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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共主》第119章 封神大會(6)
  連雨垂泄,將西岐籠絡成一方水澤,天空就此還不作罷,又飄浮來一團團愁雲慘霧,將天地間最後可能透下的一點光亮,悉數吞沒殆盡。
  街上一片昏暗,隻聞行人步履匆匆,鞋屐踩踏過積成小水澤的水面,濺出一圈帶有泥漿的水花,須臾而開,一瞬即落。
  掌傘的自是稍稍愜意,穿了蓑衣也可任性走慢點,出門未帶雨具的,除了腳步走快些,希望趕在衣袍未濕透前到家,別無他法,而坐在酒樓客棧飲酒作樂的,看著街上行人匆匆,酒肉穿腸,說不出的人生愜意。
  刮風下雨,街邊散攤基本是生意全無,誰人也不會傻愣到有這份閑情逸致坐街而食,最起碼找家門面鋪子,蒼蠅小館也可,喚上一壺溫酒,再佐配一二小菜,便可愜意聊度天公不作美的光景。
  這種自然是家境殷實、袖袋有銀之人可為之事,若是換做一個上有高堂下有妻小的而立當年之輩,恐怕就得掂量一番,且不說有沒有這份閑淡光景供之揮霍,僅說吃酒的銀子就首先舍不得,一人瀟灑吃酒全家受凍挨餓,這種事情但凡稍有良心之人,自是做不出來。
  而此時就在漫天連雨中,空蕩蕩的街邊孤零地支棱著一把油紙大傘,像朵怒放的紙花,隨著風吹雨斜而左右晃擺,始終不曾落敗。
  傘下擺著一張方桌,桌上一壺酒,一碟肥美鹵肉,桌旁坐著一位失魂落魄之人。
  酒肆掌櫃在拿去十兩銀子後,便舍去收攤回家的念頭,跑去斜對面的酒樓中,喚上一碟油香豆,酒水未曾舍得點,看著雨幕中的怪人,邊吃邊感歎,有錢人的生活他真搞不懂!
  楊千秋頭腦至今還是一團亂麻,不明白為何自己一夢醒來,他恩愛疼惜的妻兒為何會被家族長老焚火燒死,街坊四鄰人人都如避鬼祟離他丈外遠,甚至有婆姨戳面罵他石頭心腸,西岐鎮的一切光景都與幾年前大為不同,斜對面他常去的書局如今都變成了酒樓,可這一切他竟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楊千秋隻感覺自己大夢了一場,夢裡有個聲音一直告訴他,讀書不如啖肉,養妻養子不如啖肉,離家是為啖肉,回家是為啖肉,無肉不歡,無肉不寐。
  看一眼桌上肉香衝鼻的鹵肉,楊千秋腦海迅疾閃過些許模糊不清的畫面,胃裡當即有些東西開始翻湧,“嘔……嗬”,好一陣絞腸嘔吐,一股股腥臭之物過口而出,被雨水衝刷混攪,在空氣裡飄散些許異味。
  最後吐的再無可吐之物,楊千秋才用酒水漱口,再看一眼桌上的鹵肉,楊千秋毫無拾筷的口腹之欲。
  驀然,余光被地上吐物中夾雜的某種動物皮毛所吸引,楊千秋認真看一眼,皺了皺眉頭,驀然想起鄰居吐露的風言風語,心裡頓時咯噔一下,莫非……
  不會,鄰居所言與家中長老言辭相差無幾,斷不是信口胡謅,那些慘死家畜皆是喪於幼子之口,是幼子……
  楊千秋搖搖頭,晃散腦海那點驚世駭俗的古怪念頭,看一眼斜對面正瞧看他的酒肆掌櫃,招招手示意對方給自己添一二佐酒菜,順便又掏了幾兩碎銀擲於桌角。
  片刻後,掌櫃弓腰冒雨跑來,變戲法的從身子下掏出一個食龕放於桌上,一把摟過桌角碎銀,撂下一句“還想吃什麽盡管點”,便又小跑回酒樓。
  楊千秋笑了笑,這掌櫃倒是做買賣的好手,堂而皇之在對面酒樓點菜送過來,不過一趟溜腿,卻多賺幾兩銀子,做法雖有投機取巧,但卻也無太大問題。
  一盤糖醋魚,一盤辣豆腐,一葷一素,依照他掏出的銀子看,掌櫃倒也算厚道。
  “吧唧吧唧……”,有鞋屐踩水的聲響傳入耳畔,張千秋扭頭看去,有位掌傘而來的笑面男子,袍袖隨著他某種有節奏的走動而發出銀子輕響,再加上渾身流露出來的懶散勁,楊千秋怎麽看都覺著這位仁兄是剛從醉生夢死之地走出的紈絝浪蕩子弟。
  只是,不知為何,楊千秋看著搖頭晃腦踱步走來的男子,頓感尤為刺目,這種感覺就仿佛對方是十兩銀子一壺的老酒,而他不過就是街邊小酒肆幾錢銀子即可買來的寡淡酒水。
  楊千秋視線下移,落在男子素淨金邊長袍之上,而男子似乎正是衝他而來,還衝他揮了揮手,楊千秋莫名下意識低頭看了看他身上的長衫,胸前一大片暗紅油漬,兩袖也不例外,就如同許久未曾潔洗一樣。
  男子頗為自來熟,落座後打個響指,招招手,對面酒樓中便跑來一位歡欣雀躍的跑堂,男子淡淡說了句老規矩,跑堂欣然而去。
  男子瞅了瞅楊千秋,看了看油傘外的雨幕,笑道:“天水一簾,地我兩隔,悠哉樂哉,妙不可言!”
