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
白墨剛把血菩提放在嘴邊,屠強便驚呼出聲,他更是直接從屋頂上往天井裡跳去,轉瞬就到白墨身前十步之遙。
“小兄弟,有話好說,別吃,千萬別吃,吃了你會沒命的!你的身體承受不住血菩提的藥力,會爆體而亡的!”屠強焦急勸解道。
白墨倒沒真把血菩提吃了,但他也沒把手放下來,血菩提就這麽被他放在嘴邊。
不過此刻,白墨內心倒是松了口氣,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沒有條件能與屠強交涉,現在看來,自己已經找到能威脅屠強的辦法。
“你剛才說,我把它吃了會沒命,是吧?”白墨故作輕松道:“可是,如果我不吃,似乎也沒有活路吧?或許我把血菩提給你,反而會立即被你給殺了。”
屠強攥緊了刀柄,臉上努力擠出笑意:“哪能呢?我屠強並非嗜殺之輩,你我無冤無仇,我殺你幹什麽?”
“是嗎?”白墨搖搖頭,指著地上血泊中的白唐說道:“我們大掌櫃與你不也無冤無仇,可你不是把他殺了嗎?”
“他……他那是該死,可是你不一樣……”
屠強想要辯解,白墨笑著搖搖頭打斷道:
“屠大俠,您是高手,我呢,客棧一跑堂的夥計,咱倆比起來可謂天差地別,恐怕十個我加在一起,也不夠您一隻手殺的,有句話怎麽說的?拳頭大才是硬道理,我弱,你強,我隨時可能喪命,而我如今唯一的依仗,恐怕就是手裡這完全不知道用途的珠子,道理你能明白吧?”
短暫的沉默過後,屠強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怎麽樣?”白墨嘴角泛起苦澀:“我還能怎麽樣?你們這些高手的江湖紛爭,本不是我這樣一個普通人能介入的,再說我也不想介入,可如今我不是已經身在局中了嘛?我唯一想的,無非就是活命而已,血菩提我可以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屠強看了看白墨手裡的血菩提,以及距離他嘴巴的距離,無可奈何道:“你說,什麽條件?”
白墨想了想,抬頭看了看屋簷邊的楚追月,又把目光收回來:
“這樣吧,屠大俠,你把我們二人身上的神火血毒給解了,然後自己吃一份毒藥,我想,以你的身手,就是中了神火血毒,這位楚女俠多半也不會是你的對手,最多也只能倉皇逃命而已……等楚女俠恢復狀態,我自會把血菩提給你,到時候楚女俠帶著我從青廬城逃離,你自可吃了解藥追上來滅口,如何?”
白墨一邊說著自己那折衷的解決辦法,一邊想著真正的脫身之策。
雖然照白墨猜想,等屠強拿到真正的血菩提之後,多半是不會再有節外生枝前來追殺的欲望,但白墨卻不敢用自己的性命為屠強的性格做擔保,畢竟誰也不敢保證屠強是不是睚眥必報的人。
雖然他發現自己多半不會真的死亡,可是每次經歷的死亡可都是感同身受,那種體驗並不美妙,如果可以,白墨是真的不想死,做事最好是穩妥一些。
所以他現在給屠強說的話,內容半真半假,其中真實的內容是,如果屠強同意,他會嚴格履行諾言,把血菩提給他。
虛假的內容是,他不會真的讓楚追月帶著自己向遠方逃跑,反而會帶著楚追月就在附近躲藏起來,等屠強前往遠方追殺二人,到時候再出來。
所以他在說話的時候,語言上進行過處理,讓屠強覺得,他真的是抱了遠走他鄉的念頭,而非就近找個地方躲藏。
到時候,就算屠強真的睚眥必報,在主要目的已經達成的前提下,等追殺一段時間找不到二人蹤跡,說不定殺心也就淡了,這件事多半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也只有到那個時候,才算的上是真的逃過一劫。
至於他為什麽要救楚追月,覺得這麽漂亮的女孩被剃成骷髏比較可惜只是其次,真正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計劃,畢竟楚追月再弱,那也是屠強欽點的‘逃命一流’,逃出屠強的追殺並非難事,可以順理成章的掩飾自己的真正計劃。
況且,那是個活生生的人,總不能真的見死不救吧?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屠強會不會答應自己的條件。
想到這裡,白墨抬頭詢問:“楚女俠,你說,我剛才說的那些條件能成立嗎?”
