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何牧溫和關切的眼神下，一群小廝微笑接過了所有擔子，在這民不舉官不究的時代，一場風波就這樣消弭。

　　其實何牧從主觀角度看，並不厭惡這群小廝，因為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那乞丐不論為何，但偷搶了別人的東西，還嫁禍與他，才實屬惡人。

　　一番交談後，燕捕頭還是讓小廝們盡快去療傷，他眼光何等毒辣，全是切破表層的小傷，說不準再等一會兒傷口都結疤止血了，也看得出那高人並無傷人意。

　　但也眉頭微皺，往日裡寧靜祥和的宣化城，在此時，他感覺到了不尋常的危險氣機。

　　他的修為已是通脈境大成，只是公務繁忙，俗事纏身，沒有那份機緣凝神成就蘊神，但多年緝拿追凶卻還是造就了他對氣機的敏感。

　　莽山王的親弟弟在城郊遇害，宣福客棧修為不顯的老板娘，金鳳樓最近名聲鵲起的媚兒姑娘，城裡越來越多的武林人士。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念及至此，燕捕頭大手一揮，領著一眾捕快走了。

　　何牧看著又空閑下來的街道，搖了搖頭，隨便打包了幾分吃食便回了小院。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此時的宣化城那百丈城牆像是盤桓在野的巨獸，在黑夜寒風中，靜謐守護。

　　王龍下了馬車，亮出了莽山王令，在壓抑的氣氛中，傳達了莽山王明日將到的消息，便上了城牆，遙望遠方。

　　“明日，父王就要到了，欽天監的真人封鎖了案發地，不讓我等插手，侍衛倒是發現了幾道雪地裡的車轍印記，但那一天是黑旗商會的拍賣日，過那條道的何止幾家，唉，三叔，侄兒該如何為你報仇。”

　　呼嘯風聲中，低沉的聲音呢喃，王龍的眉頭緊鎖，實在不知該如何辦了。

　　而此時，花街小院內、客堂當中。

　　何牧抿著盧庭燉煮了一下午的人參烏雞湯，目光閃過思量之色。

　　這藥補食補，終究不能速成，但此刻他卻繼續提升自己的武學修為，至少也需要到蘊神層次。

　　但沒有氣運，他靠苦練，短時間卻達不到如此境界。

　　“城裡的捕快，兵丁變多，一定有事要發生了，既然三足圓鼎除了能燃燒氣運，融合功法，更可以修改宿主自身修行功法的境界，此時此刻想穩扎穩打練功已不現實了，氣運收集才是最重要的。”何牧嘴裡嚼著略帶苦澀的人參，眼眸微閉，深深吸了口氣。

　　“那石雕羅漢，既是秘籍，但也是有幾百年歷史的文物，這氣運是否也和物品的歷史有關?”

　　“也不對，這座宣化城都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但今天下午，我卻還未發現有何氣運存在，難道因為我逛的是坊市酒肆麽?”

　　“等等，前世裡那麽多網文，學院，還有縣衙、皇宮等等人文氣息濃鬱的地方，大多都有描寫過氣運之說，甚至還有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這種說法。”

　　想到此處，何牧皺著的眉頭終於舒緩了許多，盧庭也是這個善於觀察的小子見此，才說道:“牧哥，有什麽心事?”

　　何牧恍然，沉吟片刻便道:“你年紀也不大，我打算明天讓你去縣裡進學讀書。”

　　“讀書?”盧庭聽到這，連忙搖頭拒絕。

　　“逗你玩的，明個兒咱們去宣化城最出名的九宗書院看看風景。”

　　沒給盧庭插嘴的機會，何牧一口氣喝完碗裡的雞湯，便擦擦嘴巴走向了自己的臥室，留下盧庭一個人收拾碗筷。

　　京兆郡，南陵皇宮。

　　年邁的南陵皇帝，肅文帝，批閱完最後一份周折後，敲了敲手邊的銅鈴。

　　清脆的銅鈴聲在清幽的勤政殿回蕩，肅文帝枯瘦的右手揉著皺紋橫生的額頭，眉間是散不去的憂愁。

　　“吾皇萬歲。”一個胡須皆白的老宦官進了大殿。

　　“行了，童大伴，說一說，丹陽郡的事可有眉目了?”

　　“嗻，西廠探子剛來消息，莽山王的三弟王鐵山經查，的確已被割首，死於丹陽郡宣化城郊，欽天監的子亥真人在案發地察覺到了魔物的痕跡，已封鎖了案發區域，莽山王預計明日辰時便可趕到。”

　　聽到魔物這個詞，肅文帝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宣化城，百姓風氣淳樸，雖臨燕嶺，但耍狠鬥勇之事不多，早年間尚有幾位道德大儒教化萬民，然近日居然會有魔物作祟……”

　　肅文帝思量片刻後，玉口一開道:“莽山王行事雖違製但情有可原，罷了，著令丹陽王寇宗傑領府兵一萬，處理魔物之事，莽山王王鐵柱及其所攜人馬可便宜行事。再給他們捎個口信，就說，維穩為重，民不可失，軍陣之下，子亥真人也應當避讓。”

　　“嗻。”老宦官領了旨意，便弓著身子退出了大殿。

　　肅文帝看著空寂的大殿，摸拭著龍椅上的雕刻，眼神飄忽，像是在追憶著什麽。

　　……

　　一雙幽色出凡塵，數粒秋煙三尺鱗。從此靜窗聞細韻，琴聲長伴讀書人。

　　何牧是紅旗下長大的少年，從小到大都沒有在私塾或者書院讀過書，影視作品中對書院的拍攝也非常之少，所以昨日在街頭聽聞，九宗書院是文曲星護佑之地，什麽夫子都是文氣斐然，學生都是才高八鬥，便有了很深的印象。

　　但雇了馬車，到了九宗書院，這才發現自己是圖樣圖森破。

　　在松木遮掩中，不遠便可看到亭閣點綴，山墻起伏，飛簷翹角，而到了堂皇厚重的書院門口，卻被告之，不可入院。

　　準確的說是看門大爺很和善的表示:“你們兩個沒學籍，沒才名，不是書院學子，又不是當朝官員，還想進九宗書院?做白日夢呢?”

　　“九宗書院在大夏也有不小的名氣，肯定不是閑雜人等能進的，所以牧大哥，咱們回去吧。”盧庭勸導著。

　　“這……”何牧臉色略黑。

　　畢竟時代觀念不同，他忘了這世界還是天地君親師的封建社會，能進書院的都是有身份有背景或者有才學才行。

　　看著微風下沙沙作響的松樹，何牧計上心頭。

　　不讓進門，那就不走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