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走出了街尾最後一家酒肆,看著夕陽西斜,覺得這十分枯燥無聊的一天,就像前世裡上班的日子。
為了一個無所謂的目標和業務,浪費蹉跎的一天,偏偏還要態度端正的做那麽久,實在讓人無語。
“牧哥,宗哥,咱們難道今晚還要繼續陪著找人?衙門都來人了,應該不需要我們了吧。”光頭羅強湊到前面來,嘀嘀咕咕起來。
李宗看了一眼想跑路的羅強,神情一怔就是嚴厲訓斥起來:“你個花和尚,人家家裡的二少爺還有一群奴仆,在咱們的地盤上突然就失蹤不見了,咱們不給人家擺正好態度,那黑鍋甩到咱們頭上了,怎辦?也對你是個光頭,洗洗就是了。”本來是很嚴肅的語氣,說著說著,也變得俏皮起來。
“所以啊,宗小子你才是最鬼精的。”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一旁的一間酒肆中傳來。
“!”就像老鼠見到貓一般,李宗渾身炸毛,立馬溫順道:“不不不,堂主教訓的是。”
“老夫教訓?哦,想起來了,是再砍一屋子柴火吧?不用了,這開春了就不用燒柴了,你去把太白樓後院的汙水渠給通一通就行了。”潘慶貴走出酒肆,老顏展笑。
“堂主。”其余人強忍著笑意,紛紛抱拳行禮。
李宗乾笑了聲,也就不再說話,萬一多嘴惹得自家堂主不高興,又弄點差事,那就雪上加霜了。
“行了,你們忙了一天了,可以休息了,讓衙門和嶽家的人慢慢找,管那個嶽家二公子是死是活,咱們金沙幫又不是官差,這事,後續由付海龍那小子和夜鷹堂的人跟著看看就行。”潘慶貴大手一揮,就往外走,其余人也是緊隨其後。
“牧小子,看你神情凝重,查到什麽?”潘慶貴一邊抽著煙槍,一邊問道。
何牧習慣性地搖了搖頭,之前自己經歷的是蘭柯一夢還是確有其事,他也說不清楚。
潘慶貴眯著眼睛,吐出一口煙圈,見眼前這小子的表情,老神在在道:“這人啊,一上了年紀,就是眼神不好,唉。”
“堂主老當益壯,小子只是被六花街的那些味道熏得有點頭暈。”
“味道?香不香?”
何牧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老臉,嘴角抽了抽,他很清晰的看到這張老臉上,那綻放的笑容,就像菊花一般,還有那猥瑣的神態,突然放光的眼眸。
“堂主,你,你這……”
“別廢話,你說,香不香?”老臉上的笑容頗有些熱烈。
“不香,而且很臭,非常臭。”何牧實話實說,想起那些姑娘們身上的體味兒和無數胭脂香味夾雜的味道,還有那小院中屍體燃燒的焦臭味,就是一陣皺眉。
“哪裡臭了?我聞著覺得挺香的,堂主,不瞞你說,特別是那燕來樓的媚兒姑娘,我就見到她兩次,但我已經喜歡上她了,那周身的馨香,那妖嬈的舞姿,簡直讓人陶醉,流連忘返。”李宗一臉沉醉的表情,訴說著這幾天在這條花街的感受。
眾人一陣鄙夷。
潘慶貴很是享受地吸了口煙,然後緩緩吐氣,充滿溝壑的老臉一笑,手中的煙杆卻陡然飛舞起來。
砰!
黃銅煙杆砸人腦袋的聲音,讓何牧這些人不自覺的一陣顫抖。
“你那叫喜歡嗎?你那是讒她的身子,你下賤!”
“狗東西,這才幾天,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勞資教了你這麽些年,你就把勞資教你的還給勞資了?!”
砰砰砰!!!
煙杆三連擊,氣還未消的潘慶貴提起右腳就是向了李宗那不算消瘦的屁.股上。
轟的一聲,金沙幫駐六花街的執事之一,李宗,李執事大人飛騰在空中幾秒後,很是乾脆地撲倒在地。
此時夕陽西斜,落日的余暉照在他的臉龐,被敲得紅腫的臉上,無辜的眼睛顯得是那麽的渺小。
“行了,羅強你們幾個把他拖回去他的院子裡,何牧跟我走,有點事要交代與你。”
潘慶貴揮一揮衣袖,很是瀟灑的先走一步。
何牧低頭看著豬頭一般的李宗,淒慘如同肥豬的大臉,那褲子上十分清晰的腳印,讓他對自家堂主的性情有了顛覆性的改觀。
不過,好歹兄弟一場,他深吸口氣,囑咐眾人道:“羅強你帶著兄弟們將李執事背回去就行,給他上點藥,我晚上再來看他。”隨機跟上了自家堂主逐漸遠去的背影。
等到何牧跟上了潘慶貴的步伐,見老堂主砸吧砸吧抽著悶眼,很是自覺地的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跟著。
就這樣,一個老叟百無聊賴般抽著悶煙,一個背著刀精壯的漢子亦步亦趨跟隨。
走到落日以暗,華燈初上,何牧也不知道自己走到燕塞城哪個地方的時候,潘慶貴這才松開煙嘴,長長吐了口煙氣。
“何牧,涇陽縣人,有武道金身秘法,於宣化城外擊殺烏家老爺烏木,而莽山王以天人合一境降雷欲滅之,卻招來謫仙降罪於他,監天司子亥真人隨其身死道消。”
“牧小子,你說你們兩個是同名不同人還是就是一個人呢?”
潘慶貴那原本渾濁的雙眼,此時卻猶如獵鷹一般精光四射,就這般看向何牧,手中的煙杆不時晃動。
何牧神情一怔,但很快平複了心情,他也知道,自己這三腳貓的謊話騙得了別人,如何騙得了這些老.江湖。
“當然,涇陽縣何氏一族現在雖然落寞了,但還是有旁支傳承香火血脈,其中何牧公子,這個名諱卻毫無記載,何執事,你覺得,那位何家少爺,何牧到底是誰?”
何牧停下了步伐,神情凝重地看著身旁的老者。
潘慶貴見眼前這小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輕聲笑了笑,轉過頭,繼續邁著不大不小的步伐走著。
“小子,現在知道你這破綻連篇的謊話是如何幼稚了吧,現在那何氏支脈已經知道何氏宗族的族長有一個私生子少爺,名叫何牧,如今在外拚搏,隻為家族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