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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頭繼續往前走，馬路外車來車往，她在人行道這邊，兩旁都是林立的樹木，盡管路燈明亮，斑斑駁駁的樹影鋪滿人行道，還是讓人覺得有些陰寒。

　“噠、噠、噠….”

　依然聽到了先前的腳步聲，並不來自於自己。

　眼神微微一變，走了幾步，她蹲下來，裝著系鞋帶的樣子，耳畔傾聽身後的腳步聲，然而，在她停下來的那一瞬，身後的動靜也已一同消失了去。

　神經繃了起來，眼睛往地上瞟，試圖看到一些影子，可除了自己與草木的，其他什麽都看不到。

　她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往前繼續走，身後很輕的腳步聲也再度跟了上來，她朝前頭望去，霓虹燈閃爍明亮，那棟建築物就在眼前。

　四周沒有路人，加快步伐滿心緊張地往前去，後面的人似乎察覺到她發現了自己，腳步也愈發急促。

　為初快步走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正要給孔林打電話，砰一下撞到一堵人牆，手機應聲落地。

　她嚇了一大跳，心臟驟然停住，一雙手扶住她的手臂，熟悉的聲音納入耳“怎麽臉色這麽差”

　猛一抬頭，看清眼前一張面孔，她跳到嗓子眼的心終於回落到心臟，重重喘出一口氣。

　見著女友這副模樣，孔林面上浮上擔憂“怎麽了”

　“我覺得有人跟著我”

　聞言，他當下眼神微變，銳利的眸朝身後看去，除了不遠處斑馬線上走過兩個行人之外，這條人行道上空無一人。

　收回目光，他溫聲安慰她“別怕，我去看看”而後撿起地上的手機，打開手電，牽起她的手往她來時的方向走。

　他的到來給她打了鎮定劑，她跟在他身後，右手被他包裹在掌心。

　抬起手機，他將光源對準人行道內側的花叢裡，光源從這頭掃過那頭，沒有看到什麽人影。

　為初心底很是怪異，明明有種很強烈被跟蹤的感覺，可一轉身又找不到人。

　孔林又環顧一圈四周，確認沒有可疑人物，這才關掉手電，轉身來將她上下檢查一遍“有沒有事”

　她搖頭，他這才伸手抱住她，大掌安撫地摸摸她的頭“沒事，這幾天上下班我接送你”聲音與擁抱，都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我送你回家”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雖然心有余悸“脫口秀不看了嗎”

　“不看了”

　“你很難才搶到票，去看吧”

　看著女友有些蒼白的面容，孔林又轉念一想，現在送她回去她怕也是睡不著，脫口秀或許能讓她緩一下，便改了主意。

　“好”

　把手機放回到她口袋裡，拉起她的手往劇院走去，旁光朝身後偏了偏。

　二人進場的時候脫口秀已經開始了幾分鍾，台上脫口秀演員的底子很強，三句話一個梗，劇場內爆笑連連。

　孔林與為初卻都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前者是擔心，後者是疑慮加不安，好在到了後面，被場內的氛圍與演員笑點密集的脫口秀感染，衝散了一開始的情緒。

　演出進行到尾聲，她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我想去個洗手間”

　“我陪你”

　“沒事，這裡這麽多人”

　他沒有堅持，她起身伏低身子從人群中走過，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方才收回視線。

　女友離開五分鍾，他已經不禁抬手看看腕表確認時間，台上說的是什麽已經沒怎麽進耳，後來十多分鍾過去，已頻頻看表數次，剛欲起身出去尋找，演員謝幕，觀眾離場，越發心急了起來，在人群中擁擠地穿出去“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觀眾有數十號人，在一個走廊裡絡繹不絕地走出去，他一邊在人群中往前走，目光一邊在一眾觀眾中搜尋，怕她折而複返也陷入人堆裡。

　好不容易抵達大堂，擁擠的觀眾散去，他朝洗手間標示的方向大步走去，然後腳步在門口戛然止住。

　其他場次的觀眾可能稍早些出場，彼時女廁裡已經排起了一條小長龍。

　他在門口找上一位女性“小姐，能麻煩你幫我進去看一下我女朋友在裡面嗎，她姓木，穿一件白色毛衣”

