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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風之花雨》第1491章 栩栩如生的夫妻
順風號,嶽湘房。

嶽湘正對鏡描眉。

一個婢女托鏡,一個婢女梳發。

還有一個侍女在旁稟報道:“楚執劍給趙公子換了劍穗,說是親手所製。”

嶽湘小手一抖,差點描歪,氣呼呼道:“他就任憑換了?”

侍女小聲道:“是。”

嶽湘氣惱道:“找個機靈的,晚宴上失手打翻燈火,把那劍穗給我撩了。”

侍女嚇得跪下,顯然不敢。

嶽湘斜她一眼,冷冷道:“有我撐腰,你怕什麽?”

侍女忙道:“婢子只是擔心不小心燒到趙公子反而不美。”

“算你會說話。”

嶽湘哼道:“所以讓你找個機靈的啊!真要是撩到趙公子,我剁她的手。”

侍女趕緊應是,退下安排。

梳發婢女笑道:“劍穗這玩意兒,但凡長了手都會梱扎,可見那賤人笨手笨腳,連繡花都不會,笑死人了。哪及得上小姐心靈手巧,親手給公子繡了個香囊呢!”

她和托鏡婢女與其他的侍女不同,乃是嶽湘從嶽家帶來的心腹侍婢。

當然迎合自家小姐的心思。

“那是。”嶽湘得意一笑,湊近鏡子,繼續描眉。

過了一陣,又有侍女進來稟報:“趙公子讓楚執劍回房小憩,以免耽誤晚宴。”

嶽湘正在塗抹唇脂,氣得隨手一扔,惱道:“他倒是挺會心疼人。”

侍女不敢吱聲。

嶽湘不耐煩地揮揮小手,讓她滾蛋。

梳發婢女道:“小姐何必跟楚賤人置氣,她不說話的時候,還算個冷美人,只要一張嘴,那就惹人討厭,怎麽化妝都不及小姐聰慧可人,討人喜歡。”

這番話前後不搭,偏偏嶽湘聽得眉開眼笑:“那是她蠢,就知道在趙反真面前扮小鳥依人,完全不知道這裡誰說了算。”

“恐怕風少早就煩透她了。”

梳發婢女笑道:“這不,讓她去執法堂就職了,還是負責嶽陽呢!咯咯~”

“誰讓她自矜自傲,自視甚高,在風少面前居然還敢端著架子裝清高呢!”

嶽湘難掩得意之色:“結果風少一句話就把她趕走了。這就叫明升暗降。”

梳發婢女跟著笑道:“就是,嶽州可是咱們嶽陽幫的地界,哪由她說話!”

嶽湘抿唇一笑:“羊羊小姐跟我怎麽說來著?”似乎還想要回味一下。

“風少讓小姐負責幫主與執法堂的溝通聯絡事宜。那不正好管著她麽!”

梳發婢女笑道:“看來風少是想讓小姐好好管教她,讓她知道尊卑禮數,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什麽楚家大小姐,就是個侍女,別總是目中無人,裝什麽聖女。”

嶽湘喜笑顏開:“風少是有這個意思。”

忽又斂容道:“以往那些個圍著她轉的近侍,一個都別放過,該打板子打板子,該抽鞭子抽鞭子,還要當著她的面。她來見我一次,我就打一個。”

梳發婢女嬌笑道:“就要就當著她的面拔光她的毛,還要一根根地拔。”

嶽湘得意洋洋道:“倒要看她能忍多久,忍不住最好。咯咯~”

笑到一半,咚咚敲窗聲響。

梳發婢女飛奔去窗台,只看窗戶夾著一張疊起的字條。

字條面上畫了一朵白蓮花,盡管寥寥幾筆,竟是分外妖嬈。

梳發婢女看見這朵白蓮花,臉色立變,急忙忙伸頭出窗戶打量幾眼,趕緊關緊窗戶,將字條帶回,顫聲道:“又是他們,他們居然在這裡也……”

嶽湘立時噓聲製止,臉色蒼白地展開字條,看了一眼,旋即合攏,更揉成一團。

沉默一陣,讓托鏡婢女取來燈燭將字條燒掉,

起身道:“你們倆就在這兒呆著,哪都不許去,我去去就回。”……

風沙終於回了順風號。

直接拉著郭青娥進臥室,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郭青娥順從歸順從,心中多少有那麽一絲不悅。

盡管今天是七夕,兩人甜甜蜜蜜些本也很正常。

可是畢竟去過了鯰瀆鎮,祭奠了全鎮,煉度了亡魂。

此情此景,歷歷在目,鎮上遭遇過什麽不言自明。

情緒何其不佳!

這時再來親熱,實在有些太不合時宜。

轉念又覺得飛塵一向知分寸,從來都會顧及她的情緒。

應該別有事情。

果不其然,一進臥室,那對美目就亮堂起來。

臥房內鋪滿了鮮花,涼榻之上、繁花之中,整整齊齊地擺著兩套貼身穿的裡衣。

樣式出奇別致,花紋更見精致。

無論樣式,還是花紋,細節處截然不同,又非常登對。

一看就知道兩套實為一套。

郭青娥眸光閃閃,秋波流轉。

房內布置和兩套裡衣顯然早就準備好了。

她跟飛塵一出門,繪聲應該就開始布置,等著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只是七夕送她這個?似乎別有用意啊!

繪聲站在窗口,舉著面鏡子緩緩打光。

亮鏡般的光線掃過裡衣,本身雪白,花紋生輝。

光彩何止奪目!

