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十三在裡頭睡覺,這事真是說也說不清了。孫氏聽了大怒,吩咐人把那帶路的丫鬟找來,誰知,那丫鬟竟然投水自盡了。
柳如惠坐在屋子裡,一聲不吭,無喜無悲的樣子。黛玉問十三,十三道,“我的確是睡了,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換了,我這會兒若是出來,豈不是叫她無地自容?我也沒偷看,原本想她出去了,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誰知是著了人的道兒。”
十三瞥了一眼柳如惠,已是萬分愧疚,他有心想道歉,一想到她將來是自己的王妃,又看到她冷若冰霜,十三抿了抿唇,想說的話已是說不出來了。
黛玉實在是擔心柳如惠會想不開,過去安慰她,“這件事明顯就是有所預謀,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柳如惠起身朝黛玉福了福身,“王妃,多謝你的抬舉。這件事,我想只怕也沒法往下查了,那丫鬟已經死了,況且再查,越發鬧得轟轟烈烈的,也只會讓我的名聲越發不堪!”
聽到這話,十三走了過去,“你別往心裡去,橫豎今日是我在屋子裡頭,我不說什麽,誰還敢說什麽?”
柳如惠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一些,她要離開,十三便說護送她回去。
次日,皇太后下了懿旨,以柳如惠德行有虧為理由,將龐玉燕賜予十三當嫡妃,柳如惠做側妃。因十三住在秦王府裡頭,接到懿旨的時候,黛玉也在場,只見十三雙目都快瞪出來了,他接過懿旨,死死地盯了好半晌,二話不說,放聲大笑起來。
黛玉生怕出事,忙叫鍾順把太明宮傳旨的太監帶下去好生款待,行重賞,帶了十三去後院,十三憤怒得失去了冷靜,“嫂嫂以為昨日把柳家姑娘帶到我屋裡去的人是誰的人?”
黛玉搖搖頭,“我也猜不出是誰的人?”
“四哥的人吧!”十三落下淚來,“八哥一直要把我送出京城去,我一直覺得八哥是嫌棄我,覺得我蠢笨,今日我才真正知道,我是多麽蠢笨!”
黛玉安慰他,“其實如今這樣也好,早先我琢磨不定,到底誰做你的嫡妃好,你原本對龐家姑娘就有好感,柳家姑娘是我和你哥哥幫你挑的,婚姻這種事,本就應該是你情我願,旁人怎能強加勉強?現在不用你做決定了,人都是你的了,又有什麽不好?”
“是沒什麽不好,可是我不喜歡了!”十三倔強地道,“如果今天是柳家姑娘做正妃,龐玉燕做側妃,我無話可說,偏偏反過來,憑什麽?我的婚事……憑什麽是……”
黛玉喝住了他,“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哥哥只能幫你挑選參謀,做主必然是宮裡的,你不許胡思亂想,怎地一日一出的,我現在都被你鬧糊塗了。”
“嫂嫂當然不能體會我的心情了,嫂嫂和哥哥打小兒就是青梅竹馬,彼此心意相通。可我不同,我是先對龐玉燕有好感,我當初以為她跟蹤我也是這個緣故,這才心動,誰知,越看越不是,她把自己當做了貨物,如今我只是她的一個買主而已,難道還不許我挑三揀四不成?”
“你看你又想左了,就算以前有這種想法,以後也不許再有了,你須知道,夫妻一體,你若是存了這樣的心思,以後還怎麽過到一塊兒去?”
十三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裡含著淚來,對黛玉真摯地道,“嫂嫂,以後我都聽你和哥哥的,我再也不那麽傻了!”
他說完就起身回了自己的院裡去,雙喜過來說,“十三爺把自己關在屋裡,喝了一壇子酒呢。”
黛玉也不叫人去打擾他,隻說,他心情不好,叫人好生服侍著。誰知,第二天,連雙喜都不見了,屋裡留了一封信,黛玉嚇傻了,把信拆開一看,他竟自己出了京去。黛玉忙叫人把信給雲臻送去,雲臻無法,隻好安排人去追他。
黛玉正擔憂不已,柳家來了個嬤嬤,有事要與黛玉說話,黛玉忙叫人領進來,這人給黛玉請了安,“奴婢是我家姑娘的奶娘,奉姑娘之命來與王妃說話,叫王妃不要擔心十三爺,十三爺說是要去邊關建功立業,還說叫我們家姑娘等他。”
黛玉也並未松一口氣,隻面兒上並不擔心,道,“確實是這樣,原本也是準備開年了,叫他去的。昨日指婚的懿旨下了之後,他就說男子漢建功立業哪裡還挑時辰,便說在大婚前,要先去邊關歷練一番,我和他哥哥也是同意了的。”
很顯然,這個嬤嬤來,為的並不是只和黛玉說這些話,她笑道,“十三爺也和我們家姑娘說了這些,還說,姑娘是王妃瞧中了的,我家姑娘說要來給王妃磕頭,隻如今再也出不得門子了。”
黛玉道,“以後都是一家了,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呢?你們家姑娘德容言功均是楚翹,我一來瞧中她這些,二來她心性兒好,你也知道,我和王爺放心不下十三,總盼著有人一輩子愛他,敬他,護著他,你家姑娘若能做到這些,我和王爺便放心了。”
這奶嬤嬤已是明白了黛玉的心思,放下心來,“王妃請放心,我家姑娘必定謹守王妃旨意,一輩子愛護王爺,敬重王爺!”
這一道懿旨,可以說是柳家想都沒有想到的,柳如惠的閨房之中,柳侍郎與薑氏都在,柳侍郎躊躇半日,方才道,“我柳家還從來沒有把女兒給人當過妾室,這一次,連為父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才好!”
柳如惠跪了下來,流著淚道,“父親,若今日早上,郡王爺並沒有來與女兒說那些話,女兒可以一死維護柳家的尊嚴,父親也可向皇太后說明女兒是不堪羞辱這才生赴黃泉,隻如今,女兒只有對不起柳家,對不起父親和母親的生養與教誨之恩了!”
薑氏忙撲過去將柳如惠護在懷裡,一面安慰她,叫她千萬不要做傻事,一面對柳侍郎道,“老爺,您怎可說這樣的話,若您果真這麽想,就不該在朝為官。當今皇上已經停選官女子進宮十數年了,難道老爺便忘了,當初先皇在世,每隔三年便海選一次,凡滿十二歲便須送往宮中,一旦進宮,為奴為婢抑或為妃難道又是老爺能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