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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商魁》第四百九十一章 海上商路
在季牧看來,這個年紀不算大的百香王是少見的明白人,有人如清泉、有人如石板,而這人卻像石板下的清泉。

 這處園子是王宮的後花園,開合之地極是開合,細致之處過分細致,此間之大,恐要佔去一半以上的王宮。

 等了少半個時辰,百香王緩步而來,平常他的打扮便很普通,甚至還不如一些大臣華麗,此時更是一身青色布衣,不遣任何侍從,自己提著一個酒匣。

 “先生此來五年,既給了香界不二提振,也曾挽救香國於水火,這第一杯酒,本王敬先生為香國的付出。”

 “這第二杯酒,本王祝兩國通商之好,願今後海路曠達、各得所利,襄隆天下、貨通四海!”

 “第三杯酒,本王願先生此歸安然,從前點滴已有可昭,於先生而言前路未必坦,但吉人自有其福,這未來偌大天海必少不了先生翱翔其中。”

 季牧一邊拜謝一邊舉杯,前兩杯滿滿的官話,可這最後一杯卻不只是誇讚,有些事情季牧都已淡了,但這位大王依然記得。

 有些托大的說,自打相見以來,季牧與這位百香王總有一絲神奇的“暗通”,知彼所想、懂彼所量,每一次的朝堂之上,只有他二人是看在同一個水準、慮著同一重境地。

 三杯落定,百香王從袖中抽出一支竹筒,“有關野島之事,此間所述是香國這邊的調查,先生回國之後或許有用,日後若有什麽需要取證,大可遣人而來,本王一定配合。”

 季牧雙手接住竹筒,面龐有動,“萬千且不論,能得大王用心季某此行便是不虛。”

 百香王按了按季牧的手背,“五年不是什麽短暫的光景,不瞞先生,從您身上我學到了很多。在花香海時,先生像一個年輕人,在大頭瘟時,先生是一個善人,在遇誹謗時,先生巋定如山,在言利益時,先生思慮如水。我便在想,先生不是一個尋常的欽命使,在那強盛的宇國,您也是強人中的強人。這般說來,對香國豈不也是一種機遇?”

 這話捧得就太高了,季牧微微垂頭,“當年出海確實身不由己,但不礙海路通商的思量,大王看眼前事也惦季某身後事,要說機遇此為不二。”

 說話間,季牧舉起酒杯,“此一杯,為季牧謝酒,從前萬千不再多言,大王有後圖,季牧亦如此,絕不悖此信任!”此言一畢,季牧仰頭咕咕飲盡。

 土是土、田是田,葉子有果是造化、一秋一熟就是年,對面是一島一天,又只有二人此間,這杯盞一定,季牧開口道:“大王,季牧所念不在香與石,乃在這三鼇脈絡,此有廣闊洞天。金琅國為三鼇之中,但這生意做到千古,也只有南面南鼇、北面北鼇,這個中心只是一個更低層級的中心。”

 百香王放下杯子,一時間神色沉定,“先生藍圖於香國有大利,若是信得本王,先生盡可敞開而言。”

 “這海域之上,最大的南北是宇國與三鼇的南北,香國所處正是一個絕佳的位置,海上商路一旦大起,香國是繞不開的地方。如果宇國的貨隻供香國,那便意味著香國向南有無盡延展,屆時香國將成為惟一的出口,三鼇的商界格局勢必因此而變,只要貨在手,一切都看大王的意志。”

 百香王眯著眼,這樣說來便不啻於一道大禮了,“先生,一旦上升到這個台面,可還是商界的道理?”

 季牧點頭道:“這與台面無關,區別只是供貨的層級,宇國只和香國做生意,香國是惟一的貨頭,至於再下一步怎麽走,宇國是沒有資格干涉的。季牧更是在想,一旦海上商路全面打開,從商界的角度來說,香國之重遠勝當下,這個中心之地將引來大量宇國商家的關注,落在這中心之地,甚至立坊建廠也未可知。”

 季牧所說正應百香王所想,可當真正說出口時,還是讓人頗是駭然,這已然超越了國與國的往來,眼前人是要把香國打造成南北貿易的集合之地。

 “中鼇不是只有原石,南鼇更是諸多未知,香國一邊納著宇國的貨,一邊攏著三鼇的貨。到那時,宇國的貨自香國始,三鼇的貨從香國發,這便是季牧心中的海上商路,這條路的生死成敗都在香國。”

 清風拂面,天近黃昏,百香王緩緩站起。

 “不看香不看石,先生的架構本王深以為然,事情能談到今時也是本王素來所思。只是萬事都是說來容易,此間只能寄望先生多多勠力了。”

 季牧起身道:“大王一允勝過無數,季牧此生做的就是這個行當,一定不會讓大王失望。”

 百香王點點頭,“先生和我一樣都是望遠之人,此五年後還有五年,即便沒有窮極之法,但有不二之路,此後萬千事只要出自先生,本王必允。”

 季牧深目而望,一語不發重重點頭。他的內心感慨萬千,這一幕不容易,這條海上之路,是他此生走過最難走的路,尤其對一個被迫出海的人來說, 能得到信任就是莫大的安慰,更何況是來自一個這等身份的人。

 更讓人欣慰的是,這條路走著走著走到了一拍即合,整個一席間季牧沒有謊話與大話,這條海上商路本就是素來所圖。

 金琅國為三鼇中樞,它能讓百香國的香料大肆鋪開,夯定百香國的大利。百香國為南北中樞,只有它才能做到宇國與三鼇的牽引,貨到一處再行分配,一切有了大的規程,才是這條商路能通的根本所在。天下沒有平坦之路,養好了疙瘩就是平坦之路。

 五年了,足足五年了。

 罡二十年年初出海的季牧,現在已是罡二十五年了。

 傳話也好、書信也罷,季牧內心的不安卻是越發濃烈,報喜不報憂,更怕的是在那喜訊之中看出憂慮。遙遙故國,必已天翻地覆,他闖了一重又一重的關,終於能踏進這方向向北的茫茫海路。

 只是,這一路不易,這前路更是不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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