楚追月認真想了想,旋即點頭:“我覺得沒問題。”
白墨緊張的攥緊另一個拳頭,既然理論上可行,那多半就沒問題了,他在耐心等待屠強的答覆。
“他沒理由拒絕,”白墨心想。
“如果他拒絕,大不了我用行動證明我的決心,來個魚死網破!”白墨用力捏了捏指尖的血菩提,下定決心。
短暫的沉默過後,屠強笑了起來:“小兄弟,我只能說,你太看得起我了,上面那小娘皮論實力或許隻當得上三流高手,但再怎麽說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人物,你讓老子吃神火血毒,然後給她解藥,老子豈不是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你不答應?”白墨心下一沉,用力捏緊血菩提。
“不是不答應,”屠強搖了搖頭:“只是這條件得改!”
白墨眉頭微皺:“怎麽改?”
“很簡單,”屠強輕輕擦拭著刀刃上的血珠,隨口答道:“給你們解藥可以,老子可以等你們恢復狀態再給血菩提,還可以保證,安然讓你們離開,但老子不能吃毒藥,我剛殺了她的姘頭,沒法信任她。”
“屠強,你別血口噴人!我和師兄之間是清白的!”楚追月怒極解釋。
屠強冷笑:“你們之間清不清白,與我何乾?老子不信任你!”
說完,屠強認真的看向白墨:“小兄弟,你覺得如何?”
白墨皺緊眉頭:“我覺得不怎麽樣,你不信任她,我也不信任你。”
“那就沒得談了?”屠強挽了個刀花。
白墨搖頭苦笑:“我寧願吃血菩提被補到死,也不樂意毒發身亡七竅流血!”
話音剛落,白墨就發現屠強笑出聲來,而屋頂上的楚追月也詫異出聲:
“七竅流血?毒發身亡?可是……神火血毒應該只是封鎖真氣,沒聽說能毒得死人啊?”
屠強笑容略有收斂:“小兄弟,聽到了沒,神火血毒毒不死人的,先別急著把血菩提吃了,咱還可以慢慢談,放心,你體內沒真氣,除了感覺燥熱一些,不會死的,等談妥了,也比沒緣故丟了命強不是?還沒到最後關頭呢。”
白墨冷笑出聲,如果不是已經被毒死過一次,說不準他還真信了這鬼話:
“屠大俠,你這是在拖延時間吧?別騙我了,我很清楚,如果再得不到解藥,過不了半柱香的時間,我肯定會七竅流血而亡,說不定除了神火血毒,你還下了其他毒呢?”
聞言,屠強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忽的有所察覺。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給老子出來!”
屠強提刀轉身面向自己左邊,他面對著那邊的黑暗,萬分戒備。
“呵,今天客棧裡的人可都全在這了,哪還有其他人?”白墨笑著搖搖頭:“屠大俠,您為了拖延時間,花樣還挺多。”
面對白墨的嘲笑,屠強卻沒有絲毫解釋,他只是死死盯著那邊的黑暗,屏息凝神。
“呵呵呵……”
黑暗裡傳來一陣悠長的笑聲。
“不是吧,還真有人?”客棧裡有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沒人比白墨更清楚,冷不丁聽到其他人的聲音,他忍不住嚇了一跳,要不是這裡還有兩位江湖高手,他指不定就覺得鬧鬼了。
屠強攥緊了刀柄:“誰在那邊裝神弄鬼?奉勸你趕緊自個兒出來!可別得罪了爺爺我,否則有你好受!”
“呵呵呵,神火宗那群小娃娃弄出來的勞什子‘血毒’當然毒不死人,可是老朽的‘天仙醉’可就說不定了。”
“天仙醉?”
這名字或許在常人第一次聽來,覺得這是一種酒,可行走江湖多年的屠強自然不在此列。
一聽到這名字,屠強腦海裡頓時閃過無數片段,那是十年前在江湖上廣為流傳的傳說。
隨著記憶湧現,屠強突的瞳孔緊縮,整個人體弱篩糠:“不,不可能,你,你是……”
“呵呵呵,”那個蒼老沙啞,仿佛瓷片摩擦的聲音再次響起,極其緩慢的念道:“三,二,一!”
當‘一’字出口,只見屠強‘噗’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哐當——”
一晚上沒離手的屈刀從屠強手中脫落,他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胸口,表情非常痛苦。
‘踏,踏,踏’
黑暗裡響起些微脆響,像是木頭敲擊在石板上的聲音,隨著聲音越來越響,一道黑色輪廓在更暗的空間裡若隱若現,愈發清晰。
“咳,咳咳……”
最先從黑暗裡探出來的,是一根黑漆漆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