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受傷的原因,李良不得不提前終止本日的陰影市場尋訪,被趕來的張建軍強製送回別墅。
張建軍的臉臭得沒法看了。李良試圖躺在醫療倉裡閉目養神,但張建軍的憤怒猶如烈火啃食著他的皮膚。
李良不得不睜開眼,解釋道:“這完全是意外。”
張建軍冷笑一聲,“那兩個人是吳絕找來的幫手,不管他想做什麽,現在少了人,他什麽也做不了了。你覺得他還會不會和我們交易?”
李良瞪大眼睛,“這麽巧?”
張建軍道,“就是這麽巧。不管給你下套的是誰,他的目標一定是我們。”
李良暗道,下套的人是你真正的老板……看來王克明已經已經做好犧牲這個計劃的準備了。
沒有了這個束縛,王克明接下來會做什麽?
我必須讓計劃進行下去,甚至加快進程,為了阻止它,王克明不得不出現,那就是機會。
李良盯著半透明的醫療倉艙門,張建軍坐在一邊,神情嚴肅,似乎正在思考一些事情。
這個男人對王克明計劃的執著似乎不比王克明小,他一絲不苟的執行自己的任務,在自己懈怠時作出提醒。雖然決定利用這個計劃引蛇出洞,但李良可不願意看到阿蘇拉港生靈塗炭的樣子。
既不能干擾計劃的執行,也不能讓張建軍執行計劃。
李良眼神閃爍,看來還得去找一趟鄭立,等見過吳絕以後吧。
車子開進別墅,李良的醫療倉被仆人們小心翼翼的抬進大廳裡。張建軍離開前便已經吩咐人騰出一間屋子來。
他對李良說道:“我會嘗試再次接觸吳絕,你的傷勢還需要兩天的修複,痊愈後打起精神來去見他吧。”
李良疑惑道,“你似乎對此很有信息。”
吳絕低頭看向醫療倉,“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我們的計劃。”
李良感覺到吳絕還有話沒說。他也許已經起疑心了,李良心想。不管我是誰,又是怎麽做到的這一切,至少真正的王克明不會幫助張建軍完成計劃,所以他必須依賴或者利用我。
李良閉上眼睛,“好。”
至少,在完成那個東西以前,兩人的關系是安全的。
一種微妙的氣氛與聯結產生於二人之間,張建軍離開後,李良在醫療倉內漸漸睡去。
……
王克明又見到了鄭立。
他剛打開房門,就看到鄭立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喝酒,手邊還有自己昨日才買的零食。
他愣了一秒,隨後假意什麽事也沒有般關上門,坐在鄭立身邊開了罐麥酒。
“你下次來自帶飲品成不成?”
鄭立看他,“這點東西都喝不起了?”
王克明想了想李良的積蓄,苦著臉道:“乾保鏢很窮的。”
“呵,”鄭立輕笑了一聲,把空瓶子放在桌上,“你今天去哪了?”
王克明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出去逛了逛。”
“我們在陰影市場的樓頂發現了你的生物特征。”
“前段時間跟蹤王克明留下的吧。”
“特征很新鮮。”
王克明側過身子,舉著易拉罐,“你想說什麽?”
鄭立拿走王克明手裡的麥酒,“王克明今天遇襲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王克明直接道,“不是。”
鄭立眯著眼睛,“真的?”
王克明聳聳肩,“如果你不相信,那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
鄭立一口喝光了王克明瓶子裡的酒,哈了口氣站起身來,“我走了。”
“就這樣?”
鄭立道,“就這樣。”
王克明煞有介事的點頭道,“知道了。”
鄭立拿上自己的夾克,彎腰離開了李良的公寓。李良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邊。
外面的夜色濃鬱,街上的燈光星星點點,從遠處看去,其作用說是夜幕下的點綴更為貼切了。
鄭立出了樓道,王克明抬起手,食指與大拇指呈九十度張開,其余指頭蜷在掌心。他的食指朝向鄭立,“piu。”
“可惜了。”王克明說。
……
樓下,鄭立一邊開車一邊與人講話。
“喂,鴨哥。”
鴨哥的聲音困倦,他甚至打了個哈欠。“鄭隊,做啥。”
“幫我查一個人。”鄭立道。
“誰?”
