺。

 望著空空蕩蕩的走廊,他自嘲地笑了笑,映著那張疲倦的俊臉與亂發,有種頹喪的美感。

 緩慢轉過頭,恍惚間又看到她一身衣裙在走廊的另一端,輾轉在各個窗口之間,掛號、繳費、取單,未及肩的短發因她的行走跳動飄揚,那抹倩影徘徊其中,連寂寥空蕩的醫院,在那一瞬間都多了一絲溫情。

 “木為初”緊抿的唇張了張,她的名字從嘴裡跳了出來,聲線比原先愈發沙啞。

 .....................

 這世上不知是否真有心有靈犀這一說,幽黑柴房裡的女孩從夢中驚醒,睜眼那一刹那,那一雙眼在昏暗的空間中閃閃發亮,透出後怕來。

 她目光略有慌張的在黑暗中尋找那一道聲音,額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什麽都沒有,除了或增加或減少的雜物與乾柴,什麽都沒有。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原本漆亮的眸只剩下了黑,內心滋生出一股失落,慢慢地爬到眼睛,從黯淡的眸眼裡跳了出來。

 她動了動,想轉個身,手上的繩子摩擦著剛剛結痂的傷痕,忽然間疼了一下。

 “孔林”她低下頭,喃喃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一開始,她想過她與他的可能性,縱使明知這不是自己該肖想的選擇,後來與他母親見面,更證實了,有些人,縱使你有意,可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如今她成了這般模樣,要論唯一的好處,怕就是讓他們二人徹底割舍了對彼此一點一點滋長的感情。

 她閉了閉眼,斂去泄露在眼底的那一抹殤!

 夜半驚醒,一夜未眠,天際破白,炊煙已起。

 生火的除了薑花,自然再無他人,每日的凌晨5點半,她需準時起來,燒火下米,炊煮晨粥。

 生了火,從壇罐裡又抓出一把鹹菜,洗去細沙雜物,過冷水,泡熱水,褪去過重的鹹味。

 拍了蒜,鹹菜被壓上砧板,切成指甲長短的大小,洗淨菜鍋,又從炊米的鍋灶肚下遷移一些乾火,菜鍋燒旺,淋入豬油,放入蒜粒,滋啦作響的油花中倒入鹹菜乾,上下翻炒。

 幾分鍾後起鍋,裝了一杓又一杓,小盤盛滿,多余的菜蓋住她的拇指頭,她忍痛固定住菜碟,等放到一邊,拇指已被燙出一塊殷紅來。

 乾瘦的臉上泛過一縷疼痛,胡亂吹兩下的功夫鍋裡已經乾透,匆忙又盛起一瓢水倒進去,頓時嘩啦啦,水花劈啪作響,稍許已沸。

 她添了一瓢又一瓢,等桶裡的水減少到自己可以提起的重量,這才抓著桶的耳朵提起,將剩余的水倒進燃燒的鍋裡。

 蓋上蓋,蹲下檢查兩個灶肚之間的火勢,添進乾柴,起身打開炊粥的鍋蓋,濃白的蒸汽頓時氤氳而上,遮住眼前的視線。

 她拿起一旁的粥杓,吹去表層的蒸汽,底下的粥正咕嚕咕嚕翻滾。

 用長杓攪動幾番,重新放下蓋子,留出小半的空隙,避免米粥溢出。

 轉身又提起廚房角落的籃筐,籃筐上滿滿當當的豬草,放到專門的砧板上便開始切,唰唰的切草聲音有規律地起伏,很快青綠色的豬草碎便攤滿了一圈,草切到一半,又起身擦擦手去攪拌下米粥,白米已開花,便把灶肚裡的柴火都轉移到炒鍋那一頭,又折回來繼續切豬草。

 直到把一整筐的草處理完,雙手捧到筐裡,再倒入已經開了的大鍋中,掃乾淨地上的草屑,又把煮好的粥裝到寬大的盆裡。

 米粥滾燙,偶爾一兩滴濺到她手上,她也只是忍痛擦了擦米湯繼續乾活。

 費力而小心翼翼地把大盆的粥搬到吃飯的桌子上,又拿出豬飼料混合進開始煮軟的豬草裡,用鏟子攪拌均勻。

 即使是現在這個年代,國內依然存在極其落後貧窮的農村,就如下壩村,他們不會區分人跟牲畜吃的食物鍋具要分開,無非是到炒菜的時候洗乾淨些罷了。

 她從每天睜眼那一刻,直至閉上眼,一整天都在忙,單是一個早上系列的事情,都已熟練到仿佛做過千百遍,而事實上,確實如此!

