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光蛋的異界之旅 ()”

隔著大老遠，便能聽到女性極不情願的悲鳴，以及男人不耐煩的抱怨。

“別…動！”

“嗚，嗚~~”

“都說……很快……舒服。”

“噫，噫！”

“反……沒用……快……脫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不甚清晰，立即讓暗精靈腦補了相當篇幅的不雅場面，導致其心底的無名火熊熊燃燒。停止與身邊二女的交流，她未及多想一個箭步衝上前，用力拉開房門怒喝道:“快住手，你們——”

話音未落看清眼前一幕，瑞雯滿滿負能量瞬間化作足有，整個人呆立在原地;被她的闖入嚇了一大跳，陳昊腋下夾著的毛絨尾巴掉到地上，碰地一聲滾出老遠;趁勢掙脫了正往翹臀上塗抹藥水的手，爭取到自由的波波哧溜一下躥向房間角落，路上還不忘拾起尾巴綁在大腿位置。

靈魂契約與天使環的效果疊加，讓瑞雯在面對與陳昊相關事件時難以保持冷靜。但衝動好歹不是弱智，結合散落的繃帶、陳昊手持的藥瓶、波波身上幾道尚未處理完畢的傷口，她很快弄懂了前因後果——

陳昊在幫波波上藥，但生性好動的後者百般不愉快，正進行著激烈的抵抗。

“啊，呃……”雙唇幾度開閉吐不出一個像樣的詞，滿腦空空的瑞雯面紅耳赤低下頭，活像個犯錯悔改的小學生。見狀也沒了訓斥對方的想法，陳昊皮笑肉不笑朝縮在牆角的貓娘勾手指，同時在意識領域朝另兩人打招呼。“辛苦了~”

稍稍與外掛小姐們寒暄了兩句，揪住試圖偷溜的波波脖頸，在她殺豬般的哀嚎聲中完成了換藥。猶自不放心開啟社交界面，確認其狀態從‘中毒’變成了‘健康’，陳昊心頭的大石這才落下，盡管偷襲者們的戰鬥力不值一提，但他們武器上塗抹的毒液絕非兒戲，即使以波波的敏捷依舊中了招。

幸運的是貓娘本就體質過人，受到陳昊天賦加持更是如同人型機甲，硬生生抵擋了毒藥的腐蝕，經過陳昊細心處置很快安然無恙。打發她去房間一隅玩耍，覺察到珍妮與希斯一左一右在身側站定，感到些許溫暖的陳昊摸了摸二人的腦袋，隨即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女性身上。

當陳昊遭卡爾文威脅、意識到與瑞雯的靈魂鏈接被屏蔽時，正在城外休整的二人組也出現了意外:原本緊閉的城門突然開啟，一隊全副武裝的精靈騎乘著蜘蛛與蜥蜴，輕而易舉找到並包圍了她們。

本以為是格拉西斯家族的後招，珍妮二話不說就想動手，但相對冷靜的希斯覺察到異樣，很快叫停了性格與外貌截然相反的同伴。依靠從陳昊學來的精靈語進行了簡略溝通，她們才弄清精靈們的來意

城主下達了命令，允許她們以‘召喚獸’的身份入城。

事態發展算是預料之外，但細究卻算情理之中。兩位小夥伴出於競爭心(chicu)，把城外荒野像過篩般‘濾’了一遍，其聲勢與動靜絕對不小，守衛們只要不像《刺客信條》的敵人那般低能，覺察到她們的存在只是時間問題。

考慮到自己正被威脅，瑞雯還下落不明，陳昊隻得放棄考慮此間玄機，讓兩位小夥伴配合對方行動，入城後優先去搜尋暗精靈下落。如今眾人皆安然無恙，他總算有機會去琢磨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女士，”看著面前總是冷若冰霜的女性，陳昊頓了頓試探道:“這次綁架...並非格拉西斯家族所為，對嗎?”

獨自一人呆在辦公室，收留眾人的普莉希拉視線始終放在陳昊身上，

即便瑞雯等人抵達亦未曾挪開。聞言依舊板著臉，默默摘下尖頂帽的禮儀課導師將其放在桌面，紅潤雙唇微微開闔。“為什麽這麽說?”兩隻小手一左一右握緊了掌心，藉此表達著無聲的支持。感受著人造肌膚下淡淡的冰涼，獲得鼓勵的陳昊深吸一口氣，以眼神示意桌上雜亂擺放的紙張。“太兒戲了。”

“這場綁架，太過兒戲。”

眼角深處閃過難以覺察的情緒，普莉希拉依舊是一副死人臉，只是舉起了桌上的紙。“十二名刺客，全都是家族豢養的角鬥士;五名綁架者，都是奴隸商會注冊過的Ⅲ階戰奴，這份待遇難道不夠嗎?”

