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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便一人拿了一個。

　看著那些因為做事而滿臉紅通的孩子吃著手裡的紅薯互相樂呵滿足的笑，老人感慨道“現在的老師教出的學生，真好”

　順著老人的目光看過去，為初與白禾也有一種欣慰感。

　想起來了窗戶，她邊吃著邊帶老人進屋“爺爺，跟您說一下，這個窗戶如果您想放下來的話，把壁紙掀起來，這四個角都有磁鐵吸著，您把這兩個角貼在這裡就行，這壁紙是防水防潮的，雨天的時候您放下來沒事”

　“欸~好，弄得真好看，謝謝你們，謝謝啊~”

　這一家幫忙完，志願隊伍換到下一家，兩家做完之後，分別捐贈了一些衣服與油米，臨行前，眾人又將曬幹了的柴火搬回廚房，這才離去。

　…………………

　第一監獄.

　空寂的監獄門外，黑色的4輛座駕停放整齊，那些西裝革履的混混們或坐在駕駛座，或盤腿坐在車頂，或抖著腿站在一旁，為首的不時看看時間。

　八九個人無一人說話，他們似乎懶散而悠閑，直到寂靜的天空中被一道突然的聲響劃破。

　隨意的神情皆都一變，抽煙的人丟掉了未抽完的，用腳踩滅，眾人候在一處，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前方——緩緩開啟的沉厚鐵門。

　眾人神色嚴謹又夾著興奮，千盼萬盼記憶中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眼前。

　為首的大踏步上前，身後的嘍囉嘩啦啦跟上。

　“二少爺”人群發出轟鳴般的呼聲。

　出獄者腳踏一雙泛白的球鞋，淺藍色的具有年代感的牛仔褲，白色的套頭襯衫，目光移到那張面容，線條冷硬，耳朵下方有一處兩公分左右的刀疤，稍一側頭，便能看到。

　對方雙目不染情緒，面容不見波瀾。

　兩名嘍囉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柚子葉水在男人身上輕灑。

　“大吉大利，從此晦氣不沾身”

　“二少爺，恭喜出獄”為首的看上去比手下穩重許多，說話要沉穩許多。“先去買衣服吧”。

　出獄者隻點了一個頭，不夾情感的眸眼朝兩旁的車輛掃了一眼。

　手下立刻會意“二少爺，請坐這一台”

　長腿邁開，他便往第一輛座駕走去。

　那一身的冷酷配上板寸，讓手下們深感陌生。

　從前，二少爺不是在這樣的。

　眾人看向為首的阿雍，後者隻抬了抬下巴“出發”

　車輛調了個頭，出獄的那人透過後視鏡，看著身後那座無堅不摧的冰冷建築一點一點與自己遠離，那座禁錮了自己十年的牢籠——從此，踏進來的不再會是他！

　目光裡的陰冷，令人不寒而栗！

　“他女兒的信息，查清楚了沒有”沉寂的車體內響起了第一道聲音，與氣壓一般，沉悶，不含感情。

　阿雍畢恭畢敬“對方這十年一直過得很隱蔽，但從四年前搬回到了原來跟她母親住的地方，並且每半年一次，會不定期的去烈士陵園”

　“挺有膽量”眼簾一抬，卻盡是緩慢翻滾的殺氣。

　“下面的事情我已經在安排了，不日就會帶她來見你”

　車輛停在街道上，上午10點的星期三，店鋪剛剛營業，一眼望去，瞧不見多少行人。

　司機下車給主子開了車門，阿雍繞過來“二少爺，進去吧”

　徐徐吹過來的冷風吹起了他的衣擺，沉聲未言語。

　順著二少爺的目光看過去，阿雍看到了夾雜在一眾服飾店中那一間甜品店。

　“二少爺，需要給你買一份蛋糕嗎”

　“衣服你們看著辦，我過去看看”

　那一眾隨從其中一半邁腳就要跟上。

　他頭也不回“在原地等”冷硬而不容置喙。

　彼時，甜品店裡只有一桌最早到的客人，音樂聲緩緩流淌，可蓋不住那一桌某一人賣力鼓吹的聲音。

　“陳經理，真的不瞞你說，就因為我們合作了這麽多次，這個價格已經降到最低了，而且我們還有禮品贈送”

　這邊是四人一桌，被稱之為經理的那位客戶坐在三人對面，心中的不耐煩已經到達了忍耐的邊緣，不過礙於情面，沒有起身就走。

　“你看看市內已經沒有幾家價格比我們出的更優惠了，跟我們再合作那是再適合不過了，你說你跟柯貓工作室談過，雖說他們跟我們的價格差不多，但我們的效率跟效果陳經理你是知道的，他們跟我們家肯定是不能比的….”

