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公主一臉愧疚:“對不起,我沒和你商議,就應了皇姐。”
朱啟玨伸手,將康寧公主攬入懷中,笑著安撫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定了親事,婚期也定了,未婚夫妻見上一面也無妨。去年上元節,我還大著膽子和你賞了一晚的花燈,父皇母后也沒怪罪。”
壽寧公主頭痛的惡疾已經好了。可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受什麽刺激,忽然發病什麽的。
要是在康寧公主府裡鬧出了亂子,夫妻兩個都要被叱責吃掛落。
康寧公主也不傻,自然知道其中的風險,輕聲歎道:“其實,我覺得皇姐也怪可憐的。”
“當年,韃靼太子進京,父皇令皇姐和親韃靼太子。皇姐對元思蘭一片情深,沒曾想,韃靼大舉起兵,進犯邊關。父皇對元思蘭動了殺心。”
“元思蘭死得倒是痛快,皇姐卻被他的死訊刺激得神智失常。她頭痛發作時的樣子,我看了都覺害怕。”
“皇姐忘了以前的一切,也是好事。不然,她根本活不下去。”
“我自小到大,處處讓著她,被她欺負是常事。可她現在這副樣子,我對她只有憐憫同情,委實不忍心怪她。”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朱啟玨笑著親了康寧公主一口。
康寧公主小臉一片嫣紅。
天寒地凍,小夫妻兩個攜手回了寢室。
……
從初三之日起,已經開府的一眾皇子公主輪流設宴。
初三是在大皇子府,初四輪到二皇子,康寧公主年齡小,排在四皇子五皇子後面,便在初七這一日設了小宴。
隻請裴玨一人太過惹眼,朱啟玨索性將自己的一乾好友都請了來。新年期間,禦前侍衛們可以輪流休假。朱啟玨設宴相請,眾人無不欣然應下。
初七這一日,程錦容也隨賀祈一同來了康寧公主府。
江堯葉凌雲鄭清淮也各自領著妻子來了。
皇子們各自和勳貴嫡女結親,彼此間都能敘上些姻親。再者,眾人在宮中也時有相見的機會,也算熟稔。
二皇子心裡冷笑連連,賀祈和江堯各自在心中將二皇子千刀萬剮,不過,面上都是一團和氣。
六皇子今日也來了,目光掃到略顯拘謹的裴玨身上,便知是怎麽回事了。他主動上前,和裴玨寒暄招呼:“沒想到裴玨表哥今日也來了。”
裴玨在心裡給自己暗暗鼓氣。
不管如何,他接了聖旨,就是未來駙馬。以後太子殿下也得叫他一聲姐夫。
裴玨定定心神,拱手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六皇子笑道:“表哥不必拘泥,隨意些便可。待會兒飲宴,表哥坐我身邊便是。”
堂堂大楚太子,為什麽要對你一個裴家庶子如此親近熱絡?還不是因為你要做駙馬了!裴玨,不要慫不要怕。待會兒見了壽寧公主,更不能腿軟。
裴玨一邊笑著應了,一邊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鼓勁。
……
女眷們這一邊,也頗為熱鬧。
康寧公主陪著難纏的壽寧公主,大皇子妃和四皇子妃五皇子妃閑話,幾位皇子側妃自動自發地湊到了一處。
程錦容和朱啟瑄最是相熟,坐在一處低聲說笑。
朱啟瑄看著程錦容的肚子,羨慕不已:“表嫂有了身孕,還要在宮中當差,實在是辛苦。”
程錦容微微笑道:“習慣了,倒也不覺辛苦。”然後,笑著打趣:“你成親才幾個月,就急著有孕了麽?”
朱啟瑄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聳聳肩道:“我半點都不急。是我婆婆急得很,每個月都要問我一回。聽聞我月事來了,比我還失望。”
程錦容啞然失笑。
周氏和裴繡坐在一起閑話。裴繡心不在焉,不時瞥裴瓔一眼。
往日未出閣時,裴繡時常欺負這個庶出的姐姐。如今她嫁為人婦,庶姐也做了二皇子側妃。
論身份,裴瓔倒是比她高了一籌。可她沒有豔羨嫉恨,反而心生憐意。
二皇子妃貼身丫鬟,被二皇子生生凌~虐至死。二皇子妃心灰意冷,自請去了慈雲庵,根本不願回來。
裴瓔在二皇子府的日子,也可想而知了。
屋裡燃著數個炭盆,眾人都脫了厚重的披風,穿著輕薄的絲襖長裙。裴瓔穿的衣服,領口高高的,袖子也長了些,脖子手腕都被蓋得嚴嚴實實。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就這也遮掩不住晦暗的氣色。
那張清秀的臉孔,也清瘦的厲害。
裴瓔似是察覺到裴繡的視線,衝裴繡扯了扯嘴角。
笑容裡,沒有喜悅,只有麻木和認命。
……
眾人各有心思,宴席的菜肴雖然美味,卻無人用心品味。
酒宴後,照例是看戲。
戲才開了頭,康寧公主便借口更衣,和壽寧公主一起離去。
朱啟瑄湊在程錦容的耳邊,悄聲笑道:“壽寧公主去見未來駙馬了。”
程錦容輕笑一聲,壓低聲音:“大家心裡都清楚是怎麽回事,裝著不知道罷了。你也別多嘴,看戲就是。”
這一句看戲,絕對是一語雙關。
朱啟瑄眨眨眼,笑了起來。
裴繡也終於有機會和裴瓔搭話了。
她主動坐到裴瓔身側,輕聲喊道:“四姐。你過得好不好?”
裴瓔身子微微一顫,眼裡浮上一層熱氣。不過,她很快就將熱氣逼退,衝裴繡微笑道:“殿下對我很好。”
裴繡握住裴瓔的手。
裴瓔手一顫,袖口往下滑落,露出了一小截手腕。手腕上有一片駭人的淤痕。
裴繡心裡一緊。
裴瓔匆匆抽回手,寬大的袖口將手腕遮了起來。她唯恐裴繡追問,忙笑道:“五妹,今日這出戲好看的很。我們還是看戲吧!”
裴繡如今也懂得克制隱忍了,心中雖然惻然又憤怒,口中卻未再多言。只是悄然伸手,又握住了裴瓔的手。似要借著這樣的舉動,安慰可憐的庶姐。
裴瓔眼眶微熱。
姐妹兩個昔日感情淡漠,如今各自出嫁,倒是彼此憐惜起來。
此時,壽寧公主推開了一扇門。
門內,站著一個錦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