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府試【七】

　　解三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得直打哆嗦，這些日子裡解家老幼經過一番科舉制度的科普，終於知道什麽叫案首，什麽叫做解元和會元及狀元等名稱，解三聽到兒子竟然高中府試案首，如果不出差錯的話，參加院試考試妥妥的可中出個秀才公，天啊，解家哪裡來的上好運氣，竟然能中出個秀才，可算是老天開眼，破例降福與貧窮的解家。

　　解三被突然襲來的幸福驚呆了，他感到腦袋一陣暈眩，好大一陣子也沒有恢復過來，這時他的身後傳來‘撲通’一聲，人體倒地地聲音，解三轉過頭一看，妻子王氏直挺挺昏倒在地上，當時嚇得解三頭也不暈眩了，疾步跑到王氏面前，慌忙把王氏扶起來，經過一番拍打呼喚後，王氏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追問解三:‘‘娃他爹，咱家淳兒中府試案首了?我是不是在白天做夢想好事?’’

　　解三感到妻子此種舉動，有些丟兒子案首的身份，強忍住狂喜的心情，緩緩回答妻子的問話:‘‘你不是在做夢，人家大老遠跑來，都給咱們報喜來了，看來是真實的事情，咱家出了個府試案首，你快點站起來，別讓人家笑話咱，報喜的人和街坊左鄰右舍都在看著你呢?快快起來陪著人家說說話。’’

　　解三嘴裡強硬地責備著妻子沒出息，但他直打哆嗦的雙腿及雙手，出賣了他的激動難抑的心情;，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也是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王氏急忙從丈夫的懷中掙脫站起來，面帶著羞澀的神情和鄰居們說話聊天，其間解淳高中府試案首，成為趙家溝村唯一的童生，自然是眾人討論的話題重點。

　　隔壁解淳的二伯早已將報喜二人組，讓到自己的院子裡喝茶吃點心，又吩咐自己的妻子做飯款待報喜人，同時將騾車車夫也讓進來一塊坐下休息，他知道自己的三弟夫婦興奮難抑，短時間內別想指望他二人款待客人。

　　果然沒過多久，只聽隔壁老三家傳來一聲悲喜交加的哭泣:‘‘老天爺啊，你終於降福給咱解家，讓咱解家也中出個府試案首，是咱村裡的第一個童生啊。’’他知道是自己三弟喜極而泣，也沒有出面去安慰三弟，而是讓解三自己慢慢平複激動的心情，其實解二也欣喜若狂，若不是有客人在，他早陪著三弟一起去發瘋慶祝。

　　眾人吃過午飯後，解淳的母親王氏給報喜二人組，每人五十文銅錢，又把二人和車夫一起送走後，解家族人都集聚在解老爺子家中，商議如何慶祝解淳高中府試案首，解三手中有解淳給他的幾十兩銀子，財大氣粗自然提出大肆慶祝:‘‘爹娘兄長和弟弟，這次不比上次縣試，這次狗娃考上童生，又是府試案首，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參加院試必中秀才，秀才相公啊，可是能減免糧米賦稅，若是狗娃爭氣，考上稟膳秀才，我聽狗娃說過，那可是每個月官府還要給糧米銀子，和狗娃的老師劉老夫子一樣的待遇。’’

　　他看看父母兄弟們的欣喜臉色，接著說出自己的主張:‘‘依我說咱得辦酒席慶賀，街坊鄰居到時一定來賀喜，還有狗娃的義祖母一家和張誠外甥一家也必定來賀喜，咱也得請劉習老夫子來做席，這樣一來客人可不少，咱們怎麽都得預備辦酒席。以我說狗娃的姑家和他外公家也一起請來坐席，兄長和弟弟的嶽父家也一並請來，大家夥湊在一起熱熱鬧鬧大肆慶祝一回，至於所需錢財，就由我家單獨出錢，兄長和弟弟家中不寬裕，

我家有狗娃先前給的銀子，足足可以辦妥喜宴，還可能有些剩余。’’　　解老爺子看看其他幾個兒子都沒有異議，畢竟這是解家從來沒有過的榮譽，不大辦酒席請客也說不過去，自從解淳回到家後，也幫他們幾家出了一些小主意，現在的生活早就擺脫以前吃不飽的窘境，糧食錢財也已經略有寬余，又不用他們出錢幫辦酒席，自然都點頭同意，表示沒有任何異議。

　　解老爺子有些嫌棄的責怪解三:‘‘三兒別再說什麽狗娃狗娃的，以後大家夥都叫他淳兒，可不能再叫狗娃，他是讀書人，又是咱村唯一的童生，你們要給與他臉面，別讓外人笑話咱解家沒文化。就這樣說定了，三兒自家出錢辦席，收的禮物自然都歸三兒家，這樣才合情合理，親兄弟也要明算帳，你們都分家另過多年，錢財也都由自己做主，你們兄弟幾個也隨親戚一樣出禮錢坐席，當然也要給三家幫忙招待客人，若沒有意見，就立刻去操辦吧，淳兒有大出息後，能忘了幫助你們兄弟嗎?’’

