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是這樣。”
就在墨念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因為識別不出他人的感情,鬧出了妖蛾子時,鬱之渙開口了。
他道:“我也知道,我這麽做在普通人眼裡看起來很異常,但……我只是想做而已。”
墨念微微一怔,她看向鬱之渙。
“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
鬱之渙與墨念對上視線,神色平靜,“僅僅是,我想這麽做,想知道你打算跟我說什麽,又為什麽不說。”
“鬱先生。”
這一次,墨念的稱呼變得官方了些,她剛才雖然沒怎麽說話,但一直在腦子裡分析鬱之渙的動機,最終得出了一個結果:“我想您找上我的理由,不僅僅是這樣。”
鬱之渙眼神微微一動:“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您對我不感興趣。”
墨念說道:“準確來說,您對無關的陌生人不感興趣。”
盡管這只是她和鬱之渙第二次見面,可單上次見面,她就能感覺到,大概是因為病情的緣故,鬱之渙對其他人其它事提不起一點勁,不感興趣也不會搭理。
可現在,鬱之渙卻因為一個“我想這麽做”而追著她跑來這邊,想必理由不是出在她身上。
十有八九,鬱之渙認為他感興趣的東西,墨念是知道的,可以給他一個答案的。
“單單是電梯裡與我說的那兩句話,應該不能構成您來找我的理由。”
墨念腦海中的線索盡數朝某人匯聚,她盯著鬱之渙,不放過鬱之渙臉上的每一點細微變動,接著開口道:“您是在總裁那兒發現了什麽,但總裁沒有告訴您,您認為我可以給您一個答案,是嗎?”
隨著墨念話音落下,鬱之渙的神情從一開始的懶散隨意,逐漸變得詫異,夾雜一絲震驚,怔怔說不出話來。
“我說的對嗎?”墨念見鬱之渙的表現,便明白她才對了。
“……墨秘書。”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愣後,鬱之渙終於回過神來,他看墨念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邊隨意淡然,“你很敏銳。”
“是林總的事嗎?”
墨念也能猜出來,紀時笙知道,她也知道的,且與鬱之渙有關的事,只有一件——
林青淮。
鬱之渙在聽到“林總”二字時,身體驟然緊繃。
墨念注意到,鬱之渙原本盯著自己的眼瞳,忽地飄遠,就像無視了眼前的自己,看向遠方的某人。
“她……”
鬱之渙張了張口,聲音微微發顫,“是來看阿姝的?”
也是,作為那個人的妻子,也是葉柳姝的嫂子,特地來看看拍攝中的小姑子,也很正常吧?
“是。”
墨念點頭,“林總和葉總要去國外出差一段時間,所以在走之前,特地來看看葉小姐。”
“葉總……”
鬱之渙臉上掠過一絲苦澀,原來是兩個人一起來的啊,“是嗎……”
所以時盛那家夥,才不跟自己講嗎?
“你還好嗎?”
墨念注意到鬱之渙的手在顫抖。
“沒……”鬱之渙低下頭,也看到了自己顫抖的手,他十指交叉緊握,想要努力緩解這種症狀,可又因為太過用力,所以顫抖的更厲害。
盡管這麽講很沒有說服力,鬱之渙卻還是自欺欺人一般地說道:“我……沒事。”
“喝咖啡嗎?”墨念忽道:“還是茶?”
“不用了。”
鬱之渙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抬頭看向墨念,眼神複雜,“墨秘書,時盛他……有跟她提到我嗎?”
盡管在漢語中,無論他還是她,都是同一個讀音,墨念卻聽出了差別。
鬱之渙提起林青淮時,哪怕只是用一個“她”字作為代號,語氣也與念起其他人名字時不同。
那是一種十分複雜的語氣,微微顫抖,想哭又不哭,溫柔又小心。
“是我不小心提起的。”
墨念道:“秘書室裡其他人給我發了消息,當時我、總裁、林總、白助理都在電梯裡,還沒回去,我便同總裁提起了你來訪的事。”
鬱之渙聞言,好似明白了什麽:“所以你才會猶豫該不該告訴我嗎?”
因為墨念隱約猜到了這一切的開頭,是她無意間一句話引起的。
“是。”墨念並沒有隱瞞,在她的考量中,她與鬱之渙已經敞開天窗說亮話,無需在這種細節上藏著掖著。
鬱之渙沉默了一會,又道:“她說了什麽嗎?”
墨念看著鬱之渙。
這一次,她卻沒有再回答了。
會議室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鬱之渙非但沒有覺得尷尬,反而像一下子清醒了,他抬手掩面,疲憊的聲音從手掌下響起:“抱歉,我好像問的有些多了。”
如果不是墨念忽然沉默,仿佛提醒一般的眼神,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他,恐怕會把那件最重要,最不該忘掉的事情忽略了——
林青淮,是有夫之婦。
而那個“夫”,並不是他。
他只是個外人,就算用給點面子的說法,他也只是和林青淮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
還是個單身男人。
從小一起長大的單身男人,一刻不停,死纏爛打一般詢問陌生人有關有夫之婦的消息——
這意味著什麽?
鬱之渙清醒之後,才發現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愚蠢的事。
“我先回去工作了。”
見鬱之渙不再說話,墨念抱著托盤,向鬱之渙微微鞠躬後,便要離開會議室。
“等一下。”鬱之渙忽然叫住了墨念。
“還有什麽事嗎?”墨念停住腳步,回頭去看鬱之渙。
“剛才的話……”
鬱之渙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哀求,“可以當做沒聽到嗎?”
“什麽話?”墨念反問。
“就是……”
鬱之渙剛要說什麽,可當他看到墨念那淡淡的眼神時,忽然明白了什麽,心中擔憂褪去大半。
接著,鬱之渙站起身,鄭重地朝墨念說道:“謝謝。”
“什麽?”
墨念則是露出一無所知的表情,又道:“我得回去工作了,鬱二少請自便。”
這次,鬱之渙不再挽留墨念,目送她離開。
直至墨念關上門, 鬱之渙好似松口氣一般,如釋重負的緩緩坐回椅子上。
明明是解決了一件事,鬱之渙卻好像更累了,蜷縮在寬大的椅子上,雙手微微顫抖。
“青淮……”
那個在他與墨念搭話開始,不曾一次從他嘴裡提起的名字,在除他以外無人的會議室中輕輕響起。
像一縷嫋嫋升騰的輕煙,很快就消失了。
就連出現的時候,都是那麽如夢如幻,那麽的……
不真實。
“青淮啊……”
鬱之渙閉上通紅的眼,長長的睫毛被鹹澀的水滴打濕,苦極了。
都來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