“不夠。”緩緩搖著頭，陳昊心中湧起陣陣自豪。雖說REROLL職業導致他實力大損，但幾位召喚獸實力皆不俗，靠天賦加持對付那種程度的敵人不要太輕松當然，要刨棄某個剛剛當上召喚獸、來歷神秘的精靈，走在路上被輕易打悶棍屬實有些丟臉。

退一步來講，即使格拉西斯低估了名義上是召喚獸的陳昊，城牆守衛們找上兩位蘿莉的時機也太過湊巧，更別提他們還給出了綁架者們藏匿的大致方位。等瑞雯獲救的消息傳來，重新回味過程的陳昊才發現，整件事從頭到尾透著股‘按部就班’的味道，甚至連結局都很理想化:

綁架行動被挫敗，敗露的參與者們在陳昊及其戰友反擊下悉數死去，無一幸免;獲救的瑞雯重返校園，然後因表現卓越受到封賞，社會地位將進一步提高。

若非不遠處的少女還低著頭扭捏不已，時而懊惱時而羞澀，陳昊都會懷疑這件事早就征得她同意。

如今寄人籬下，一些事不宜說出來，何況瑞雯更像被蒙在鼓裡，陳昊不想用並未證實的猜測搞壞彼此關系。選擇性忽略掉某些細節，強調了襲擊者們主動赴死的一幕，見普莉希拉神情微變，陳昊這才攤開雙手道:

“有人策劃了這場‘綁架’，並且在細節上故意留下了幾個漏洞，讓一切有意無意指向了最近與瑞雯小姐有隙的格拉西斯家族，這就是我的結論。”

“欸，不是他們做的嗎?”終於擺脫了大腦短路模式，稍微冷靜的瑞雯聽見少年陳述的結論，也顧不得羞恥心湊上前表示了不解。“但當時綁架我的二人組，負責指揮的是個黑矮人。”

黑矮人?腦補了下克勞德全身塗黑的形象，陳昊隻覺得毫無違和感。不明白為何瑞雯要強調這一點的他把目光投向正乖巧呆在身邊的蘿莉，很快得到了後者回應。“按照你那頭召喚獸的說法，城裡為數不多的黑矮人，全是上次戰爭俘獲的奴隸，他們基本被格拉西斯家族豢養著。”

這邊廂希斯還在轉述獲得的情報，那邊瑞雯也表達著自己的意見。“雖然那個矮子竭力掩飾，但他脖子上的烙印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格拉西斯家族的烙印！一定是那些卑劣無恥的家夥對英格麗老師之死忿忿不平，這才決定咦?”越說越得意的她轉過頭，才發覺眾人看自己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你們幹嘛，我難道說錯了嗎?”

彼此面面相覷，最終珍妮無奈地歎了口氣，牽著希斯的小手走向還在玩鬧的波波;蛋疼不已的陳昊單手捂著臉，過了好一會才望向連姿勢都未曾變過的普莉希拉。“不知女士意下如何?”

“這是一場來自格拉西斯家族的報復行為，就這麽簡單。”揮舞著手中紙張，臉上抹了厚厚一層脂粉的精靈語氣平靜，但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雖說參與者全都死了，但作為遭受損害的一方，瑞雯依舊擁有報復的權力，城主大人托我詢問你的意向，她好決定該如何處置。”

瑣碎的線索被串聯，曾經的假設被推翻，一個更加瘋狂的猜測逐漸成型，經由推演愈發清晰與吻合。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察覺到身邊人眼中的快意，陳昊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小瞧這些黑皮娘們。

地位等同於洛斯特的實權貴族，掌控糧食與人口生意的格拉西斯家族實力雄厚，除非讓珍妮或波波解除束縛，否則陳昊一行人壓根奈何不了他們。

但普莉希拉會把決斷權交給瑞雯，自然有她的道理:作為地頭蛇，薩曼莎家族與姆斯季斯拉維奇家族‘慷慨’地提供了協助，願意幫她清剿已經撤退至家族莊園，正全力構築防禦的格拉西斯家族。

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那麽陳昊此刻很確定，他們充其量只是‘蟬’，用來誘出那頭大意的‘螳螂’。

“問你件事，”確認附近無人，少年悄悄扯了扯身邊人袖口，順帶湊到她耳畔壓低嗓音道:“格拉西斯家族，真有一個叫卡爾文的嗎?”