　“確實，柯貓在這個行業是新起，腳跟還沒站穩，陳經理你沒道理拋棄我們選擇他呀”努力附和的是旁邊的另一名同事。

　二人都很努力想要留住眼前的客戶，捧高自己貶低其他的公司，可旁邊的三月說不出類似的話來。

　看也不敢看客戶那張壓著鄙夷與不耐的臉，她隻覺得此刻想要把自己縮得小小的，感覺整張臉都在發燙。

　殷商跨進甜品店，滿室的旖旎絢爛，皆都不能讓他臉上的陰冷融化些許，全世界，仿佛都在抵觸這個格格不入的男人。

　“先生，要買點什麽”櫃台後的工作人員招呼，可得不到回應。他旁若無人地環顧玻璃櫃內琳琅滿目的甜品，有那麽一刻有些恍惚。

　“合作的事情以後有需要我會再找你們，對不起，我真的要回公司了”不願再與這些人多費唇舌，陳經理倏然起身，邁腳就走。

　“陳經理，你再考慮考慮，或者你說柯貓給你什麽價格，我們比他更低”對面拉扯著手臂不肯放人，身旁的也在努力挽留。

　只有三月跟著起身，兩手交纏著身前，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麽，看上去當真有幾分弱小。

　陳經理最終還是拂開對方的手走了，生意談成這種境地，還真是失禮丟人。

　留不住人的梁組長看著對方猶如躲瘟疫般的逃走，極其不耐煩的閉上眼，喘息一聲。

　再張開眼，一轉身就朝旁邊的三月開炮“小姐，請問我帶你出來是享受甜點時刻的嗎?像個啞巴一樣一聲不吭，你用什麽留客戶，用意念嗎?”

　這聲音刺耳尖銳，引得櫃台後的工作人員不禁朝這邊投來了目光。

　聽不到的仿佛只有殷商，點了一杯苦咖啡與芝士蛋糕，坐在距離他們幾桌之遙，冷漠的疊著腿，卻並不吃。

　三月微微低著腦袋，只有一句低微的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萬能嗎，你是不是白目，看著客戶走也不挽留，我每個月給你發工資是養你這個廢人嗎”

　旁邊的同事沒有幫忙的意願，只要火不燒到她這邊，她就冷眼旁觀著。

　三月在心裡回——工資並不是你發的，我也不是沒有貢獻。

　可這番話她不會訴之於口，也不敢。

　“我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聽到了組長”乖巧且沒有生氣。

　面對這樣一個猶如死人一般的軟柿子，梁組長有氣也發得不痛快。

　“今天的帳你的，再給我們打包幾份蛋糕帶回去”趾高氣揚又氣洶洶的，說完就扔下她，兩個人一同走了。

　她低著頭，一眼就能看到桌上夾在一對文件中殘留的咖啡與蛋糕。

　不發一言走到櫃台邊“麻煩，這個，這個，還有這兩個，每樣打包一個，再點一杯熱的柚子茶，一杯熱奶茶”

　工作人員看著她點單，眼睛紅紅的，一張臉上卻找不到委屈與生氣，也沒有喜怒哀樂。

　從一開始就覺得對方好可憐。“好，請稍等”

　她輕輕說“沒關系，你慢慢來，我不急”

　說罷又轉過身往回走，經過一名男子身邊時，不小心撞到了椅背，上半身往前撲的時候本能的抓住面前的肩膀借以支撐住自己。

　椅子上的人緩慢的轉過頭，與她近在咫尺，一大一小的鼻尖幾乎兩兩相對。

　“對不起”她起身，對當事人真誠地道了個歉。沒有一般女生的羞赧、臉紅、窘迫。就只是認真的道了個歉，仿佛自己撞上的只是一根會呼吸的柱子，而不是一個男人。

　殷商眼裡沒有波瀾，沉冷的眸從她的臉上掃過，便不作理會。

　回到先前的位置，三月重新坐下，拿過那份客戶全然未動的蛋糕，埋頭吃了起來。

　有嘍囉從外頭進來，環顧一圈店內，找到自己的主子，便拿出錢來交給前台“那一桌結帳”

　引得工作人員一陣狐疑，心道這兩人當真是奇怪。

　殷商離開時，桌上的食物半點沒動，在外頭等候的一眾手下擁簇下上了車。

　……..

