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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初》第140章:夢魘?
  心一緊,對方一提到這個,她說不緊張是假的“怎麽,上次的事情處理完,有閑暇處理我了?”
  “你倒也不算太笨”
  “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問再多、用什麽樣的手段也無用,想從我身上找到答案,有可能嗎”她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那你告訴我,誰是我們要找的人”
  “我怎麽知道”
  殷商根本不信這套說辭。“我的時間很多,但你的時間一天天減少,等到這裡的人耐心用盡的時候,你只會比一開始更難過”
  這算是勸了,可三月聽成了威脅。
  抬起頭來,看進那雙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睛裡,自嘲與可笑“你以為,我現在的日子好過嗎?”
  沒來由的,殷商的心忽然揪了一下——為了這雙眼裡所透出的絕望。
  察覺出內心的異樣,他冷硬地將其趕走“你過得好與差,應該怪的是你的出身”
  聞言,她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對,我的出身…..”笑裡透出悲涼。
  然後又抬起頭看他“可怎麽辦呢,這種出身,不是我可以抉擇的”
  他不喜歡看她這種自我悲涼的模樣,比牙尖嘴利的時候差了十萬八千裡。
  兩雙目光交匯著,一個比一個沒有情,他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了地下室。
  三月看著他走掉的背影,譏諷地笑了一下。
  這個世界,誰又比誰好過?
  殷商經過木頭身邊時,後者微微低著頭,明顯感覺一道冷風穿梭而過,直到人上去了,繃緊的身體這才徹底放松了下來。
  走到門邊湊在玻璃朝裡看,好奇地問“哎,二少爺跟你聊什麽呢,這次動靜這麽小”
  不想搭理,三月沒出聲。
  “喂,丫頭”外面的人可沒打算就此打住。
  “你不會被揍了吧,喂”
  “你吱兒個聲啊,噓噓”
  “欸,丫頭,說話啊,不會又被揍了吧,叫你別硬碰硬啊,二少爺可不是能招惹的主兒”
  那聒噪的聲音簡直魔音似地,讓三月不勝其煩。
  她下了床,噔噔瞪地走過來,噌地又站上門後的箱子。
  一張臉是郝然出現在玻璃窗的,叫木頭登時就嚇了一跳。
  三月怒目瞪他“你安安靜靜繡你的十字繡成嗎”
  看了看她完好的一張臉,木頭戲謔道“嗐,沒被打啊”仿佛有些失望,語氣很討打。
  “我以為你被二少爺揍了,躲在裡面哭呢”
  自顧自地說,自顧自地轉身,自顧自地走到廊道那拿起十字繡,自顧自地開始‘工作’。
  緊抿著唇瞪著他,三月真想把那張嘴給堵上。
  ………
  是夜,住院部萬籟俱寂,走廊一片通幽,月光穿過窗戶折射在光滑的地面,透出一些清冷來!
  病床上的為初眉頭深鎖,全身冒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
  她睡得並不安穩,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唯有眉梢眼角透著痛苦。
  原本緊閉的病房門吱呀地開了,開得極是緩慢,走廊外頭空無一人,為初恍惚中醒來,視線莫名地朝門口看去,通過走廊外透進來的光,看到一道黑影笨拙而僵硬地一步一步踏過來。
  光從身後打在那影子身上,衣衫破舊,手上提著一個大大的纖維袋,斷了的纖維袋提手重新綁起,髒亂的頭髮粘連成一團一團地堆在頭頂上,她視線艱難地往上抬,那影子腦袋原本耷拉下來,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有所移動,腦袋也慢慢地抬起……
  那一瞬間,為初赫然看清了那張臉,一片模糊的血肉像團泥漿般糊在已然看不出五官的面部上,破開的皮肉竟浮出白骨來...........