“別，別靠那麽近啊！”又尖又長的耳朵被男性呼出的熱氣吹拂，感受著對方令人沉醉的氣息，差點癱軟的瑞雯趕忙操縱麾下蜘蛛朝旁邊挪了兩步，這才面紅耳赤舉起粉拳。“精靈的耳朵很敏感，你可別亂來。”

聞言尷尬地吹了個口哨，陳昊表示自己臉皮還沒厚到在一支軍隊裡堂而皇之搞貼貼，自己純粹是不知道罷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意識到對方並非嬉鬧，少女歪著腦袋沉吟片刻，隨後肯定地點了點頭。“是有這麽個人，聽說是四女還是六女來著...”

“她的相貌特征，有多少都說出來。”

“你問那麽都幹嘛?”尚不知已經被希斯冠以‘傻逼四號’頭銜，單純以為自己優異成績獲得城主賞識，才換來一股助她復仇力量的瑞雯直到陳昊再次催促，這才若有所思比劃起來。“大概這麽高，比你瘦一些，據說是位見習祭司兼魔咒師，說話偶爾會喘，好像是因為某次‘狩獵’中被哥布林毒鏢傷到了喉嚨...你不是見過她嗎?”

“沒事，隨便問問。”幾句話打發了瑞雯，陳昊將資訊與記憶中那個欣然自殺的女精靈比對，很快確認二者確是同一人。“你們說，有沒可能是催眠。”

“情報過少，難以判別。”希斯的答覆一如既往言簡意賅。

“嘛，反正不管怎樣，我們都無法回頭啦~”比起坐在陳昊懷裡，負責駕馭身下地行蜥的希斯，珍妮的語氣照舊輕快與無所謂。“薩曼莎家族和其盟友估計早瞧格拉西斯不順眼，只是想找個機會名正言順除掉他們。至於說那位製造事端的女孩是被催眠還是被利誘，是早就被收買還是臨時被脅迫，已經不重要咯~”

是啊，已經不重要了。抬起頭環顧四周，陳昊亦不得不承認自家姑娘的結論有道理。“這樣一支軍隊，想必別說家族，連一個城市都能拿下。”

沒錯，城主給瑞雯的不是一紙檄文， 也不是幾個護身的保鏢，而是一整支軍隊:哥布林、食人魔、洞穴人等異族奴隸擔任先鋒，它們陣型散亂士氣堪憂，武裝也僅是石頭質地。這些就差沒在臉上寫‘炮灰’的可憐蟲唯一優點就是數量龐大，遠遠望去烏泱泱一大片，頗有種奇幻電影裡人山人海的架勢。

相較於前軍，陳昊等人所處的中軍人數不多，但無論是士氣還是裝備都非先鋒可比擬。近百名男性暗精靈排成整齊隊列，在掌旗者帶領下無聲行軍，緊緊跟隨前頭的炮灰部隊。鎖子甲外套了層革甲，統一佩戴臂盾與彎刀的他們紅色眼眸中洋溢著殺氣，一望可知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精兵。

在隊伍後方，則是另一副景象。數十位女性騎乘著巨大的蜘蛛，用兜帽遮住自己的面目，正不緊不慢跟隨著陳昊等人。每當陳昊利用魔力增幅的雙眼望去，便會看見一股股黑色能量在翻湧，好似八月十五的錢塘江潮。

施法者，她們全是施法者，而且陳昊很確定，這些人一個都未曾在學園中出現過。

算上炮灰人數破千，如此規模隊伍行走於街巷，理所當然引起了所有人注意。覺察到居民不慌不忙關上窗戶，一些人甚至爬上屋頂看起熱鬧，以為他們會雞飛狗跳的陳昊疑惑地舔了舔嘴唇。

“他們不害怕嗎?”

“為什麽要害怕，這只不過是報復，又不是屠城。”輕描淡寫說出了有些驚悚的話，瑞雯舉起魔杖閉上雙眼，似乎在進行某種祈禱儀式。

“這就是暗精靈的風格，我們隻殺與我們有仇的人，其他人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