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府試【八】

　　解淳在來信中詳細說了一遍，他在延安府考試前後的事情，並在書信中報喜考中府試案首，又說自己在延安府無事可做，就書寫了三本話本，二本已經賣出出版成書，第三本剛剛完成，便隨信送給陶紈先睹為快。

　　他又抄寫一遍賣給書店，又解說他銀錢不缺讓陶紈放心，並訴說分別以後極為思念陶兄，期盼以後相見再敘兄弟情誼，最後告訴陶紈，他暫且不回宜川縣城，準備一舉將秀才之位考取雲雲。

　　陶紈看罷俊臉微紅，杏眼微眯，心中蕩起一絲甜蜜的漣漪，不久後又輕輕口中羞啐道:‘‘你這不知羞的小屁孩，還極為思念陶兄，書呆子哪個是你的陶兄?也不知道如此聰穎之人，怎麽竟看不出我的身份?’’她嘴裡埋怨著解淳，手中卻把書信緊緊抱在懷中，良久之後才歎息一聲，將書信小心地藏好後，拿起手抄話本觀看起來。

　　大明弘治元年五月初六，趙家溝村熱鬧熱鬧人來人往，解山【老大】和解二把兄弟兩家之間的籬笆拆除掉，把院落平整好，在院子裡支鍋安灶準備宴席，解淳的五位姑姑全家出動前來賀喜，加上趙家溝村村民，還有解淳母親王氏的娘家親戚，及解家兄弟的嶽父家親戚，雖然都是農家出身生活困難，逢此喜事也一個個收拾整齊，衣著乾淨來參加宴席。

　　眾人互相見禮問候，正熱鬧寒暄之時，劉家村稟膳生劉習劉進學作為解淳的老師，被當作貴客隆重迎接進來，解三親自陪同並向劉習解釋:‘‘劉兄，淳兒的恩師不知是何方人士?只能在他的住處和墳墓上擺了祭品祭奠，實在是有些失禮怠慢，對不起他對淳兒的一番真摯教導和養育之恩。’’

　　一旁陪同的秦奮張張嘴巴想予以解釋，卻最終咽了回去，他深知解淳師徒的心結，便決定不去點明解淳恩師的身份，這時有人來告訴解三，劉易一家和張誠母子來了，解三向眾人道聲:‘‘失陪’’立刻迎了出去。

　　他不知道劉易家和張誠家跟解淳的關系，一直覺得是兩家好心幫助解淳，不僅讓解淳留居在張家，劉易還對解淳多加照顧，經常給解家送禮物，心中對兩家之人極為感激，將張劉兩家的人當作解家的恩人對待，極其有禮節，使得兩家之人心懷愧疚，如此你謙我讓，三家倒極其和睦相處，如同親族一樣走動起來，變成真正的親戚來往。

　　解三剛將劉張兩家親戚迎接到院中坐好，守在外面幫忙的解淳五叔一溜大跑到了院子，對解三喊道:‘‘三哥，縣衙的孫師爺代表陶縣令及陶公子前來賀喜，三哥快去迎接孫師爺一行人。’’

　　聽了解五的這番話，滿院子的歡聲笑語立刻安靜下來，啊，媽呀，縣衙孫師爺代替陶縣令和陶公子前來賀喜，這解家小子也太厲害了吧?解淳一個農家小子怎麽和陶縣令的公子結交成好友，看來解家要興旺起來了。

　　劉習老夫子和秦典吏、張誠及劉易等有些身份之人，便跟隨著解三出院子迎接孫師爺，眾人將孫師爺迎進解家最好的房間招待貴客，孫師爺微笑著說明來歷，外面的衙役幫差已經將一擔擔禮物挑了進來，有小吏上前遞上禮單，由前來幫忙的劉習的兒子記錄在禮單上，又安培席位讓幫差小吏們入坐。

　　解老爺子見客人到齊了，就打算安排人員開席待客，誰知道外面又來了一夥人，前來幫忙的鄰居不斷的喊道:‘‘宜川縣城東雜貨店毛掌櫃來賀，禮品若乾禮金五兩紋銀。’’

　　‘‘宜川縣城東糧油店王掌櫃前來道賀，

禮品若乾禮金五兩紋銀。’’　　‘‘宜川縣城東布店李掌櫃前來道賀，禮品若乾禮金五兩紋銀。’’

　　大大小小有十幾家掌櫃前來道賀，解家人和劉張兩家都愣住了，這是怎麽回事?以前沒交往呀?眾人都一起望向劉易，認為眾掌櫃是看在他的面子前來道賀，誰知道劉易卻緩緩搖頭否決，示意自己也和他們沒有交往，但是人家前來道賀，怎麽也得讓人家入席招待吧?解三就硬著頭皮，把眾掌櫃們迎進院內，安排在孫師爺坐的房間內入座。