　　解家眾兄弟當然一致回應稱是，既然已經商議好了，解三就親自進城，去給劉易家和張誠家報喜，解家現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字體書寫請帖，就乾脆不準備請帖，和鄉下人操辦喜事一樣，派人上門親自去請，張誠知道解家操辦宴席後，就立刻請假幫忙書寫請帖，首先給秦奮秦典吏下請帖，然後又帶著解三去劉家村，讓解三給劉習親自送上請帖，最後來到縣令陶潤的住處下請帖，請陶紈到時去趙家溝村赴宴。

　　張誠知道解淳和陶紈關系不錯，不給陶府下請帖是解家沒禮貌，下了請帖陶紈不赴約，就是他自高自大失禮在先，解淳回來後，對於二人的交往可另作判斷;請帖被仆人很快送到縣衙後院。

　　陶紈此時正與一位三十多歲的少婦聊天閑談，少婦聽完稟報後，當即回應:‘‘你回去和解家人說，陶公子已經回鄉探親，自己不能親至道賀，到時由他人代勞前去賀喜。’’等下人走後，她轉過身就責問陶紈:‘‘丫頭，你怎麽還沒與解淳挑明自己的身份?’’

　　陶紈微笑著奚落解淳:‘‘母親，那書呆子只是愛好讀書，連世人眼中的醜俊都分辨不出，女兒也因為此事和他認識的，他對男女之事懵然不知，女兒怎能自己挑明女子身份，不然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少婦用手輕點她的額頭，輕笑著嗔罵陶紈:‘‘那到時候誰代替你去赴宴?我們都是女眷不方便前去，你父親又是親民官，也不方便前往，總不能派個下人前去，那是極為失禮的。’’

　　陶紈低頭思索一陣後，向母親說出她的主意:‘‘娘親，你看讓孫師爺代替我去赴宴如何?孫師爺是父親的幕僚和好友，身份在縣城中也極為尊貴，讓他前去代替赴宴，女兒覺得極為恰當。’’

　　‘‘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你父親下值回來後，我與他講明白此事，讓他自己去安排準備禮物。紈兒你可要注意些身份禮儀，這若是在會稽老家，你奶奶若不把你禁足才怪呢?’’少婦寵溺地拍拍陶紈的笑臉，起身離開女兒的閨房。

　　小青靜悄悄地走進來，如今他也是一身女裝裝束，怪不得不讓解淳叫黑蛇為青兒， 她遞給陶紈一個包裹，輕聲且帶著興奮的語氣說道:‘‘小姐，這是解淳公子專門送來的禮物，是隨公差一起快馬送呈來的，我摸著像是書籍，是不是解公子捎來的新話本?’’

　　陶紈有些驚訝的瞪了小青一眼，語氣中略帶醋意的打趣小青:‘‘小青，我發覺你可越來越對解淳那個小屁孩有禮貌，以前你可是當著他的面，就一口一個小屁孩，現在都當著本小姐的面，尊稱他為解公子，是不是想嫁給他做個農家婦?要不要我去讓夫人為你提親呀?’’

　　小青羞臊不堪的扭扭身子，和自家小姐嬉戲打鬧，卻對陶紈所說之事不予致辭，陶紈暗歎一口氣也不再接著述說，而是打開包裹，看到裡面有兩本刊印的話本和一本手抄的話本，另外還有一封書信，她隨手把一本話本遞給小青:‘‘給你，你盼望已久的話本來了，躲到一邊看去，可別讓夫人看到，不然你我二人要等夫人看完才能觀看。’’

　　小青驚訝地望望這次分外慷慨的陶紈，以前小姐可是極為癡迷神仙志異的話本，每次都要小姐看完後才讓自己觀看，當她看到陶紈雙手緊握那封書信後，才恍然大悟小姐的破例舉動，有些失落的拿起話本離開，看來小姐對解淳已經抱有極大的好感，剛才的玩笑話也不是出於她的真心，解淳那樣的人豈是自己可企及的夫婿?

　　等小青強壓自己的失落心情，裝作滿面欣喜地離開房間，陶紈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將另一本話本扔到一旁置之不理，急切地拿起書信撕開封口觀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