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過了好一會兒，鍾亞樓才抬起眼睛，終於坐直了身體。透過墨鏡，他看見不少人竟然開始給“瑪德蘭”打賞了，甚至不少自己的粉絲都跑了過去。

　　鍾亞樓的粉絲說起來只有三十多萬，但他不同於那些水軍主播，大半都是硬粉。加上這些人都喜歡聽音樂，因此“瑪德蘭”的關注量居然很快就過了一萬。

　　冉讓早就開始重新主持節目了，正對著觀眾比心心。

　　“哇，謝謝大家！感謝‘矩形光波’送來的一個小黃瓜！感謝‘時光倒退二十年’送來的九十九個去汙丸！愛你們喲?麽麽噠……姆——嘛！”

　　“這個孩子。”

　　鍾亞樓抹了抹眼角，之後伸手對著鏡頭鼓了幾下掌，也打賞了一個小鮑魚。

　　“哎呀，感謝亞樓哥打賞了一個小鮑魚！姆——嘛！”冉讓當真沒想到鍾亞樓這麽捧他的場，連忙向著這位胖哥哥比了個心，眼睛笑得像彎彎的新月。

　　這一下，鍾亞樓終於不淡定了:“我去！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彈幕一下又刷屏了:“鍾哥，挺住！”

　　為了化解尷尬，鍾亞樓說道:“我也表演一首歌吧?你想聽什麽?——哎，別說要來‘多麽快樂的一天’啊！這裡是通俗歌曲演唱會。”

　　冉讓自然不會瞎說，而且主播的節目就是為了取悅觀眾。於是他直接發動粉絲:“大家想聽什麽?”

　　一個最快的彈幕馬上刷了出來:“告白氣球！”

　　這一帶節奏，亂七八糟顏色的彈幕也再次刷屏:“告白氣球！……告白氣球！……告白氣球！……”

　　鍾亞樓清了清嗓子，之後拉過了麥:“好。大黃，上背景音樂，通行版的告白氣球！”

　　隔壁調音間的黃宇衝一陣苦笑:今天這家夥是杠上了?都用通行版調音師還不得下崗。

　　很快，背景音樂響起。

　　被業內尊為“寫輪嗓”的鍾亞樓，果然唱出了幾乎能亂真周董的告白氣球:“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嘗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

　　冉讓也安靜下來，和粉絲一起細細欣賞著鏡頭那邊的鍾亞樓。

　　……

　　“你說你有點難追，想讓我知男而退……”

　　“禮物不需挑最貴只要香榭的落葉……”

　　夜色之下，華燈閃爍。

　　告白氣球的歌聲從某個手機裡傳出，讓露天餐桌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但是很快，一個聲音就打破了這份和諧:“哎喲——?吃飯的時候莫聽這些東西！把人都聽苕了……”

　　正在看手機直播的楊課長心情瞬間被破壞，關掉屏幕。

　　之後，一隻肥手舉起酒杯，向他晃了一晃:“來，老楊！這次要謝謝你和老曹，我們先乾一杯！”說著，另外兩隻酒杯也靠了過來。

　　楊課長也不失禮貌的笑了一下，和大家碰了一下杯。

　　在一起吃飯的這四個人，正是嚴勇為，段建新，曹凱，還有法務部的楊課長。

　　吃露天餐，一直是江城人夜生活的習慣。哪怕現在天氣轉寒，曹凱，楊課長，嚴勇為三人都穿上了秋季主管服，但曹凱依然約大家來吃燒烤。

　　“來，小段，別想多了！以後好好做，沒什麽過不去的坎。”

　　曹凱給段建新遞上了一根肉串，像極了關愛員工的領導。他的心情還不錯，雖然處理段建新的事情頗費了些精力，但付出就有回報。

　　段建新也終於表現出一個下級員工對領導應有的尊重，

賠笑了一下:“謝謝曹經理。”　　不過段建新的形象現在不大雅觀。

　　他頭上總戴著一頂帽子，上下又掉了兩顆門牙。而且掉牙後不知道吃了什麽不衛生的東西，傷口感染，現在連嘴唇都爛了一片。

　　這讓楊課長喝了酒之後，擼串都擼不香了。

　　他也終於知道，曹凱為什麽堅持要來吃燒烤，而不是吃炒菜。

　　但嚴勇為和段建新這兩個人似乎並不引以為恥。幾杯白酒下肚，他們的聲音又大了起來，什麽“瀟灑的鍋鍋”，什麽“在裡面當浴霸”，吆喝得天響。

　　曹凱也喝得滿臉通紅，坐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或許在許多人看來，坐過牢並不是可恥的事情，反而成了一種光榮，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段建新喝得臉上通紅，還從座位上站起來，聲情並貌地表演他“打人”的故事。

　　“曉不曉得啊?那個鼻伢差不多一米九的塊頭，比老子高大半個腦殼！結果老子就把他的膀子這樣一撇，他就跪在地上了，老子就朝他的頭上死挎！……啪！……啪！……啪！……旁邊的人都黑苕了啊，一個都不敢過來！”

　　段建新的肢體語言非常豐富，在燒烤攤邊大展拳腳，嚇得旁邊桌上的人都不敢說話。畢竟一個“坐過牢”的人，不是普通百姓惹得起的。

　　“哎喲，哪個敢來惹你咧?你是瀟灑的鍋鍋啊！”嚴勇為也聽得大為興奮， 高聲附和。

　　曹凱也是忍不住直笑，也不知道他笑些什麽東西。

　　楊課長也附和著笑，這時他手機響了。只是楊課長的手機鈴聲正是“告白氣球”，所以坐在旁邊的嚴勇為明顯誤會了，伸手就按住了他的手機。

　　“哎喲，吃飯的時候就好好吃咧?看個什麽直播咧?那都是小屁伢看的，把人都看苕了……”

　　正表演得熱火朝天的段建新，因為失去了觀眾，也不得不停住了動作。

　　而楊課長聽到嚴勇為的話，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不過他還是說道:“我電話來了，要接個電話！”

　　但是嚴勇為卻死活不讓:“哎，好好吃飯，看個什麽直播咧?聽我的沒得錯，這東西沒得看頭，看多了就看苕了！吃飯的時候就和大家誇天，交流一下感情……”

　　“我電話來了！”楊課長推了一下嚴勇為的肥手，聲音也放大了不少。

　　段建新也繼續定在原地等他們。

　　但嚴勇為死活不放:“唉，吃飯就吃飯咧?個直播有麽看頭好不好，就是些鼻伢唱啊跳啊?你看我們都等著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看直播咧?”

　　楊課長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接，電，話！”可惜這個時候，手機已經不響了。

　　嚴勇為依然死死的按住他的手機不放:“唉，你就是想看直播，又扯個什麽理由說要接電話呢?算了算了，你想看就看，反正看多了變苕的是你，莫說我沒有教過你。”

　　說到這裡，嚴勇為終於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