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生看著院子外的一圈人,臉上是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荷花,你奶也是為你好,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在這哭鬧,可是要惹了晦氣,聽爺的,跟著去,等回門時候,爺給你準備好吃的。”
手雖然把著田荷花,卻是暗暗使勁,要把田荷花拉到吳麻子身邊。
記憶裡,田秋生沒為難過她,現在看來,夫婦二人不過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罷了。
現在的處境,只能靠自己了,田荷花心上染了一絲苦澀。
無親無故,無所依靠,身無長物……
松開了抓著田秋生的手,忽然重重的摔倒在地。
“怎了!又死了?”吳麻子尖叫聲響起,不是心疼,而是不耐煩。
何氏衝了過來,試了試鼻息:“放心,沒死,帶走吧!”
這下輪到吳麻子一萬個不樂意了,他擺著手:“這人也是半死不活,怎麽?還要給她帶回去治病?”
田荷花躺在地上緊閉雙眼,吳麻子和何氏的聲音盡數傳入她的耳中。
她不過是故意倒地而已,這裡雖然不好,卻比落入吳麻子的手裡強多了。
何氏再是潑辣,看到吳麻子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脖子還是縮了縮,饒是嘴巴硬,還是留下了田荷花。
勉強與吳麻子達成了共識,等田荷花病好再送過去。
田家不富裕,但在莊戶人家裡也算不錯,好歹有祖上留下的四間青磚瓦房,不用挨冷受凍。
只有田荷花是個多余的,也就乾活的時候能想到她。
她住的是全家唯一的茅屋,東邊是柴房,西邊是她住的,中間用個木板
中間用著幾個糟爛的木板擋住,四下漏風,門搖搖晃晃的,虧得現在是晚春,不然沒病的田荷花也要凍出毛病了。
躺在床上,身下是十分硬的木板,上面鋪了一層扯了絮的鋪蓋,髒兮兮的,線頭也開了,露出許多棉花。
身上是重重的被子,髒兮兮的,被蹭的油亮。
不是田荷花這個女娃娃不乾淨,實在是她只有這一床被褥,四季都要蓋,也就夏天能洗洗被面,得個清爽。
逃是要逃的,這麽一家子都是極品,田荷花沒有必要留下來。
可是拖著這副瘦弱的身子,能逃多遠?首先要養好身子才行。
田荷花很是鬱悶,人家穿越是自帶金手指,她怎麽什麽也沒有,只有瘦弱的身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就是出去了,也沒法子掙錢養活自己。
“咕咕”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嘴巴一砸,已經不只多少天沒進糧食了,身子虛弱得很。
田荷花不想再死一回,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準備去廚房吃些東西填填肚皮。
“哐當”一聲,門被重重的踢開。
來人很大的火氣:“死丫頭!還知道起來!”
何氏插著腰站在門口,凶神惡煞地說道:“快去做飯!”
早間的事情可沒過去,何氏準備讓田荷花往嘴裡墊吧兩下,再送給吳麻子。
田荷花之前怎麽沒氣的,她不說不代表不明白。
至於田荷花又活過來,那更好,何氏才懶得想是怎麽回事。
田荷花神色冷漠,本是要下床的她又慢慢的躺了回去,故意氣那何氏。
“奶,要不是你這幾日虧著我的嘴兒了,我今兒可就出門子了,現在我肚裡一點食兒都沒有,也沒個力氣,怎麽能乾活?”
從著再醒來,何氏就發覺田荷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之前的膽子還比不得隻老鼠,是個任人揉捏的主兒,所以,她才被何氏拿捏的最狠,誰叫她最好欺負!
現在卻是相反,知道罵人、知道躲閃了,甚至會反抗了!
“還想著我伺候你不成?”何氏上前吼了起來,可是不敢動手,這副小身板,她可不敢磋磨了。
何氏還想罵,田荷花可不是之前的包子,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走到了何氏的面前,擼起袖子,手拿起一旁的木棍。
何氏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一個不小心,被門檻給絆倒了,身子向後仰,肥嘟嘟的身子倒在地上,發出一陣悶聲。
何氏閃了腰,不敢多做糾纏,“哎呦、哎呦”地扶著腰往屋裡找貼膏藥去了。
田荷花不過是拿著棍子嚇唬嚇唬她,看她這樣,禁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何氏就是這點膽啊!不過是個紙老虎罷了!
手裡的木棍朝著地上一扔,扭身就往廚房裡去,她現在餓得夠嗆,指望不了何氏能良心發現伺候她。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來到廚房,田荷花瞅了一圈,廚房裡沒啥吃的。
只有兩個西紅柿能墊下肚子,接下來準備對自己好一點兒,這副虛弱的身子怎麽也燉個雞湯來補充下,再來兩個蛋。
賣田荷花得了五兩銀子,何氏買了二十隻小雞崽兒和五隻下蛋的蘆花雞,外加一頭能出力的黃牛,剩下的銀子收起來放自己的腰包裡了。
來到雞舍,蘆花雞看到田荷花似乎知道大難臨頭,揮著翅膀紛紛逃命去了。
田荷花身上冒汗了好不容易才抓到隻雞。
瘦瘦小小的,也跟田荷花似的。
沒辦法,那些壯的田荷花這小身板追不上。
“咯咯噠~咯咯噠~”蘆花雞求饒似的。
撲哧一聲,田荷花手裡一陣溫熱,原是下了個蛋。
田荷花摸著已經炸毛的蘆花雞:“哎, 算了吧,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放了你,先吃別的雞。”
又是一陣折騰,好不容易抓到隻肥肥的雞,田荷花心滿意足。
但已經累得她上氣不接下氣。
“喂!田荷花你餓成這樣了,還有力氣抓雞?”
田荷花抬頭一看是隔壁家的大海,坐在牆頭,嘴上叼著根葉子,俯視著她。
小麥色的皮膚,眼睛亮晶晶的,但看著她似笑非笑的,長的嘛,還算周正,但一張嘴說話……
像是個小痞子。
田荷花懶懶地抬了下眼皮:“廚房沒啥吃的,我就不只能殺雞?”
覺出田荷花的不快,大海調戲似地說道:“呦呦呦,荷花你怎這麽凶了,從前看我一眼你臉都紅半天的!”
這人好不要臉,田荷花臉黑了下來,記憶裡,從前的田荷花是見誰都這樣,頭一低,臉一紅。
照大海這麽說,好像是暗戀他似的,呸呸!對個女娃娃說這些好不害臊!
田荷花的臉更黑了。
“姐姐~”
耳邊響起一個小奶音,田荷花一陣溫暖,這是弟弟春娃的聲音。
春娃眼睛紅彤彤的,緊緊的抱著田荷花:“姐姐你別離開春娃,春娃舍不得~”
田荷花緊緊的抱住春娃,她又何嘗想離開春娃呢?
春娃是田荷花一手帶大的。
那時候,娘生春娃落了病,不能乾活,被何氏趕出了田家。
這一切都是田荷花從地頭上回來時才聽說的,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娘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