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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把號人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姑且算先鋒的奴隸們士氣不高動靜卻不小，隔著老遠都能聽見它們的喧鬧聲。如此聲勢在城內行軍，等部隊抵達格拉西斯家族時，對方理所當然已經做足了準備:

削尖的石棍插在地上，交錯堆疊成拒馬樁的模樣;高大堅固的石牆上嵌滿了鋼釺，表面泛著森森寒光;繪有精美紋飾的大門緊閉著，透過縫隙能看見大量石料早就將其封死;高處的哨塔射擊孔後，不時閃過手持魔法弩的精靈身影。

有形的防禦嚴絲合縫幾五漏洞，無形的防禦更是隨處可見。觸發式法術陷阱、預激活模式的一次性法陣、覆蓋整片莊園的超廣范圍法術屏障……靠著大量傾倒並揮發的魔素結晶，整片區域的元素濃度高到了一個誇張的地步，以至於陳昊仿佛回到了洛斯特。

即便相信挑起這一切的薩曼莎早有應對，陳昊也不認為這是場輕松的戰鬥。

很顯然，堪比烏合之眾的先鋒(paohui)們也抱持著同樣想法。看到對手嚴陣以待，部隊前排迅速爆發了騷動——哥布林們哇哇亂叫，三三兩兩溜出隊列，朝附近的陰暗處鑽去;高大粗笨的食人魔聚在一起，似乎弄不清狀況般高聲附和，間或把靠近的任何生物拍飛;沒有眼睛的穴居人則夾在二者中間遭受池魚之殃，似乎還發生了踩踏事故。

陳昊親眼看著一個穴居人被開小差的哥布林推倒，隨後十多個穴居人為了躲避脾氣暴躁的食人魔，硬生生從它身上碾了過去。

如果不加以阻止，這次圍攻絕對會變成一場鬧劇，好在策劃者們早有預料，及時進行了‘勸說’。

整整兩隊約二十名精靈離開中軍，直撲開始混亂的前軍。抵達現場後拔刀揮舞，他們的步伐如舞蹈般優美輕盈，但所行之事卻血腥得如同劊子手:一排排哥布林與穴居人被割斷喉嚨，噴湧著鮮血栽倒在地，不消片刻便生機全無;至於那些溜出隊列、藏匿至陰影的，也很快被揪了出來，刺穿心臟丟棄在格拉西斯家族莊園的門口。

依靠血腥鎮壓，部隊很快恢復了秩序，開始按部就班展開並進行封鎖。嗅著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氣，目睹全過程的陳昊不禁微微皺眉，表示不太習慣這種戰鬥方式。“還沒交戰先殺一批友軍，你們不怕待會前軍倒戈嗎?”

與陳昊同樣充當吉祥物，無事可做的瑞雯聽見他的自言自語，神情怪異湊近道:“你為什麽大驚小怪，這種戰術不是人類發明的嗎?”

“欸！?”出乎預料的答案，讓陳昊大腦短路了好一陣，才理解自己召喚獸的話意味著什麽。“你，你是說……洛斯特的戰爭，也采用類似方式?”

“看樣子你是真不知道呢，主人~”端詳片刻確認陳昊並非佯裝糊塗，瑞雯滿臉優越感發出輕笑，直到少年懷裡的蘿莉乾咳兩聲這才作罷。“驅使炮灰消耗敵人的布置，最初就是人類發明的，只不過虛偽的他們會假借聖光之名，而精靈們的做法更直接---喏，就是那樣。”

經由對方提醒，陳昊才發覺剛剛位於後列的施法者們不知何時抵達了陣前，正語調飄忽吟唱著什麽。伴隨她們雙臂高舉，一股股在魔力視覺內呈黑色的能量從天而降，仿佛具有生命般在奴隸中彌漫。

僅僅過了不到一分鍾，異族炮灰們的狀態就發生了顯著變化:皮膚上浮現起血管紋路，身體膨脹了整整一圈，眼中洋溢著破壞的欲望，口內發出不成調的嘶吼。再也不用監工在背後抽打，

它們咆哮著排成隊列，興奮不已注視著百米開外的高牆與各類工事。盡管是初次見聞，但陳昊立即猜到這應該是某種催眠或提振士氣的法術，效果有些類似自己掌握的‘嗜血’。很想反駁說人類不會如此罔顧士兵性命，戰鬥時會遵循基本人道主義，但記憶深處卡梅爾村發生的一幕幕，又讓他把提到嗓子眼的話給咽了回去。

索契事件結束後，陳昊本想替卡梅爾村爭取些補償，好讓幸存者們不至於雪上加霜。但稅務官卻告訴他，那種農奴村屬於領主私產，村民世代皆是其奴隸，哪怕他們統統戰死，也領不到一個銅幣當賠款

舉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你手機用壞了，你會賠一大筆錢給手機，感謝它這些年任勞任怨為你服務嗎?