“我給偃師幫了些忙。”

風沙牽著郭青娥的手,笑道:“偃師大匠感念在心,送了我整整一斤牽機絲。我思來想去,覺得與其做武器,不如做內甲。做好兩套,你一套我一套。”

偃師大匠就是韓晶,這個稱呼和傳承比墨門的墨修還要古老許多。

相當於先秦時墨家的钜子。

以郭青娥的心境,依然不禁怎舌:“牽機絲,一斤?”

偃師人偶可是連墨子和公輸班都自愧不如的絕技。

操縱偃師人偶,必須用到偃師獨門所有的牽機絲。

牽機絲細到目力難視,可抵刀砍,不懼水浸火灼,輕若蟬翼,柔韌不斷。

通常都是論根用,居然送一斤,這份禮實在貴重。

“我畫得圖樣,設計的樣式,雪兒紡織縫製,歷時半月,終於在七夕前完成。”

風沙牽著郭青娥行到涼榻邊,取來女子裡衣笑道:“你試一試,看喜不喜歡。”

郭青娥沒有作聲,只是別來俏臉看他一眼。

那對通常靜若井水的雙瞳倏忽迷迷蒙蒙的勾魂攝魄,唇角帶起羞澀的盈盈淺笑。

忽然轉去俏臉,探出柔胰,低著頭緩緩撫摸過兩套裡衣。

兩頰泛起明豔的嬌羞,臉蛋紅得教人望之銷魂。

繪聲和東果對視一眼,躡手躡腳先後退出房間。

郭青娥驀地收回玉掌,就那麽輕輕解帶褪衣,然後捧起裡衣給自己穿上。

動作自然,袒露自然,羞澀也自然,一切都自然而然,絕沒有半點淫褻的感覺。

風沙輕輕上前幫忙,很快又輪到郭青娥幫他。

全程無言語,唯剩鼻息聲,此時無聲勝有聲。

最後,兩人並肩齊坐,彼此依偎。

“我知道現在提及佳音姐不合適。”

郭青娥輕聲道:“可是我生出了嫉妒心,希望對你坦誠相告,又擔心你聽之不喜。我從未如此患得患失,全因你待我太好,我對你動了真情。”

風沙果然沉默下來。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做個好丈夫,從來細致入微,溫柔體貼,對我關懷備至。”

郭青娥凝視道:“一切為我著想,怕我不高興,憂我不開心。可是就像偃師人偶,看著栩栩如生,其實沒一絲人氣,像書裡寫的,像畫裡畫的,反正不像真人。”

風沙動了動唇,終究無言以對。

“我曾經覺得這樣不錯,試著學你一般,做一個栩栩如生的好妻子。”

郭青娥握緊風沙的手,展顏道:“也不知幸或不幸,我終究還是對你動情了。本來求道之外無大事,現在心中佔滿了你,所以才會心生嫉妒,甚至埋怨。”

語畢,單手掏出一塊桃符。正是風沙親手製作,送給她的新春禮物。

上面刻有一副女真騰雲圖,反面刻詞半闕:

謫墮人間幾載,隻今恰掛桑蓬。佳音未返碧樓空,青鳥耗難參通。聞洞府已成,南州佔斷,皓月光風。

風沙笑了起來,連桃符帶手一起握緊,柔聲道:“當如我所刻,當如你所願。”

……

與此同時,長山水寨外,長山軍寨內,荒偏角落裡,殘廢木屋中。

嶽湘鬼鬼祟祟摸了進來,打量道:“我來了,你是誰?怎會知道那個印記?”

一個辨不清男女的怪聲,怪腔怪調地響了起來:“你沒有資格問話。我說著,你聽著;我下令,你做著;我離開,你閉嘴。”

嶽湘轉著腦袋,四下尋覓聲源,巴掌大的破屋子,居然找不到,自不免又慌又怒,大聲道:“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們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

怪聲怪笑起來:“你去東南牆角,看看罐子裡面裝著什麽。”

嶽湘咬咬牙, 過去掏罐子。

掏出來一條玉墜和一條繡著紅花的白汗巾,一看就知道都是女子隨身之物。

嶽湘看一眼玉墜,人便呆了。

怪聲道:“你娘的貼身玉墜不會不認得吧?那條汗巾是她貼身使女春娘的花籌。知道什麽是花籌嗎?就是沾染落紅之物。可憐春娘她半生小姑,一朝徐娘。嘎嘎~”

嶽湘眼神發直,雙手發顫,雙腿發軟,驀地癱坐於地。

“風沙外松內緊,抓了好幾個月內奸,幾名心腹婢女全遭連累。”

怪聲笑道:“你是不是暗自竊喜,甚至得意?”

嶽湘忽然捂著耳朵,歇斯底裡地叫道:“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怪聲道:“後天亥時,順風號攜船隊拔營啟航前,將會有人對水寨發動襲擊。”

嶽湘哆嗦一下,嚷道:“難道你們還敢對風少下手不成?你們絕不可能成功!”

“那是當然,所以只是燒毀船隊補給而已,你要做的僅是大開方便之門足以。”

怪聲開始飄忽起來:“正好這支船隊由楚亦心負責,一旦出事,她將難辭其咎。對你來說,豈非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

嶽湘目露恐懼之色,顫聲道:“你到底是誰?”

此人寥寥數語,透露太多信息。

居然對她和楚亦心的關系如此了解。

尤其楚亦心負責船隊一事,連她都是今早才知道的。

“成則罷了,若是不成,我保證你的親娘將會一夜之間,人盡可夫。”

怪聲迅速遠去,聲音嫋嫋飄回:“整個嶽州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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