　　原來孫師爺一大早帶差役，在宜川縣城東購買道賀禮物，眾掌櫃便詢問差役怎麽回事?得了好處的差役自然和盤道出真相，這又不是什麽機密之事?掌櫃們聽說孫師爺代表陶縣令及陶公子前去賀喜，都認為解淳將來有極大前程，錦上添花誰不會呀?他們便相約一起前來道賀，這樣不但結交好縣令和陶公子，連剛得中府試案首的解淳也一並交好，所費不過幾兩銀子的禮品，眾掌櫃都沒有放在心上，這樣才出現剛才令解家意想不到的集體道賀團。

　　解三夫婦又從集鎮飯店定了兩桌上好的酒席送進房間，由張誠、劉易、解三陪著眾掌櫃飲酒作陪，秦典吏和劉習老夫子陪著孫師爺，眾掌櫃在酒席中隱昧的向劉易打聽，解淳和縣令及秦典吏等眾人的交情，才得知解淳不但和陶知縣的後輩有交情，又與秦典吏是忘年好友，與書辦張誠是乾表兄弟，與身邊的劉易劉掌櫃是乾叔侄，心中不僅對自己前來賀喜，感到十分高興，能與十三歲的童生結交，已經是心甘情願，何況是有如此大背景的後起之秀，吃飽喝足後眾人一一告辭回家，解老爺子帶子孫們恭送出村莊。

　　解三夫婦整理完禮物後，發現光銀子就有百幾十兩，各色禮品也不少，也能換算出不少銀子，夫妻二人高興地喜笑顏開，挑選出不少禮物送與自己的父母和兄弟，也讓他們跟著自己高興。

　　晚上解老爺子召集兒孫們開會議事，提出要為解三家建造新的房屋，解老爺子情不自禁的感歎道:‘‘淳兒越來越有出息，結交的朋友無不是有錢有勢之人，現在他的朋友前來拜訪，連一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別人縱使當面不說，又成何體統，實在有損咱解家滿門的臉面。再說淳兒也不小了，將來成親也沒有房子，看看三兒將院子弄得亂七八糟，到時怎麽給淳兒娶媳婦?我決定給三兒家先蓋一棟磚瓦房，就用所得禮金建造房屋。’’

　　解山作為家中長子首先發言讚成:‘‘父親所言極是，理應先給三弟建造房屋，再說所用錢財都是三弟自己的錢財，我們幾個也都同意。只是父親說建磚瓦房屋，那不光要買磚、買瓦、買木料，還要再另買宅基地，集齊這些東西可費不少時間，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建造好的，現在又離農忙不遠，那樣不知道要蓋到什麽時候才能竣工?’’

　　解老爺子氣得一瞪眼，恨鐵不成鋼的指著老大罵道:‘‘你這個蠢貨，買什麽磚瓦木料宅基地?叫三家出錢在河岸邊盤一座磚瓦窯，當然你們幾兄弟也可湊錢，與三兒一起合夥經營，你們六兄弟和五個姐妹家都來幫忙，再請鄉親們幫忙，咱自家盤窯燒磚瓦，以後你們兄弟和姑爺們用磚瓦蓋房， 就自己燒製多好，以後還能燒磚瓦賣錢，豈不多了一份財路。至於木料後山上多的是，給裡正上繳幾個銅錢，咱們自己出人去伐木，這樣又快又省錢，伐的木頭多了又能賣錢，還又多了一份進項，至於宅基地咱也出錢買，去縣上辦理正式手續，有誠兒在戶房當書辦，又省去不少事兒，還節省下許多錢財。’’

　　六兄弟一齊瞪大眼睛，呆愣地望著面前得意洋洋的解老爺子，他們長這麽大也沒有發覺自己老爹，有這麽多的心思和機謀，這還是自己那常年埋頭苦乾老實巴交的父親嗎?解老爺子看著兒子們不相信的目光，不由的自我感歎道:‘‘兒啊，你以為爹爹是癡傻之人嗎?以前我也曾經有過這種發家經商的念頭，可看到那些商人一旦有了錢財，立刻被有權勢的人逼的家破人亡，就變得索然無味心驚膽寒，從此放棄了經商發財的念頭。現在咱解家不同以前了，有淳兒這穩拿的秀才功名，咱解家做些小營生發點小財，在宜川縣還沒有人敢難為咱家，這都是淳兒帶來的福分，你們以後可要記住淳兒對咱家的貢獻，讓兒孫們對他恭敬些。’’

　　有了解老爺子的指點，盤窯、取土、製坯、伐木料，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張誠又從戶房弄來宅基地文書，解淳的五家姑父也來幫忙，鄉鄰們更不用說，正值青黃不接吃不飽之際，有解家管飯出點力起算什麽?一個個主動來解家幫忙做工，解三夫婦生怕節約飯食，讓鄉鄰們暗地裡說壞話，給兒子將來帶來壞名聲，做的飯食有魚有肉，大白饅頭管飽，做工的人們一個個乾得更加歡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