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城,金鳳樓。
有道是香幃風動花入樓,高調鳴箏緩夜愁。
作為在丹陽郡也是赫赫有名的青樓,金鳳樓裡是檀木做窗,珍珠卷簾,梁柱貼金箔,姑娘盡花顏。
李穆陽領著何牧上了金鳳樓,那才是豪氣乾雲,隻點最貴的,最好的,從酒食到伺候婢女,統統都要上佳。
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夕陽西斜,何牧端起青瓷茶杯,輕輕一飲,隻覺得是唇齒留香,回味悠長,當然如果沒有身旁頻頻勸酒的人,那就更好了。
“穆陽兄弟,再讓後廚上一份這個鴛鴦卷,再加壺花茶。”
一邊說著,何牧一邊將手中的肉卷塞到嘴裡,這肉卷的外皮被煎得有幾分酥脆,內裡夾了醃製入味的肉丁和脆爽的黃瓜,配上蘸料,一口下去,那奇妙的滋味迸發在舌尖,讓人食指大開。
“雖然和小時候吃的肉卷很像,但是這肉卻是真的香,真好吃。”
李穆陽聽著何牧的感慨,嘴角不自覺扯了扯,勉強笑道:“這肉據說是北蠻草原上食天蟲草的野豬肉,牧兄慢些吃,來,兄弟我敬你一杯。”
何牧聽到這話,略顯急促地咽下了口中的肉卷,端起手邊花茶,說道:“以茶代酒,飲盡飲盡。”
話落,便是一飲而盡,渾然不覺酒桌上李穆陽那剛剛端起的酒杯。
見此,李穆陽神色略變,氣笑道:“牧兄,連杯酒都不肯喝,是不給我面子?”
何牧又消滅了一個蒸餃後,這才不急不慢道:“怎麽是不給面子呢?只是我酒量太淺,俗稱一杯倒,這獨自一人,出門在外可不敢喝酒。”
聽聞這話,李穆陽將一杯酒放在了何牧面前,說道:“既是酒宴,牧兄一杯都不肯喝的話,那無酒可就也無宴了,給個面子,來一杯。”
這話一出,酒桌周圍原本伺候人的小廝和奴仆也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齊齊看向何牧。
見此,何牧臉上帶上些許惶恐道:“那便飲一杯吧,就一杯,喝完我就要回家了。”
略微顫抖的手,端起酒杯就是一飲而盡。
“好!好酒量!”
李穆陽拍著何牧的肩膀,力道不小,仿佛沒有看見對方臉上的痛楚,朝著小廝吩咐道:“讓媚娘上來給我們跳一段!助助興!”
作為曾經新時代的三好少年。祖國的優秀花朵,何牧怎麽會被邪惡勢力打倒呢?當即表示不勝酒力,必須回家,但是李穆陽手勁很大,抓著他不放他走……
一個小廝拍了拍手,一眾佳麗便進了雅間。
環肥燕瘦各有風情,一步一顰千嬌百媚。
李穆陽揮了揮手,打發走了一群小廝和不相乾的奴婢。
“今日聽聞李公子宴請貴客,媚兒便領了一眾姐妹來舞上一曲,可否原諒奴家的自作主張?”
“好好好!那,謝謝媚兒姑娘。”這是何牧第一次看到李穆陽真正喜笑顏開的樣子,一副豬哥樣,簡直就像舔狗得到女神的一個香吻一般。
見此,那領舞的媚兒姑娘從身旁的舞女手上拿過一隻晶瑩剔透的玉杯,銜在嘴上,盈盈柳腰一彎,苗條身姿展漏無疑,其余舞女也似花蝶一般散到酒桌旁,有的拿起酒壺,有的拿出樂器,有的更是上手開始按摩。
頓時便有蕭聲傳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此刻舞曲開始,一眾舞女圍在何牧二人身旁,眼神媚態,穿著輕紗的身子左右搖晃,脖頸間的小金鈴已然落在了胸壑之間來回晃動,
發出清脆響聲。 何牧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的眼神亂飄,他始終記得,自己是個君子,如果此時就化身為魔,那豈不是愧對前世的諸多“經典”?