“李良。”
通訊那頭頓了頓,“查他做什麽?”
鄭立欲言又止,“查就是了,李良任何不對勁的行為……把文件發給我。”
鴨哥哦了一聲,尾音拖長。
鄭立腦子裡有其他事,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就這樣,我掛了。”
……
鴨哥關了通訊面板,把自己本就一團亂的頭髮揉得更亂。
他拖著印有鴨子圖案的睡袍走至工作室。
三面牆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屏幕。鴨哥拉開椅子,坐在上面。房間裡的機器隨之運轉。鴨哥的手指飛快敲擊鍵盤,一個個畫面彈了出來。
包括李良接觸錢囚與彪羌,利用他們接近王克明的視頻。
鴨哥把視頻放大,盯著屏幕。
錢囚與彪羌被李良引開前,他們兩人剛與另一個男人道別。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啊。”
鴨哥識別了男人的面部特征,對比數據庫查找身份ID,很快便鎖定了一個人――吳絕,又稱“科學綁架犯”,策劃了3025年的“災害預言”事件。
鴨哥被咽了口唾沫,“李良……你到底想做什麽……”
鴨哥迅速將文件拷貝下載至自己的通訊器裡,簡單編輯了標題後準備發送至鄭立的郵箱。在點擊發送前,鴨哥頓了頓,撓了撓後腦杓,“李良是不是遇到事了。”
將編輯好的郵件內容由發送改至保存,鴨哥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帶上鴨舌帽後,鴨哥靈光一現。匆匆回到工作室,將文件保存在一張芯片處理器內,找到自己幾年前做的快遞機器人,啟動開關,“兩個小時後給我發送信息,五分鍾內未收到回復就將這東西送給鄭立。”
鴨哥想了想,再打開通訊面板,把草稿箱內的文件設置了定時發送,時間是兩個半小時後。
做完這一切,鴨哥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一隻肥碩的老鼠正在啃食河邊的果核,安靜的河面上突然泛起的漣漪讓它支立起身子,豎起耳朵,左右晃動著腦袋警惕四周。漣漪下頭冒出的三個黑乎乎的人腦袋讓它悚然一驚,四腳著地一溜煙的跑遠了去。
尚夏從水裡出來,彎著腰一頓猛咳,吐出不少河水,左侑站在她身側,給她拍著後背。
“你別給她拍了,你是打算用你頭髮上的水給她洗澡呢?”帕布把衣服上的水擰了擰,實在是看不下去左侑的動作了,便出聲阻止道。
尚夏擺擺手,對左侑說,“我沒事……”
左侑點點頭,轉到一邊把頭髮上的水撥到地面,嘩啦的一聲好似水彈打在了上邊。
……
“嘩啦。”KG8從橋面上撿了塊大石頭砸入河裡。
眼下這座南北朝向的大橋上亂作一團,數量損毀的行駛器與爛糟糟的路面造成了這段交通要道的堵塞,KG8與KG7站在橋邊,剩下的四人舉著激光槍正面臨著數十名行人的唾沫星子。
KG8握緊拳頭在橋的石頭欄杆上重重的錘了一拳,“該死的。”
KG7摘下面罩,站在KG8的身側,說道:“別跟自己太較勁了。”
“這是較不較勁的問題嗎?”KG8也摘下面罩,“我們太依賴陸地用戰鬥服了,如果這次行動我們裝備的是兩用戰鬥服……”
KG7打斷他的話,“別這樣說,至少這身皮救了我們四個士兵的命。”否則他們在帕布斬斷行駛器時就該命喪當場。KG7看著漆黑的河面,這是她頭一次與那個叫左侑的孩子面對面,和她想象的不同,左侑在空中橋梁上的狠辣讓她記憶猶新,但今天她卻看到了他人性化的一面……和老大推測的相同,當事實擺在眼前時,她才更直接的感受到了左侑為了重視之人所表現出的犧牲精神——甚至有些不顧一切的意思,這樣想著,她發覺自己竟有些羨慕那個小小的女孩子了。
“你不覺得不太對勁嗎?”KG7突然說。
KG8轉頭看著她,“什麽意思?”
