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太陽才剛出來，楊素便已經在院子裡看書。

　不管是軍中，還是家中，他好像一直都有在看書。是少年已經形成的習慣也好，還是長大以後的愛好也罷，反正這差不多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楊素在看書的時候，他的兒子楊玄感也在一旁讀著自己的書。

　一老一少，一大一小，就這樣伴隨著晨光，做著屬於自己的事。

　看著楊素父子二人，鄭祁耶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以前最初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看著他們，也是一臉的幸福。

　那個時候，楊玄感還是個小孩子，只有一兩歲。楊素也還沒有出去帶兵，依舊只是個書生，並沒有太高的地位。雖然生活很平淡，但卻很幸福。

　他們兩個人是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不知道，也許是慢慢變成這樣的。生活應該就是這樣，我們在做某些事情時，總覺得沒關系。認為不過就是錯了一點，並不重要，並不在意。後來，隨著時間推移，這些小錯誤在不斷地累積中變成了大錯誤。當某一天真的來臨的時，才發現這個錯誤已經大到無法解決。

　當然了，此刻的鄭祁耶一點也不會想到這些。她此刻能想到的就只有，這樣的美好生活為什麽就不能多一點，楊素他為什麽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幸福一點。是的，此刻的她想的最多的是，為什麽自己得不到這樣的溫馨，她一點也不會想到反思一下自己。

　身在其中的楊素當然也不會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個人正在看著自己和兒子。那一刻的他完全沉浸在書的世界中，一點也不會注意到其他。

　相比較於楊素的認真，楊玄感此刻倒沒有那麽投入。

　平日裡的時候，他就表現的很木訥。別人讀一篇文章可能只是花半天，他的話，可能就要花上個三四天，甚至更長的時間。其實，他這樣，一些外人很不理解。你想，他的父親是何等人物。他父親求學的時候，雖然不怎麽好好讀書，但是只要是夫子問的，基本上也是可從容應對。他的母親是京城中的才女，書上的文章，雖然沒有他父親那麽厲害，但也差不了多少。你說，那麽優秀的父母怎麽就會有他這樣一個木訥的孩子，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其實，這些真的重要嗎?不重要，對於別人的評價，別人的看法，楊素從來就不怎麽重視。這是他的孩子，只要是他的，便已經足夠。他是聰明，娶的妻子也不差，但這能說明什麽。難道做父母的聰明，孩子就一定要聰明。真的是，這究竟是什麽邏輯。

　什麽邏輯不邏輯的，你只要生活在俗世中，就要忍受別人的關注，別人的目光，別人的議論。這是無可避免的，你要試著去看淡。

　這樣的道理在楊素九歲那年便已經懂得。那個時候，他還算是一個標準的乖孩子。每天會按時完成夫子布置下來的人任務，不會因為自己的聰明，而做一些耍小聰明的事。那個時候的她，在別人的眼中，真的就是一位天才。當然，他和楊堅相比還是有一定差距。畢竟那是他的哥哥，是八大柱國的真正傳人。就算他真的比他哥聰明，世人也會說他不如他哥。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沒道理，我們並不需要太在意。

　差不多就這樣，一句話，楊素他小時候很聰明，很出眾。

　我想我們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太聰明了，就要出么蛾子。所以，進入夫子那裡，沒過多久，就有人給他穿小鞋，讓他難堪。好在他生的機靈，再加上又是高門之後，所以一些人也不敢做的太過分。最初，他很是惱了一陣子。可後來，有一個人對他說，以後你只要表現的普通一點，就好了。那個時候，他並不明白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可是，就算不明白，他也還是那樣做了。因為，他想要好好的活下去。

　是的，只要能好好活下去，一切的一切就都不重要。

　果然，那樣做了以後，他確實活得更輕松了些。

　得到這個答案後，他去問告訴他這個方法的那個人。那人沒有給他說什麽理由，他隻來了句，“人生而自私”。

　這話啥意思啊，不明白，不懂。

　這人怎麽回事啊，為什麽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聽不懂。聽不懂就聽不懂唄，反正這又不是什麽要緊事。

　沒辦法，因為不論他再怎麽問，那個人都不告訴他答案問得緊了，那人就會說:“這些你不用明白，等你再長大些，就明白了。”

　聽的這話，楊素簡直要無語。

　不過，事情的發展確實是那樣。伴隨著長大，他漸漸明白了他告訴他的很多道理。

　原來有一些道理，並不是你一知道，便要明白。而是說，這些你只需要記的就成。在你不斷長大成人的時候，這些會一點點被用到，一點不用著急。

　“父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楊素的書海被兒子的詢問所打斷。一般情況下，要是有人膽敢在他看書的時候，打擾他，那是一定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就算是鄭祁耶，也不能在他看書的時候打擾。可是楊玄感不一樣，他是可以打擾的。在楊玄感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算楊玄感他的書房撕書玩，他也會笑著說，沒關系，他還只是個孩子。

　楊素是真的很寵愛這個兒子。可能就算是楊玄感把家拆了，他也會笑著說沒事， 他還只是個孩子。

　楊素放下書本，問道:“你要問的是哪句話?”

　“父親，是這句話。”

　楊玄感把書拿給父親看，並且很是認真的指上去。

　“是這句話嗎?”

　“嗯。”

　“你看啊，這句話是這樣解釋的。”

　“原來如此，父親你真厲害。”

　楊玄感是真的覺得父親厲害，因為這句話他也問過夫子，但夫子給他說的他一點也不滿意。倒是他父親說的，他很喜歡，很明白。

　聽著兒子的話，楊素的臉上生出幾分幸福感。

　這也許就是做父親的幸福吧，自己好像永遠停留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