親身體會了洛斯特的現實，最後僅能自掏腰包替村民(nuli)們繳稅，陳昊一時間只能無言以對。就在他們談話戛然而止的時候，一枚焰火升上高空，化作幽藍色的蜘蛛圖案。

那是進攻的訊號。

沒有戰前動員，沒有勸降，更沒有布置更詳盡的戰術，受法術影響戰鬥欲望爆表的奴兵們嗷嗷叫著一擁而上，如潮水般衝擊起防守方的陣線。身形魁梧的食人魔一馬當先，用手中棍棒招呼著緊閉的大門，個別擠不上去的甚至丟掉武器雙手摁在牆上，無視掉刺進肌肉的鋼釺試圖推翻它;體型小巧的哥布林則像無孔不入的老鼠，攀著食人魔、拒馬、鋼釺乃至同伴的身軀爬上高牆，再爭先恐後跳進莊園;數量最多的穴居人則中規中矩，舉著包括同伴在內各種各樣東西抵禦從天而降的箭矢，它們在牆根處聚成一團，扒拉出一個又一個坑洞。

攻方打出了牌，守方自不可能坐以待斃。哨塔上落下了如雨的鋒矢，威力堪比大口徑子彈的它們但凡蹭到身體，便會帶走大塊的血肉;牆後傳來了絡繹不絕的爆炸，以及巨大的喊殺聲;一道道法術呈拋物線劃過半空，落在聚攏人群內，製造出一片片血肉橫飛的屠場。

似乎貫徹了‘把異族人當消耗品’的方針，在後排整隊的精靈並未加入戰鬥，只是默默注視著前方的廝殺。等牆後的交戰聲開始減弱，一位騎乘著蜘蛛的黑牌人才來到陣前，慢慢舉起了黝黑發亮的臂膀。

整齊劃一取下魔法弩，前兩排精靈迅速完成了裝填，單膝下跪擺出斜向上瞄準的姿勢。等麗人手臂重重落下，十多道白光激射而出，畫了個半圓落進高牆之後，製造出不遜於之前的爆炸與慘叫。

用奴隸兵拖住敵人，再以遠程打擊進行無差別火力覆蓋，盡可能殺傷敵方有生力量。聽起來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卑劣，但不得不承認忽略掉炮灰感受，這種戰術效果很好，起碼牆後的廝殺聲立即削弱了大半。作壁上觀的陳昊正開啟屏障防禦著偶爾光顧的流彈，卻注意到懷裡的女孩打了個寒顫，隨即與自己貼得更緊。“怎麽，怕冷嗎?”

面對詢問搖了搖頭，注視著兩頭食人魔扒住正門將其用力拽下，希斯沉默片刻冷不丁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強大的對手，你會為了勝利讓我們這麽做嗎?”

“咦?哦你說這個呀~~”總算明白自家外掛小姐在擔心什麽，陳昊彎下腰在她吹彈得破的臉蛋上親了一口，隨後笑嘻嘻揉搓著後者的秀發。“別胡思亂想，如果真把你當炮灰，我當初才不會答應選這種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民用傀儡，起碼也挑那個四條腿的軍用型號”

“所以主人你喜歡腿多的生物嗎?”

“咕...咳咳咳，才不是！”因某人插話導致被口水嗆到，陳昊實在不理解珍妮的奇葩回路，是如何從他的答覆做出以上解讀。“總之你們記住，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把你們當工具利用或拋棄，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哇偶，主人好凶哦~~”呆在波波懷裡的銀發女仆作著鬼臉，眉眼間帶著淡淡笑意。可惜忙於調戲有些窘迫的少年，讓素來細心的珍妮並未注意到，某人正操縱著蜘蛛慢慢退開，並調轉方向不讓人看到自己的面龐。

“不會...拋棄是嗎?”