  她瞳孔驟然張大,想要發出尖叫,可是嘴巴張了張,沒有任何聲音出得來。
  那影子慢慢地朝她走來,她渾身戰栗滿目驚恐,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可是四肢猶如被人點了穴,任她如何都動彈不得。
  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可以動彈,她慌亂驚懼地看向床尾對著的沙發——孔林不在那裡。
  分不清是人是傀的影子一步一步地挪過來,為初恐懼地看著,不住地想抬起自己的腳,目光下移到那影子的腳下,爛了一塊的褲管露出掛著一層帶皮的白骨,每走一步,腳下便流滿淋漓怵目的血沫。
  “為什麽不救我”
  那影子發出沙啞瘮人不已的聲音,為初已經無法從那張可怕的臉上分辨出嘴巴,可就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一步步地走近,她滿身冷汗,無邊的恐懼感扼住她的脖子,叫她開始呼吸不過來。
  影子明明沒有眼睛,可她卻能感覺到他那雙陰森憎恨的眼就在看著她。
  他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灘血沫,直到他拖著纖維袋站在她床前,近到她能聞到那令人作嘔的濃烈的血腥味,看得到那驚恐怵目的破爛的臉。
  “為什麽不救我”還是那樣可怖的聲音,如同鎖魂的怨靈。
  啊~
  她想叫,可是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拚盡力氣試圖逃脫,可身體像是千斤重的石頭壓在了床上。
  那影子開始慢慢伸出手,像被碾壓過的血肉連著筋,散散地垂掛下來。
  鼻間的血腥味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濃,裹挾著一種腐壞的惡臭。
  為初面色慘白,冷汗不住地從身上冒出來,拚命地想要發出聲音。
  在她即將因恐懼失去意識之前,驟然聽到了一道縹緲的呼喚,喚著她的名字。
  “為初~”
  她睜大眼,張著嘴想要回應。
  “為初,為初”
  那隻手已經到了跟前,將要碰上她的脖子。
  她紅了眼眶,眼睜睜看著死亡一點一點逼近自己。
  她感到一陣惡心黏膩,而後那隻腐敗的手掌漸漸收緊,氧氣停止供應,她雙目通紅無盡痛苦。
  “為初,醒醒”
  那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將她從噩夢中拯救出來,她驟然睜眼,死死地瞪著天花板。
  床邊的孔林意識到不對勁,疾忙俯身拍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頰“為初,呼吸,快呼吸”
  恍惚間,她聽到了耳邊的聲音,像是掐著自己脖子的手一下子消失,她猛地緩過一口氣,劇烈地喘息著。
  孔林沒敢說話,怕驚嚇到了她,大手一直摸著她臉頰,滿心滿眼皆是擔憂。
  緩緩抬起手,她的手隱隱顫栗,恐慌地摸上自己的脖子。
  直到沒有觸摸到任何異樣的東西,才遲疑地轉過頭,朝門口的方向看去——沒有人,什麽都沒有!
  “為初”他低低喚她一聲。
  笨拙地轉過頭來,目光落到他臉上,關心、憂切、心疼,這些情緒,連同她的影子,都裝在他的眼睛裡。
  她才如夢初醒,像一口堵在心裡的氣終於出了來,眼淚頓時流淌,有種劫後余生的後怕之感!
  孔林的一顆心瞬間就揪疼了起來,他見過她哭過,有船過水無痕那樣的默默落淚,也有壓抑自己的低低抽泣,可沒有像現在這般,仿佛經歷了一場劫難,帶著滿身心的恐懼發泄般的啼哭。
  “我在”他控制不住把她攬入懷中,哭聲便在耳邊更愈發近,一下一下鞭打著他的心。
  “對不起,我不應該離開病房”他自責極了。
  回答他的每一聲都是令人心疼的哭泣,他把她攬得更緊了一些,不住地撫摸著她的頭,像一個父親安慰孩子,更像一位丈夫,哄著愛人!
  他有萬千心疼,都化在每一個舉動裡!
  為初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尤覺後怕,不住的啼哭,一味把臉埋在他的胸膛,左看不見,右辯不著。
  “別怕,我在”頭頂上方傳來低聲的輕哄,一點點消融她內心的魔障。
  許久許久,她哭累了,聲音沙啞了,倒在他懷裡就睡著了。
  他能感覺到胸口那一點點溫熱的呼吸,時起時伏。
  牆上的空調傳來徐徐的冷氣,她身體未好,身上一件單薄的病服,他輕輕把她放到床上去,可剛一松開少許......
  “嗯~”睡夢中的人抗拒而驚慌的嚶嚀一聲,受傷的手緊緊揪著他的衣物不放。
  他又立刻把她攬入懷中,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慢慢的,她才放松下來。
  唯有拉過被子,從她的肩上蓋下來,把她攏在被子與他之間。
  .............