眼神飄忽下,他看到了李穆陽,這位仗義之士,此刻瞪大著雙眼,留著口水一個勁的瞧著周圍舞女的美好之處,還時而閉著眼睛聳動著鼻子,似乎能聞到佳人幽香。
不多時,何牧已癱坐在座椅上,鼻間充斥著淡淡檀香,疲乏的身軀享受著柔軟玉手的按摩,陶醉著耳邊的古典奏樂,欣賞著媚兒姑娘那輕紗下越來越明顯的冰肌玉骨,吞咽了一口唾沫。
視野裡泛著青春聖潔的俏臉此時染著紅暈,峰巒起伏的身材晃動著好似晃動著心神,原本平靜的心跳,此時也不自覺隨著鼓點開始跳動。
為了控制住自己,何牧強製念叨起了前世自己聖如佛狀態時經常想起的經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空色色,色色空空,酒色掏空身,心下不染塵。”
“穆陽兄弟,你繼續,人有三急,我先走了。”
何牧看身旁沉醉酒色中的李穆陽,對自己沒有任何搭理,當即是頭也不回,應付了守在門口的奴仆們,便下樓遠去。
片刻後。
雅間內,香豔已不再,古箏倒是還在繼續彈著,只是調子卻沒了柔和。
那媚兒姑娘此時已經放下了嘴上的酒杯,蕩漾著笑意的眼眸也陰沉了下來。
“大姐,就這般放了那人?”一個體態嬌小的舞女坐在剛剛何牧坐的位置上,俏聲問道。
“能在天魔舞的初韻中逃離,也算是個人物,剛剛他口中所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空色色,色色空空’這段佛偈來歷不凡,隱隱有克制我們天魔之道,你們可有耳聞?”
“不曾。”
“那便把這個廢物拖下去,問清楚李家到底得到什麽線索了,又為何如此對待這個剛來宣化城的少年,到了明兒個一早,就送回去。”
早已遠去的何牧,卻不知道剛剛還兄弟長兄弟短的李穆陽,此時被人像死豬一樣拖在地上。
就在李穆陽剛被拖出去後,雅間的房門打開,又有一人進來。
這人身材枯瘦,舉止略有些猥瑣,赫然是今天衝撞何牧的那人。
他低著頭走進來,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進了門便五體投地拜道:“外門弟子,喬三,拜見大小姐。”
“行了,你還是繼續混在李府,和你的那幾個兄弟,把李府的事,給我打聽清楚。”
“大事若成,你們幾兄弟說不得也能進內門,獲賜地髓丹也亦無不可。”
喬三雖然拜服在地,但抖動的肩膀卻能懂他的喜悅之情,當即是又拜了一拜,才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
盧庭在新家,眼瞅著太陽都快落山了,雖然肚中饑餓,但卻食欲不高。
“牧大哥,被陌生人叫了出去,又不肯讓我同行,也不知現在如何。”
“不對,他武功奇絕,別人應該拿他沒有辦法。”
“可是據說,只要在宣福客棧用過餐的,都要被劫……”
撲通。
重物砸地的聲音,打斷了盧庭的胡思亂想。
“拿水來,快點!”何牧滿臉通紅的落在了宅院之中,呻、吟道。
“來了來了,馬上!”
何牧此時隻覺得心頭有一股無名之火在燃燒,無法宣泄的欲望在撩撥著他的心神。
以蜃霧覆蓋體表做了一層防護,原本想吃了糖衣把炮彈扔回去,卻不曾想差點陰溝裡翻了船。
剛開始吃好喝好沒有問題,但那檀香味兒一進鼻孔,他就覺得很不對勁,一種前世喝了假酒的感覺,就要湧了上來,如果不是操控著體表蜃霧凝成尖刺扎進手臂,強行提神,說不得此時會被人弄成什麽樣子。
“明明說好苟一苟,我為什麽要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