考慮到墜星城‘淳樸的民風’，格拉西斯的防備不可謂不充裕，可惜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他們很快暴露出自己最大的弱點---

人手不足。

攻入莊園的哥布林在魔法弩與守軍的雙重打擊下傷亡慘重，很快敗下陣來。沒給敵人多少喘息機會，伴隨著圍牆被推翻、正門被清理乾淨，所剩無幾的食人魔率領大量穴居人加入戰場，與疲憊的對手戰作一團。

丟棄已經射空彈藥的魔法弩，精靈武士們以兩至三人為單獨序列進入戰場，找上了與他們裝扮類似的同胞。彼此間並未進行任何交流，他們就像懷有深仇大恨的宿敵，毫不遲疑施展起美麗且致命的死亡之舞:鋒刃刺進鎧甲縫隙，臂盾擊打防禦薄弱的腰肋部，金屬靴則踹向對手下體...四散的鬥氣，飛濺的流矢，讓戰場變得愈發混亂血腥。

但總體來說，形勢對進攻方愈發有利。隨著哨塔被拆毀，守軍們的防禦陣地愈來愈小，不得不開始向主屋撤退。許多通體漆黑個頭矮小如哥布林的生物，則被他們遺棄在陣地上，盡管這些家夥嗷嗷叫著互相扶持，努力維持陣線穩固，但隨著精靈武士們切斷退路，被徹底包圍的他們亦不得不迎來全軍覆沒的結局。

“喏，那就是黑矮人。”朝被成片砍翻的矮子們努了努嘴，瑞雯神色如常解釋道:“整個墜星城幾乎所有黑矮人都歸格拉西斯掌控，說是他們的家族特征亦不為過，當初綁架我的二人組裡，發號施令的就是個黑矮人。”

所以你推斷是格拉西斯動的手，大姐你長點腦子好嗎，這種程度的栽贓嫁禍都信?無語地嘖了嘖嘴，注意到攻守雙方正圍繞主屋入口處展開激烈爭奪，陳昊想了想決定介入戰鬥，停止吃瓜看戲模式。

事到如今，甭管他主觀意願如何，絕對會被視作薩曼莎家族一邊的人，與其故作中立被拋棄，還不如藉此弄些功勳，替自己腦袋不甚聰慧的召喚獸爭取點利益。

心中做出決斷，目光掠過神情各異的眾女，陳昊很快有了人選。“波波，去教訓他們吧。”

“他們?”無聊地咬著手指頭，貓娘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可是波波更想呆在這，那裡，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但誰叫瑞雯才是我們返回洛斯特的指路人呢?哭笑不得搖搖頭，漸漸摸到對方脾性的陳昊從物品欄取出一塊培根，猶豫了下將其送至卡特爾眼前。“乖，去把那些家夥都打翻，這就是---哎呀，”千鈞一發之際及時抽手，發現指間僅剩紐扣大小的肉渣，某人心有余悸搓著差點被咬掉的手指。“靠，你再這樣我可要揍你！”

“嘿嘿嘿~~”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三口兩口把培根咽下肚的波波打了個招呼，當即跑向交戰正酣的區域。擔心她過於托大鬧出事，陳昊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並悄悄發動了早就放到快捷鍵的嗜血。

壓製的火元素再度釋放，很快充盈於血管與肌膚。感受著愈發高漲的戰意，頭也不回丟下句‘你們別出手’，不想讓珍妮與希斯真正實力曝光的陳昊穿過人群，二話不說就是一個火球術砸向大門。“波波！”

早一步加入戰鬥正和兩位並肩戰鬥的男性精靈纏鬥，貓娘聞言心有靈犀一個側跨步，以間不容發的距離避過了自後而來的法術。尚不知狀況的對手未及喘氣，便看到一個人頭大小的紅球迎面撲來，已無法躲避的他剛剛舉起臂盾，整個人就被爆炸的氣浪吞沒。

提前撤出火球傷害的范圍，波波一貓腰疾衝至另一人面前，乾脆利落用膝撞把他打翻在地。略帶不滿回頭朝陳昊揮舞粉拳，眼看另一把彎刀從側面襲來，好似腦後長眼的波波一個肘擊打在敵人心窩，輕松癱瘓了他的偷襲。

笑話，二十多級的自帶屬性，加上陳昊屬性的加持，以及嗜血的再強化，波波單看數值已經擁有了Ⅳ階中位水準，更別提她還有那神奇的‘機甲化’能力。覺察到周圍的精靈不知何故全盯著自己，陳昊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舉手朝主屋方向指去。

“進攻，為了黑暗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