　三月費了很多的心力，又無償加班了一個星期，終於在她生日這一天組長答應給她批一天假。

　破天荒買了半斤櫻桃和一束白菊，坐上了一輛公交車。

　轉了兩趟車，在陵園門口下。

　偌大一個陵園只是零丁的幾個身影，那些孤寡的人中，也許有那麽兩個與她一般，從不敢在忌日那天來看望。

　沿著記憶中的號碼找到了一座墓碑，陵園被打理得很整齊乾淨，雙手將水果與鮮花放在拜桌上，她跪了下來，看著眼前的無字碑。

　“我又來了”像與老朋友說話般的語氣，只是沒有那麽的活力。

　“雖然你不說，我覺得你應該是很想我的”

　打開了裝櫻桃的盒子“呐，你喜歡吃的超級貴的水果”

　“我幫你試試甜不甜”然後自己拿出來一顆吃了起來。

　“嗯~很甜”

　“去年發生了一件舉國痛心的事，雖然知道你會難過，可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

　“有一座森林發生火災，我們失去了30個人，其中27名森林消防指戰員，3名地方撲火人員”

　“國家把他們都接回來了”她停了一下，轉頭看向別處，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掩去一些情緒，而後再轉過來看著墓碑。“回來的是遺體”

　“你一定又在痛心是吧，我覺得我這個性子也是遺傳你，當初看到新聞時，我哭得嘴唇都麻了”她似乎想用盡量平淡的語氣說出這番話。

　“如果你跟他們團聚了，記得約好下輩子也要回到我們的國家，畢竟你們這麽愛她，對吧?不過下輩子，換我們公民好好保護好你們，畢竟風水要輪流轉才公平嘛”

　“忘了告訴你，今天我生日，從前我生日你都沒有陪我過過，今年怎麽著也得入我夢一次吧，你不要嫌我囉嗦，我主要是怕你太想我….”她一個人說著，說著，喉嚨突然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

　忙抓了一顆櫻桃塞進嘴巴裡胡亂嚼著，笑著說“我快忘記你了，忘記你長什麽樣子了”

　“你要是還想要我這個女兒，今晚就顯顯靈，來看我一次，畢竟我還給你買了這麽貴的櫻桃”

　陵園裡拜祭的人不多，每個人都有自己應該到來的日子。

　天灰蒙蒙的，還有大半個月要到清明，每年這樣的時節，天兒總是會多一些雨水。

　“我現在過得挺好的，有一份工作，同事都對我很好，工作也輕松，偶爾同事之間還會聚會，每個禮拜休息時我會煲點湯犒勞犒勞自己，雖然我不怎麽辛苦。”

　她說著這些話，好像現實裡確如她口中說的一般——她過得挺好！

　“我還住在現在的老城區裡，那裡的房租便宜，我能負擔得起”

　從陵園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5點，坐上回程的車，到達住所附近的街道，找了間就近的米粉店，點了碗螺螄粉。

　今天生日，便闊氣一回“老板，給我加一隻鹵鴨爪”

　“好”

　她吃得酣暢淋漓，一頭黑發胡亂的綁在腦後，螺螄粉吃完，又把湯喝得快要見底，結了帳，去隔壁的便利店買兩罐啤酒，目光搜尋著架子上的零食，想吃，手伸了出去，當看到上頭的價格標簽時，伸出去的手又轉到了旁邊，找幾包幾塊錢以內的小吃零食。

　吃完晚餐出來天已經黑了，悠哉遊哉的沿著河道欄杆走，一路走一路走，找了一個僻靜的草地，席地而坐，拉開易拉罐，自顧自喝起酒來。

　她刻意遠離路燈，不會被路過的一些散步的行人所打擾，借著昏暗的燈光余暉吃零食喝啤酒，除了吹來的河風涼了點之外，一切對她來說都是短暫的享受。

　四包零食被她吃了一包，現在又撕開第二包——咪咪，小時候的記憶。

　借著燈光看河面上粼粼波光，嗅花草果香，耳邊忽然聽到“啾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