 6點半,時間過去一個鍾,山頭上紅霞露了臉。

 家家戶戶起床吃早飯,忙著做農活。

 老財家的夫妻相繼起來,只有最寶貝的二兒子和孫子能在每天打仗般的清晨睡到自然醒。

 洗漱好之後夫妻二人就到餐桌上,薑花早早裝好了兩碗粥,把炒好的鹹菜乾放到他們面前。

 怯懦地叫了聲“爸,媽,吃早飯”

 然後去把豬食的火弄小些,等它慢慢軟爛。

 一早上二人對薑花都是沒什麽好臉色——就算她給他們家生了一個健康的孫子。

 這鹹菜乾老財嬸尚未入口,眉頭已經皺了皺,用筷子在菜裡撥弄了兩下。

 薑花許是怕了,以至於兩人說話細差的音量,或是呼吸的頻率都能叫她察覺到什麽,此刻她蹲在灶膛前,余光卻是唯唯諾諾地打量著夫妻的臉色。

 果然,便見老財嬸稍微拔尖了聲音“這菜怎麽放這麽多油,不用你花錢是嗎”

 她本能地瑟縮了下“不….沒有…..我放得很少了”

 是的,她放的並不多,因為一旦放多就是這樣的結果。

 可還是讓老財嬸不滿意。

 “這上面不就是油嗎,是你瞎還是我瞎,就算油是我們家的豬炸出來的,也經不起你這敗家貨這樣造”

 她縮著肩膀,害怕而無措地道歉“對不起,我以後會少放”

 老財忙著去地裡,自顧自喝粥配鹹菜,對上演的這些不加理會。

 “真是豬腦袋,怎麽也教不會”老財嬸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瞪了一眼也開始吃早飯。

 天越發亮了,吃著吃著,老財將視線投去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回頭交代薑花“你再去瞧瞧,看看她聽話了沒有,聽話了就給她送碗早飯進去,不聽話就下午再給一個生番薯,吊著一口氣就行”

 “好”她唯唯諾諾的點頭,起身去了。

 逼仄的廚房就剩老財夫婦二人,老財嬸吹了吹尚熱的粥,目光看看柴房,有些擔心地詢問丈夫“老伴,你說那丫頭脾氣不會一直硬到底吧,要還是這麽頑固下去,就算將來強讓她有了,那身子是她的,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老財啐了聲,口吻很不屑“薑花不是說自從上次打完已經順從了許多嗎,估計是軟化的前奏”

 聞言,老財嬸半認同地點點頭“也對。這幾天確實消停了不少”

 “不過也得抓緊點時間,蕒她回來不能一直這麽乾養著”

 門口的鎖具發出叮當的響聲,叫為初眨了眨雙眼。

 薑花推門走進去,偷偷往廚房看了一眼,重新關上門。

 那怯懦而不自信的腳步聲是何人,為初一聽便聽了出來。

 “你餓了嗎”來人走到床前, 第一個問題便是關心她的肚子。

 “有一點”

 她把她從床上扶起來,偷偷告訴她“剛剛我進來時,他們讓我看看你聽話沒,不聽話就餓著,一天一個地瓜,聽話就給你送早飯”

 眉眼有些嘲諷的意味,為初道“那你告訴他們,我被打怕了,估計已經消了逃跑的心了”

 “可你…..”薑花自然知道她真實的想法。

 “總得讓他們對我防備沒那麽深,我才有機會離開”

 聞言,薑花神情充滿不確定“你真的覺得能逃出這個地方”

 為初沒有回答,抬眼看她,那種縱使疲憊卻依然堅韌的目光直擊薑花的內心。

 她問“不逃,你認命嗎”

 頓了頓,薑花垂下眼簾,悲涼地笑了笑“不認命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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