  “頂著這鬼天氣找你,是看你醇良未喪的份上,當然,更重要的是你有那他人無法匹及的一份祖蔭所在,若不是如此,我會舍下美酒佳人,跑來與你這般大費唇舌?”
  “西岐眼看就要變成一盤即將被涮鍋的美味,嘖嘖,有大怪物就喜歡用各類生靈的神魂涮鍋而食,你說他們這種大佬是不是病的很嚴重,若是你再裝死不醒,屆時這具皮囊怕是難有立錐之地,嘿嘿,要不然等你被涮鍋的時候,直接釜底抽薪,再一腳踢翻那口破鍋,送他個輪回殿堂大禮包,豈不妙哉?”
  楊千秋聽得似懂非懂,但最起碼對同桌而坐的男子有個初步印象,一個瘋子!
  跑堂掌傘送來酒食,一壺酒,一碟佐酒醬豆,而後拿著一塊碎銀美滋滋離去。
  男子自斟自飲兩杯,吃口醬豆,歎息道:“給你吐了這麽多口水,委實浪費老子千金難買的大好光景,是與那翡翠巷子的花娘做遊戲不夠愜意,還是神仙樓的酒水不好喝……你不是不知道,萬界之內,老子的光景最值錢哎!”
  楊千秋看著自來熟的男子自言自語甚至是囉裡囉嗦,說的口乾舌燥就抿口酒,吃口醬豆,渾然將他當做了傾訴衷腸塑像紙人一般。
  楊千、秋按耐下不知緣何而生的厭惡,長吸一氣後,定了定心神,趁男子抿酒的空隙,執禮說道:“這位仁兄,你我可是舊識?”
  男子聞言,先是一愣,繼而呵呵輕笑,好不易止住笑聲,方才說道:“不是舊識勝似舊識,甚至還可以說你是我的領路恩人,昔日若是沒有你,我怕是早變成四不像一般的存在了,所以有此恩情在,我這不得不遠天地萬裡趕來報恩嘛!”
  “最起碼我得親眼看著你灰飛煙滅才行,這是我的唯一要求了!”
  楊千秋愈發疑惑,問道:“什麽領路人,什麽四不像,什麽報恩,還得看我灰飛煙滅?”
  男子已然起身,吃掉最後一顆醬豆,自言自語,說了句:“醬豆不錯!”
  莫名而來,莫名而去。
  楊千秋扭頭望著雨幕中男子離去的模糊背影,搖了搖頭,大為不解。
  就在楊千秋回過頭的刹那間,從其身上飄溢出一縷虛淡身影,須臾成形,而後被涼風一拂,消散於雨幕之間。
  離去男子頓了頓步子,旋即大步走開。
  ————
  丘榮山人面如土灰,頹然倒地。
  原本就是信口開河捏造的醃臢事,為的就是在酒桌上助助興,誰會在意其真假虛實,孰料說者有心,聽者有意,竟誤了卿卿性命。
  來參加封神大會的都是各路神仙聖人,最起碼的仙姿仙態還是有的,這一點丘榮山人就頗有資格來說,最起碼他自己是極其認可自己的種種做派。
  今日這醉仙樓的酒局,規模不大不小,攏共來的神仙不過十三四位,多半還是看在酒菜不錯的份上才來,攢局的丘榮山人倒也無所謂,來之即是朋友,不來的再另論。
  一番仙氣十足的開場言辭後,丘榮山人便不再多言,瞅了瞅略顯冷淡的氣氛,旋即開始招呼眾人盡興吃喝。
  一番推杯換盞之後,氣氛已然熱烈起來,眾人稱兄道弟,彩虹屁不絕於耳,大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意。
  可唯獨在酒桌一角,坐著位冷面冷語與酒局氣氛格格不入的破衫老叟,丘榮山人早已注意許久,此人冷面冷語,與上來搭茬之人皆是一副冷淡神色,言語至多一二,識趣的自會敬而遠之,因此幾輪結識酒水過後,破衫老叟在酒桌之上,就顯得格外刺目。
  丘榮山人倒也不至於以貌取人,老叟雖穿一身破衫,但看去自有幾分虎倒威猶在的感覺,丘榮山人趁著氣氛熱絡,便執杯走上前去,執禮問道:“老仙師可是覺著酒水不夠滋味?”