　他的模樣身形皆出挑，一出現在女廁門口就引起眾人側目，如今更是一陣小騷動。

　被挑中的女生沒來由地有幾分羞赧“那你在這等等”

　“勞煩了”

　他退出幾步，離女廁門口稍遠些，怕唐突到排隊的女性們。

　幫忙進去喚人的女生舉目看了一下，穿白色上衣是有，但不確定是不是，抬高了一些聲音“木小姐在嗎，你男朋友在外面找你”

　在裡頭的女性們紛紛轉頭朝聲音來源看去，格子間裡也無人應聲，她又喊了一遍，依然沒有回應，便折出去。

　一見著對方出來，孔林上前來，還未開口對方已經朝他搖搖頭“不在”

　他的氣息沉了一些下去，客氣地道過謝，又轉身回到大堂，一壁掏出手機打電話。

　電話響起來，但無人接聽，他一邊打，一邊環顧四周，而後大踏步朝二樓走去，耳邊的電話一直沒放下來過。

　二樓也是劇場，走廊寬廣明亮，一些觀眾留到最後，不疾不徐地往樓下走去。

　二樓走廊呈一個圓形連接在一起，他穿過這一條，拐角進入C區那邊，一邊不停地撥打她的號碼，通是接通，卻始終無人接聽。

　三兩觀眾往來的走廊，為初從那頭走來，遠遠地看見對面那具頎長的身影，看他神情著急環顧四周的模樣，似乎是在尋找自己，便小跑過去喊他“孔林”

　聲音乍然入耳，他轉眼望去，見著她跑來的身影，大步迎上去，一邊抬聲叮囑“別跑，地板滑”

　聞聲她便放慢了下來，那雙迎面而來的大長腿轉瞬就到了她跟前。

　因著跑動，一縷發絲不聽話地貼到了她嘴角處，他語氣擔憂“去哪兒了”一邊順手給她拂開，但並未有責怪的意思。

　她看他神色焦急，自己也有些內疚“剛剛一樓洗手間人太多了，我就到上面來了，但是上面也要排隊，時間就長了些”

　他問“你電話呢”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她打開一看，六個未接來電，都是他的，這才幡然記起“進場時我把手機調靜音了”

　人找到了，焦急擔憂的心也放下去，他說“沒把你丟了就好”

　“對不起啊”眉眼抱歉。

　他一笑“肚子餓嗎”

　她搖頭。

　“那送你回家”

　她主動探出手，滑進他的掌心裡，他的目光看著她，慢慢收緊了手。

　兩個人離開劇院，她坐在副駕駛，沒多會兒就忍不住困意睡了過去，睜眼的時候人已經到了《翡翠園》樓下。

　拉開副駕駛的門，他微微探身進去幫她解開安全帶，看她眼睛睜了又閉不願醒來的樣子，眉宇間沾著些寵溺“到家了”

　“嗯~”她閉著眼睛點點頭，倦意很濃，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挪動一雙長腿，正面對著車門，但又不願意下車。

　他就站在面前，看她像隻蝸牛慢吞吞的模樣，眼裡摻了縷笑意，又覺得心疼“兩邊的課是不是很重”

　她的身子軟綿綿地，腦袋往前一磕，抵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誰會嫌錢重”

　悶悶的聲音從底下傳到他耳邊，抬手放到她腦後托著她的腦袋，怕她東倒西歪，無奈又寵溺的笑“那怎麽辦，還上去嗎”

　抬起頭來，她半睜著朦朧的睡眼“我想跟你多待會兒”

　她仰頭看他，他的掌心還托著她小小的腦袋，自己本人倒是不知她這一句話，這嬌軟模樣，有多讓人心口直亂撞！

　“坐好”他嗓音溫和，然後轉過身蹲低身子“上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趴上來攬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又閉上了眼睛。

　鎖上車，背上她，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地往附近的河堤走去，脊背上的女友迷迷糊糊地問他“我們去哪兒啊”

　“去河堤”

　在一張長椅上把她放下來，兩個人並肩而坐，她把腦袋放到他的肩膀上。

　“手機給我”他說。

　她閉著眼睛在口袋裡摸索，然後拿出來，他拿過去，一邊說“我在你手機裡裝一個定位軟件”

