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從東邊轉到西邊，昏黃的光線懶洋洋地照進會議室中，明羽不由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

“辛苦你了。”輕聲說道，溫蒂看向明羽的眼神裡充滿了關切。

哪怕參與考核的女武神中只有五名A級，可那多達三百七十八的總數還是極為恐怖的，目睹了考核全部流程的她很清楚要施展那麽多次幻術到底有多困難。

隨著考核的進行，明羽的幻術雖然也越來越熟練了，但考核對象的人數和實力也在逐漸上漲。

而且，若非最後剩下五十三名C級女武神時，明羽超水平發揮釋放了一個大范圍幻術，這次考核怕是得拖到晚上才能完全結束。

“沒什麽，這對我而言也算是一個訓練了。倒是你，從幾千份資料裡選出三百多人來，應該很辛苦吧?”衝著溫蒂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來，明羽毫不在意地說道。

即便溫蒂對比資料的時候他並不在現場，可明羽也能想象出那堆疊如山的資料會是多麽恐怖。以S級女武神和王牌小隊的權限，那些女武神的一切履歷都會擺在他們的面前。

而兩千多位女武神的資料信息加起來，絕對是一個無比恐怖的事情。

“還好。”搖了搖頭，溫蒂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帶過了那近十天的辛勞，沒有絲毫賣慘和邀功的意思。

目光旋即落在面前的投影屏幕上，少女的嘴唇不禁抿了抿:“那麽，這一次就挑選二十二人了?”

柔聲問著，溫蒂的眸中卻不由升起幾分擔憂來。

雖然她也很高興這次考核能圓滿成功，甚至達到心理準線的人數還超過了二十，但溫蒂可沒有忘記，總部留給他們小隊的名額只有二十人。

“嗯，就這二十二人吧。”微微頷首，明羽並未在意人員超額的問題，“我和相關負責人說一下，想必總部應該會給我們這個面子的。”

與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相比，明羽只在乎自己能獲得怎樣的下屬。後勤女武神十四人，戰鬥領域的女武神八人，雖然和不滅之刃暫時還沒辦法比，但也算是不愧於王牌小隊的名號了。

唯一讓明羽有些遺憾的是，那五位A級女武神竟沒有一人能通過考核，她們都把任務看得太過重要了。在大多數情況下，這雖然不能說是什麽缺點，甚至完全算得上是優點，但這卻不是他想要的。

能夠嚴格遵守規則，固然可以稱得上是優秀女武神。但若是連對生命最基本的憐憫之心都沒有了，那就連人都不是了。

聽到了明羽的話，溫蒂臉上的淡淡憂慮頓時散去。哪怕目前還沒有什麽明面上的體現，可她卻很清楚，明羽如今的特權到底有多大。

毫不誇張地說，只要不是什麽嚴重到背叛組織的大罪，明羽完全是可以在天命總部橫著走的。即便是當街欺男霸女，天命都很有可能會為他洗白。

而區區兩個編制，總部不可能不給他面子的。

正漫不經心地想著，一張紅色封皮的請柬忽地出現在了眼前，令少女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十一月十日，你會來嗎?”

有些遲疑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但溫蒂卻怎麽也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她知道十一月十日會發生什麽，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對方的話，可她的大腦卻始終拒絕著處理這份信息。

而面對少女的沉默，明羽也沒有絲毫的催促，只是耐心地等著，等著一個不會有任何意外的回答。

良久，溫蒂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明羽那深深垂下的眼瞼，嘴角露出一個淒然的笑來。

“你希望我去嗎?”少女低聲地問道，聲音雖然依舊悅耳，但卻像是夾雜著從北極刮出的寒風一般，帶著一股子仿佛能凍徹靈魂的幽冷。

“我……”低頭看著自己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掌，明羽說不出話來了。

他真的希望溫蒂去嗎?

明羽在心底向自己發問，可怎麽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來。

無論答案是哪個，對於溫蒂而言都太過殘忍了。但是，他既然選擇了一方，那留給另一方的就只能是殘忍了。

縱然已經和少女約定要做一對普通的搭檔， 可明羽如今卻發現，無論是他亦或是溫蒂，都早已無力逃離這個漩渦了。

“想要什麽禮物嗎?”竭力擠出一個笑臉來，溫蒂用無比輕柔的聲音說道。

和明羽相處了那麽久，她又怎麽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呢?

忽地抬起頭來凝視著少女那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明羽的臉色忍不住地複雜了起來。

對於溫蒂的回答，明羽倒是沒有絲毫的意外。但凡是他認真請求的事情，溫蒂從來都沒有拒絕過。

不管是最初的聯手向天命和逆熵復仇，還是如今陪著他以近乎胡鬧的方式選擇小隊成員，亦或是早幾天的為緋玉丸塑造肉身，溫蒂一次都沒有拒絕過他。即便嘴上說著各種不滿的話，可少女每一次都用心地達成了他的期待。

看著少女那眼底蓄滿了水汽的翠綠色眸子，那蒼白勝過薄紙的臉色，那緊緊抿住的櫻色薄唇，明羽的心臟像是被刺入了一柄不斷攪動的刀子似的，翻湧的疼痛順著血液的循環流遍了全身，讓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幾乎令人窒息的痛苦讓明羽忍不住地想將身體蜷縮起來，以稍稍抵禦那難耐的疼痛，可他心底卻是知道，溫蒂此時遭受的痛苦只會是他的十倍、百倍。

而且，少女的眼神也在無言地催促他趕緊說出自己的要求，好結束這段痛苦的談話。

而幾乎就在會議室的門重新關上的瞬間，少女的淚水終於抑製不住地落了下來，無匹的狂風在會議室激蕩衝刷，瘋狂地撕扯著房間內的一切，將桌椅連同那封不曾打開的請柬一齊化為碾粉。

這，大概是最後幾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