“帕布是level4的通緝犯,這次安排的隊伍裡,包括我們倆人在內全是level2……”KG7的眼睛直亮亮看著自己的隊友,“即使我們有六個人,但有什麽用呢?”
KG8眯起眼睛,“我們這次的行動是完全保密的。”
KG7挪開視線,重新看著湖面,“是啊……這也是個問題,我們當中也許出現了叛徒。聯系老大吧,告訴他我們行動失敗了。”
KG8哧了一聲。橙黃的燈光隱隱照出一點河面的波紋。他出神的盯著它們,雖然嘴上不肯承認,但KG7說的話的的確確的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
“太大了……”尚夏對帕布找來的衣服發出了抗議。她把頭髮散下來,身上穿著一身棉麻材質的小裙子,瞧著像在某大戶人家裡做工的小女仆。
從河裡出來之後,帕布領著左侑倆兄妹走了一截路,找了幾件別人家掛在窗戶外頭,從標有綠葉標志的箱子裡淘出來的衣服遞給他們穿上。
“將就吧,”帕布把腰帶拴緊,“有得穿就不錯了。”
尚夏癟嘴,事實上她也清楚,這種捐贈性質的衣服大多是主人家不要了的衣裳,當然好看不到哪去。
左侑把布縫的馬甲扣上,對尚夏說:“很可愛。”
尚夏小臉一紅,壓抑著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既然哥哥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穿著吧。”
帕布翻了個白眼,不願做聲。
“哥哥,”尚夏蹦蹦跳跳的蹦到左侑身邊,牽住他的手說道:“你現在很能說會道了呢。”
左侑看了一眼帕布,把帕布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看了出來,“幹嘛?”
不搭理帕布的反應,左侑回答尚夏道,“嗯。”
帕布癟著嘴,“行了行了,我們來說說接下來的事吧。”
【羨慕吧?我可以演你的妹妹哦。】落落調侃道。
“滾。”帕布在心裡說。
“四城一區的城牆堅固,我們想離開南城,唯一的出路只有城門。趁亂離開不靠譜,喬裝打扮倒可以一試,但以防萬一還是做好憑武力脫逃的準備。根據我得到的消息,現在有兩個地方可以嘗試,一個是東門,一個是北門……”雖然眼前的兩人都是孩子,但帕布還是認真的將自己的想法解釋了一遍,“……所以我更傾向於東門,畢竟北門的防守一向牢靠,他們的日常任務繁重,不見得會松懈。”
尚夏像一個小大人一樣抱著膀子,她的腳尖一下一下的點在地上, 說道:“我在軍營裡的時候聽到了一些東西,”她將自己神經中毒時聽見的內容告訴帕布,“當然……我沒法保證自己說的一定正確,畢竟我那時候暈暈乎乎的。”
“不,”帕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抬眼看著左侑兄妹,沉吟片刻後才開口繼續說道,“還有件事,我是東城來的,你們應該知道,我上次的邀請依舊有效,你們倆與其從南城離開後四處流浪,不如跟著我去東城。”
左侑兄妹看著帕布,他們也許仍然不夠信任他,但經過許多天的相處後,他們現在已經願意安靜的聽帕布把這件事講述清楚,“你們也許對外面的情況不太了解,從南城出去後,如果你們想去其他城,沒有身份證明是進不去的。21區雖然對你們這樣的情況有專門的收容政策,但坦白的說,21區也不安寧。我在東城是個有身份的人,帶你們進去不成問題,而且你們可以住在我家,我家的兩位老人一定很高興。況且……”帕布看著左侑,“神經中毒這樣的計謀過於狠毒,尤其是使在自己身上……你們和我去東城的話,安全上我完全可以保證。”
雖然左侑不太明白神經中毒是怎麽一回事,但他從帕布的話裡聽出了這件事的凶險。
左侑張開手掌,放在尚夏的腦袋上揉了揉,對帕布說,“好。”
“哥哥!”尚夏著急的抓住左侑,似乎想反對他,左侑搶先一步說,“挺好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