　聞言，她睜開眼，眼裡的倦意零丁散了幾分。

　他在她手機上裝定位，是因為今晚有人跟著她的那件事。用她的手機操作著，幾分鍾後放回到她口袋裡“我共享了，彼此的位置你也能看得見”

　“嗯”她隻一個單音發出來。

　河邊的風摻著些寒意，路燈的光投射到水面，映出斑駁迷離的倒影。

　“還很困嗎”他微微側頭，說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飄散在她光滑的額頭。

　她的目光投注在粼粼的水面上，視線沒有焦點“如果有一天，我…..”話說到一半，微微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不見了，你需要多久忘記我”

　“如果有那一天，我會把你找回來”

　聞言，她坐直身子，轉頭看著他“我希望你別去找，繼續好好生活，快點把我忘掉也沒關系”

　因為在乎，他連聽到這些話都覺不吉利，擰眉低斥“別說這樣的話”

　她一笑“人家說談戀愛就變傻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愛做各種假設”

　看著看著，她忽然湊近他，在他的嘴角親了一下。

　“你是在調戲嗎”他沒忍住上揚的嘴角。

　“男朋友太好看，沒忍住”

　他似笑非笑，伸手將她攬入懷裡，用外套裹住她的上半身。

　兩個人在河堤坐了半晌，直到他怕她夜風吹久了會感冒，才將她送了回去。

　………….

　翌日一早，人已經在《翡翠園》樓下等著，把女友送到機構後自己才返回商場上課。

　一連幾天，都像護崽似的上下班接送。

　……………..

　法院確定了庭審的日期，為初與薑花作為受害者與證人前後都出了庭，涉案人員眾多，牽連多種案件，為防給社會造成不良影響，庭審並未公開。

　法官宣判刑罰時，為初看著那些人個個戴著手銬，身著囚衣站在庭審現場，等候判決。

　法官宣讀“判處財多旺有期徒刑十一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判處劉淑華有期徒刑七年三個月;判處陳懷凡有期徒刑兩年起個月;判處黃國華有期徒刑十一年四個月，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判處陳平安有期徒刑......判處周駿有期徒刑......”

　她的耳畔是法官莊嚴的宣讀聲，久久未曾歇下，察覺到一道帶刺的視線，眼神便輕輕轉過去，一排的判刑人員裡，只有陳懷凡看著她，目光是銳利怨恨，是不甘譏誚。

　她平靜地收回眼神，連一個回饋也未曾給她。

　庭審結束時，與薑花走出法院大樓，前院裡西裝革履的律師與法務人員穿梭而過，兩個人站在門口，卻並未有太大的解脫感。

　一個是被折磨太久，時至今日還緩不過來，一個是知道，裡面的人被判了刑，可外面的世界，依然有那麽一條路，有人買，有人賣，一方為私欲，一方為錢財，摧毀一個個無辜的家庭！

　………..

　看著薑花身後空無一人，為初問“你一個人來嗎?”

　“對，我爸要做事，走不開，媽媽在家幫我帶大寶”一直到現在，她還是還沒完全跳脫出怯弱的性格，一說話便有種不自信感。

　“什麽時候回去”

　“6點的高鐵”

　看了看手機，為初溫聲問一句“還有時間，肚子餓了嗎，帶你去吃飯?”

　她點點頭，沒有反對。

　“走吧”

　她帶她到停車場， 幫她拉開副駕駛的門，車子駛出法院露天的停車場，到達一間中西結合的餐廳。

　二人下了車，為初朝門口走去，發現後面的人沒跟上，回頭問“怎麽了?”

　薑花立在門口，望了望這高檔的場所，囊中羞澀的她顯得有些拘謹，不敢抬步。

　其實這餐廳算不上高檔，在深圳這樣的地區很常見，為初就是怕她不自在所以選了一間普通些的，現下看來自己還是沒考慮周全。

　“以後我們怕是也沒什麽機會見面，這一餐飯算是我為你送行，好嗎”

　聞聲，薑花點點頭，跟著她進去了，服務員領著二人落座，遞過來菜單。

　為初以她為主，將菜單遞過去“你看看要吃什麽”

　她連連擺手“你點吧，我吃什麽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