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課長的酒精一下上了頭，好在忍住了。翻開手機一看未接來電，原來是個騷擾電話。

　　但嚴勇為卻不依不饒，回頭又問了一句:“你接電話啊?電話呢?電話呢?”說著還打了一個酒嗝。

　　楊課長把手機扔在了桌上:“賣保險的。”

　　嚴勇為一聽，眉毛頓時皺成了一個八字:“哎喲——?什麽賣保險的，你想看直播就直說啊！沒得人笑你。去看去看，看苕了沒人管你，我們玩我們的。”

　　說著對段建新打了個手勢:“莫管他，你說你的！”

　　“老子還不想說了咧！”段建新也來了脾氣，一庇股坐了回來，臉上氣得通紅。

　　“哎呀，先吃飯，先吃飯！”

　　曹凱今天明顯也喝多了，說話的時候都有點大舌頭。回頭也對楊課長說道:“莫玩手機了！吃飯就好好吃。小伢們看直播，你看個什麽?”

　　“我家裡有事，先回去了。”

　　楊課長果斷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東西就要走。反正他憤然離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當然也因為他經常不辭而別，曹經理似乎早有準備，一把就扯住了楊課長的袖子。

　　“我們聊我們的，你看你的！”

　　楊課長甩開曹凱的手，吐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他的確喜歡看直播，還是鍾亞樓的粉絲，但他絕對沒有在餐桌上怠慢同事的意思。

　　這讓他心裡很憋氣。

　　只是這次，楊課長多少得了點好處，不好再像以前那樣甩袖子就走人。

　　出於報復，他重新打開了鍾亞樓的直播間，而且還把公放開得很大。絲毫不理會段建新他們又開始描述在“裡面”的光榮事跡。

　　手機上，鍾亞樓正在和某位女主播做互動，這讓楊課長眼睛一亮，心情瞬間恢復了不少:“咦，公司又發掘新人了?這小姑娘太漂亮了。”

　　但凡看到“美女”，男人的心情都會好轉。而且在直播平台上班，楊課長看“錐子美女”都要看到吐了，這種純天然“美女”當真有一種奇特的治愈效果。

　　而且這位“美女主播”挺有勇氣，居然在鍾亞樓這樣的大V面前賣弄才藝。“她”用略帶暗淡的嗓音問道:“謝謝樓哥的告白氣球，我得再回贈你一首獨奏。想要聽什麽?”

　　鍾亞樓笑道:“還是讓粉絲說了算。”

　　看著“美女主播”手上的口琴，楊課長忍不住訕笑:居然小看鍾亞樓?心中一動，他搶先發出一條彈幕:“Victory。”

　　這一帶節奏，彈幕很快又開始刷屏:“Victory！……Victory！……Victory！……”

　　“看你怎麽辦，口琴能吹這個嗎?”楊課長喝了一口酒，心中有些解氣。

　　果然，“美女主播”顯得有些尷尬，說道:“這首曲子我沒有練過……大家能給我點時間嗎?我得先聽兩遍原曲，把它寫成口琴譜再吹奏。”

　　鍾亞樓笑道:“行啊。不過為了保證直播質量，我建議你還是回家好好準備。這首Victory我和我的粉絲都記下來了，遲早讓你還回來！”

　　“美女主播”一口答應:“我會的，謝謝亞樓哥！”

　　眼看已經到了十點半，今天的直播結束了。楊課長照例給鍾亞樓打賞了一個小鮑魚，關了手機。之後段建新猛然傳出了一聲尖嘯:“瀟灑嘀鍋鍋！”

　　嚴勇為也隨之呼應了一句:“喲~喔~哦——！”

　　楊課長被嚇了一跳。這兩個家夥明顯喝大了，

他們把板凳拖得更遠了些，竟然又開始講述“段氏高叉腿”踢廣告牌的光榮事跡。　　曹凱則離他們遠了一點，向楊課長坐近了一點，悄悄使了個眼色。楊課長也發現周圍的吃客們也都在看熱鬧，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有意思嗎?”

　　“沒意思嗎?”曹凱笑得很是開心。

　　的確。

　　晚上吃宵夜，喝醉酒，然後大聲咆哮，吐痰，吹牛，罵髒話。這正是老江城特有的人文風情。

　　建新公司，直播樓。

　　“冉讓，今天你表現得太好了！你以前怎麽沒說過你會吹口琴啊?”

　　樓道上，鍾亞樓一出門就找到了冉讓，興致顯得挺高。冉讓下了直播間，人又變成了以前的慫樣，不過面對鍾亞樓倒還顯得大方。

　　“我就是參加過培訓課程，當成業余愛好而已。”

　　“可以了，水平可以了！直播沒問題！”鍾亞樓上前攬住了冉讓的肩膀。因為冉讓還沒有卸妝，又引來了周圍不少人奇異的目光。

　　鍾亞樓說道:“不過直播這東西啊，你得掌握好節奏，每天不要把節目做得太滿。必要的時候吊吊觀眾的胃口，就像今天這樣……”

　　“哦。”冉讓多少明白了一點。

　　“再有，觀眾讓你上了妝再直播，我認為這個提議是對的。畢竟我們做節目，首先要尊重對方。但提議對，不代表他們說什麽都對， 你領到的從業資格證是什麽?”

　　“網絡……網絡節目主持人……”

　　“對呀！你是主持人，主持人是節目的主人，你就得帶節奏，不能被帶節奏！你要讓粉絲跟著你跑，細節方面可以做些讓步，但框架不能被打破……”

　　這樣一直走到朵朵的直播間門口，鍾亞樓才和冉讓道了別，帶著他的人一起吃宵夜去了。

　　不少人則神色複雜的望著冉讓，有羨慕的，當然也有不爽的。那個胖姐似乎剛剛吐完，臉色不太好，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厲害啊，傍大V都跨越性別界限了。”

　　說相聲的奇斌則是唱了一段快板:“腸道不通暢，肚子憋堵脹！唉?肚子憋堵脹，腸道不！通！暢！”惹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旁邊果然有人回應了一句:“那就想辦法暢通暢通唄?”這一下，走廊裡的人笑得更狠了。

　　“別理他們。”

　　老鄭和冉讓進了門，一把就把門給關上了。冉讓這種慫人自然也不會和別人發生爭執，況且他現在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解決:上廁所。

　　朵朵看見老鄭回來，臉上滿是喜色，指了指廁所的方向。冉讓被鍾亞樓帶了一個晚上，粉絲就超過了一萬，那些人心裡不舒服是很正常的事情。

　　老鄭也欣慰的點了點頭:效益才是硬道理，嘴上不服說什麽都沒用。

　　建新平台雖然不大，實際上也不小。簽約主播有一千多人，而未簽約主播有一百多萬。多少人做了好幾年自媒體，粉絲也沒超過四位數，最多當個業余愛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