  破衫老叟搖搖頭,語氣清冷說道:“本以為來此,能見神仙姿容,洗目清心,不曾想竟是一桌酒囊飯袋之流,不堪入目,委實寒心傷感的很!”
  這番話說的就很不看面子,丘榮山人聽聞,嘴角抽搐兩下,尷尬而笑,說道:“神仙聖人該是何等姿容,莫不成三頭六臂,重目雙瞳,個個禦風駕雲,瀟灑風流不成?”
  此刻滿座悄寂,丘榮山人環視一周,頓了頓,說道:“那些不過是俗人小說家讀書人筆下描繪的臆想神仙而已,老仙師又何必錙銖必較,瞧看不上此中仙家!”
  破衫老叟搖搖頭,倒也識趣自斟一杯酒水,禮敬眾人,雖未言語,但貴在識趣,丘榮山人便借坡下驢,言語一二後,執杯離開。
  氣氛很快就再度熱絡起來,眾人醉醺之際,便開始誇誇其談,什麽清野多狐媚,與俗人婦人無異,善迷惑過路讀書人,什麽地龍潛淵,山崩地裂,比不過神仙一聲咳嗽,什麽荒嶺丘澤之下多白骨,常有山中精怪跪拜,什麽西岐城隍爺不愛美酒愛美人雲雲,說的有聲有色,恍如親臨。
  挨到破衫老叟時,老叟罕見一笑,起身說道:“今日就說上一說西岐城隍爺的舊事,皆是耳聞聽傳,不知真假。”
  “西岐城隍前世本是西岐小有名氣的讀書人,雖未能登堂求得功名在身,但歸鄉後兢兢業業,於學塾當起教誨先生,卻也搏來滿身清譽,話說有一日,這位先生心憂學塾幾位未曾上學的學子,一番打聽後才知城外有自號‘虎大仙’的仙人做那攔路噬人的勾當,心憂學子,未多思量,先生就跑去城外山林救人,凡體肉胎如何是惡虎精怪對手,不過是送至嘴頭的一道肉食,那虎精一口咬掉先生頭顱,後搖身一變幻成先生模樣,竟然堂而皇之當起教誨聖賢書的先生,而真正的先生卻身首異處,不幸之萬幸,那被丟掉的頭顱被山間一株草木精怪所獲,而這株草木成精的女子昔日受過先生點化之恩,便有為之報仇雪恨之心,故幻成凡人女子靜待時機,孰料踏入俗世後,女子竟然於街頭書局與凡人男子一見傾心,墜入愛河,報仇之事暫且拋卻腦後,而那先生頭顱後被人發現,眾人這才知曉學塾先生大有蹊蹺,再請來除魔道人後, 一番殊死搏殺,為惡已久的虎精終是伏誅,這才有先生被西岐百姓修廟宇塑金身之事!”
  丘榮山人皺眉聽後,疑惑問道:“即是城隍舊事,掐指算來,已有千余載,老仙師是如何知曉這般清楚?”
  破衫老叟冷笑道:“拖山人的福,老叟便是那城隍頭顱中殘存下來的一絲神魂,被高人以術法拘出,再造了身軀,得以苟活於世!”
  丘榮山人蹙眉,問道:“拖我的福,此話怎講?”
  破衫老叟冷冷看一眼丘榮山人,說道:“山人怕是早已忘了昔日下山,於城中化作算命先生,教那虎精啖食童男女之事了?”
  丘榮山人頓時感覺一張無形大網鋪天落下,頹喪倒退兩步穩住身形,終是回憶起昔日那一幕。
  丘榮山人根底,外人鮮有人知,只聽其說是學承道門,算是半個道門弟子,於荒嶺山巔處築有一座道觀,觀內弟子一二,香火更是少的可憐,維持正常生存都得靠丘榮下山化緣,替人相面算命,也是一種生計。
  而那頭虎精,在臨門一腳真正得道前,下山入城尋求機緣,而昔日丘榮山人豬油蒙心,信口胡謅蒙騙虎精,說書上有食童男女而得道的仙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虎精擲下銀錢欣然離去。
  昔日景幕歷歷在目,丘榮山人驀然氣血上湧,身形虛晃一個趔趄倒地。
  代表長生的兩道長眉,莫名而斷。
  數十載道行,一朝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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