  天很快亮白,為初睜開眼睛時,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她的腦袋往後退開了些,才看清此刻的畫面,忽然身體僵硬了幾分。
  一張狹小的病床,他與她躺在上面,兩具身體靠得那樣近,醒來前她的額頭甚至還抵在他胸膛。
  目光往下移,發覺一條鐵臂抱著自己的腰,自己的頭還枕在他另一隻手上,儼然就是一副情侶恩愛的模樣!
  一縷淺淺的紅霞不由得爬到了臉頰,停留在上頭久久不去,既窘迫又羞赧。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讓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她不敢再這樣下去,又唯恐護士進來,偷偷地抬起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後輕輕地往他的身上挪......
  似是察覺被什麽打擾,他的眉頭一皺,被她抬著的大手順著感覺找到她的手掌,五指張開,睡夢中與她扣在一起。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驟停。
  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他的呼吸均勻而平緩,不知現實發生了何事。
  余光瞧著一大一小緊扣的一雙手,她緊張得不敢動彈。
  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敢動,眼珠子轉一圈,往他的臉上看去,有那麽一刻懷疑他其實早已經醒來。
  半晌,她一動不動,維持著這樣的姿勢。
  他是許久沒這樣好好的睡過了嗎?
  腦海中忽然閃過這樣的問號。
  重逢至今,此刻,她這才能毫無顧忌地端詳他。
  他眼瞼之下的黑影並沒有今天這麽嚴重的;
  原來男性的胡茬是這樣容易長出來的;
  原來…….
  她難自禁地抬起另一隻手,指腹眷戀地摩挲著他布滿胡茬的下巴。
  啞聲呢喃“你並不曾忘記我”
  堅硬的胡茬微微刺著她的指腹,如同一根根細密的銀針,在她心上留下一道道細小的印記。
  “我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用心對待呢”她不明白。
  窗外漸漸透進來淡白色的光,徐徐的晨風吹拂白色的窗簾,影子在地面搖曳起舞。
  她的目光在他臉上流連忘返,不知歸途!
  …….
  孔林醒來時,懷裡的人尚在熟睡,他是第一次,能在清晨睜開眼睛的第一刻,便可以看到她。
  抬起手,拇指指腹撫摸著她的鬢發,滿目情深。
  昨夜不知到底做了什麽樣的噩夢,讓她今天臉色反倒還差過昨天。
  他看了她許久,直到聽到走廊外頭有腳步走動的聲音,才小心輕柔地抬起枕在她腦後的手。
  一夜下來,早已經麻得沒有知覺,他皺了皺眉,頗有些難受,用另一隻無礙的手給她掖好被子,那隻手就這般垂在身旁。
  他下了床,床上的位置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中午江sir來了一趟,還是有關案件的事情。
  當天下午,孔林辦理完出院手續後,帶著她踏上歸程。
  一路上她沒怎麽說話,一則是精神問題,二則是情緒問題。
  他放了一些舒緩的音樂,保溫瓶裡裝著熱牛奶,從外面買了洗好的櫻桃。
  這幾日她大多都是吃的清淡流食,他也只能選些她愛吃的易進口的,不時會讓她吃一些,補充體力。
  到後面她實在被他喂飽了,他又停下車,調整好她的座椅,叮囑她闔眼睡一下。
  她就像一個還沒有自理能力的小朋友,處處被悉心照料,怕她渴了、餓了、冷了、熱了。
  車子在行駛當中,她半躺在座椅上睡了過去,身上蓋著他車上備的毯子,廣播播放著周興哲的《你,好不好》。
  …….
  快要回到《翡翠園》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孔林提前告知了為初的母親,從傍晚的5點多,她一直在樓下等待,翹首以盼、心急如焚,飯也沒吃,從站著,到坐著,累得小腿的肌肉陣陣發麻,也執意要在樓下等待。
  然後,終於,看到那一輛熟悉的車子緩緩駛近。
  那一刻,她的心被高高吊起。
  孔林遠遠的便看到一具單薄的身影站在門口,他的車在她面前停穩,看了看副駕駛上還在熟睡的人,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阿姨,怎麽在這裡等”
  “為初呢”她急步迎上前,隔著擋風玻璃憂急地往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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