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祥瑞至，米脂變大縣【五】

　　解淳自嘲的話語，把一旁的張玉說得差點笑出聲來:‘‘子厚，你沒有見到過他們以前的生活，辛辛苦苦勞累一年，平時連一頓稀飯都不可能吃飽，一年倒有半年靠野菜團子生活，都是我等無能啊，身處寶山卻令縣中子民們挨饑受餓，聽聽他們的道謝聲，有所羞愧的應當是我和秦兄才對。’’他說完搖頭歎息不止，神色間遍布羞愧之意。

　　秦奮見好友神情鬱鬱，便有心開導他不再傷心，於是裝作一副神情飛揚極快樂的樣子，根本就不露一絲傷悲之色，笑眯眯的對眾人炫耀:‘‘我沒什麽好慚愧的?不是我靈機一動，把子厚找來幫忙，他們還會再挨餓忍饑幾年，要說感謝我等，我自己覺得當之無愧。’’

　　張玉被他這麽一勸說，也逐漸止住悲傷，神色也變得高興起來，畢竟自己以前也是真心為民辦事，沒有作出傷害子民的舉動，現在為民眾做了一件好事，讓他們能夠吃飽不再捱饑受餓，能受到民眾的交口稱讚，就是自己的功勞成績，自己也是問心無愧。

　　秦奮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悄悄把解淳拽到一旁，低聲向解淳解釋:‘‘子厚，我找你前來米脂縣，原本還有一事要向你說明，免得你總是糊裡糊塗，一直為你恩師的腿傷追查原因。當年你恩師李豪年少得中童生，又是縣府頭名案首，是以前的戶房司吏趙勝請他喝酒慶祝，直到天色已晚才中止宴席，李豪堅持要回家與父母慶祝，趙勝多方勸說阻攔無效後，才放你的恩師離開，還用自己的馬車送李豪回家。當時天色黑暗又下著大雨，中途馬車翻倒，把你恩師的左腿砸傷，這些都是趙勝臨死之前親口所說，依我看來其中並無謊言。’’

　　秦奮看看解淳的神色，沒有發現他意料中的憤恨之色，就接著繼續說道:‘‘子厚，不是我為趙勝說好話，因為他們二人之間並無任何利益衝突，一個是戶房書辦，不起眼的一員小吏，一個是新晉縣試和府試年少案首，妥妥的院試秀才相公，趙勝說他巴結你恩師倒也可信，子厚以為此事如何?趙勝人雖然有些貪婪無度，但他一向是敢作敢為，連你跟隨你恩師讀書之事，他都了如指掌，若是早就對李豪存有壞心，我想你師徒二人早就身首異處。當初他可是對我都起了殺心，這事子厚是早已知曉的，所以我認為其中應該不會有詐。’’

　　‘‘後來李豪父母雙亡，他又瘋瘋癲癲十數載，大家就逐漸把這件事情忘記，卻不知他是如何收你為徒，竟然為大明朝廷教導出一個如此風華絕代的少年，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秦奮長長歎息一聲:‘‘人啊，都是受命運所控制，左右著世人的氣運，老天恐怕將你恩師的運道連同你的運道，統統送與你一人之身，才使得你如此出色與眾不同。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趙勝說他對不起你恩師，雖然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於是深感愧疚，便暗中叫人不收取你師徒的稅賦，想必你恩師也知曉此事，他一直不原諒趙勝，只是邁不過心中的那一道坎。’’

　　解淳此時才明白恩師為何不教他習字的苦衷，和恩師為何不告訴自己，恩師的真實姓名，以及一直不理會趙勝的緣由，恩師是怕自己年少氣盛去找趙勝報仇，也是故意不讓解淳練習書法，恩師是想等解淳練好字後，隨著他的年紀增大些心智成熟，到那時趙勝也已經垂垂老矣，解淳再出面考取功名，可避免受到趙勝的迫害。

　　畢竟人心隔肚皮，

心思兩相知，誰能保證趙勝見解淳科舉順利，不會害怕他為恩師報仇，暗中對解淳下黑手，只要按照李豪的遭遇，再安排上一次意外，李豪和解淳師徒二人多年的努力，就立刻化為烏有。　　秦奮見解淳長時間不說話，以為他不願放棄為李豪報仇雪恨，便好生勸解開導解淳:‘‘子厚，我現在告訴你，一是免得你去追查你恩師斷腿的緣由，二是告訴你趙勝不是你的仇家，讓你不要執著於仇恨之中，讓仇恨蒙蔽住你的眼睛。其實你想找趙勝報仇也不可得，他和兒子趙中死亡後，已經沒有直系的親人在世間。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有尋仇的欲望，這就是一場誰也無法預知的悲劇，你恩師只是其中一員不走運的人而已。’’

　　解淳也為此長歎不已，當他看到秦奮對自己充滿關懷的目光，不由得十分感動，對方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後輩來教導，為了讓秦奮放心，他耐心向他解說道:‘‘秦叔，你不勸說我也不會去報仇，因為無仇可報，這一切根本就是意外所致。我們已經在恩師的住處找到遺書，在遺書中恩師根本就沒有提到仇恨二字，只是說自己對不起父母和年幼的小弟，讓李師叔年紀輕輕就擔負起養家的重任，讓我有能力後幫幫李師叔。只是李嵩師叔去了江南經商，一直滯留在那裡遙無訊息，兩地相隔太遠，我縱使有心相助也無能為力呀。’’

　　看到解淳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秦奮出口勸慰失落的解淳:‘‘子厚不要心急，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也不急在一時半會，等以後有機會找到李嵩，你再出手相助，不要一直放在心上。我猜想李嵩在外面，長久找尋不到你恩師的消息，一定會返回故鄉，畢竟家中還有他的父母及長輩們的陵墓，他要一年四季時常拜祭。子厚還是把心思放在學業上，將來在會試殿試上一展身手，到時候大放異彩，一舉成名天下知，也能讓你的恩師獲得聖上的封賞，讓天下人都為他無私教導出，你這樣出色的弟子而感慨，從而使你的恩師大名榮耀天下。’’

　　張玉也在一旁勸慰解淳，解淳才止住悲傷的心情，與二人商議起鹽礦和煤礦事宜，正在這時外面有書吏進來稟報，宣旨欽差已經到了縣衙門口，三人雖然都覺得有些怪異，但還是走出衙門迎接宣旨欽差，解淳三人一到衙門口，就看見劉瑾和兩個小太監站立在那裡，三人急忙行禮問好，劉瑾仍然一如既往地那麽客氣多禮，對解淳還顯得有幾分謙卑的神色。

　　眾人客氣一番後，來到縣衙大堂，劉瑾站在正堂後，高聲宣讀聖旨，這次眾人都跪伏於地，仔細聽取旨意:‘‘解淳立有大功，封賞其母王氏為正五品誥命夫人，綏德州改為綏德縣，米脂縣丞張玉升任米脂縣正七品知縣，主簿秦奮升任為米脂縣正八品縣丞，米脂縣從此升為上縣，劉瑾為正四品鎮守太監，負責監管米脂縣鹽礦和煤礦，望各位官吏好好治理米脂縣，、、、、雲雲。’’

　　解淳聽到自己的母親被封為正五品誥命夫人，心中不由得心花怒放:‘他娘的，用兩個在自己眼中不值分文的破秘方，竟然給母親換取誥命夫人的封號，這下真的是賺翻了。’正在他暗自狂喜時，忽然聽到劉瑾的升賞官職，不由得呆呆凝望著正在洋洋自得的劉瑾，看來歷史上威名赫赫的正德朝‘立皇帝’，是再也不會出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