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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共主》第70章 風起青萍末
  光陰長河下遊。

  天字庚號位,春秋大界。

  河畔,一道雲遮霧繞的身影汲水撲面,洗淨風塵仆仆的滿臉疲倦後,起身而立。

  長河內,波瀾起伏,水浪激蕩。

  又有一界面臨崩碎危機,加上即將塌坯的另外一界,天字十號大界,將剩七八。

  大勢頗危,可謂是生死一線間。

  這條長河,下遊百余座大界,如入無人之境,處處皆有其化身顯現,剛脫身的那方天地,光景混亂之深重,出乎意料,幾個時代的天地景致被強行逆勢拚湊,天地道勢如那蛛網密布的瓷瓶,裝載不了點滴運勢,還有隨時崩碎滅亡危機。

  她雖然出手相助,但也是老房子著火用茶水滅,杯水車薪,好在投下的棋子還算不錯,至於能否力挽狂瀾於即倒,時間尚早,眼下只能看個大概,未來結果如何,她委實不好說。

  河畔,曾有個道袍老兒,步履匆匆,逆河而上,與她有過一面之緣,還算相談融洽。

  也有個一身劍氣流瀉如虹的家夥,拈花掐綠,閑庭信步而行,遠遠見她,好似目中無人。

  還有個喜好獨立水頭的儒衫老兒,手裡永遠握著一卷書劄,溫文爾雅,對她素為有禮,稱她為大先生。

  還有幾個鬼鬼祟祟之輩,不喜真身相見,淨搞一些虛招子,被她憤然打殺過幾次,便收斂了手腳。

  這條水運流瀉順遂的長河,歷來事情最多,其實也無可厚非,福禍總相依,大禍之後有大福。

  這種福禍相依之事,還是那個道袍在身的老兒看的透徹,一句話概之,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驀然,她想起那個水運濃鬱但岌岌可危的小界天地,便探手一抓,將排列後遠的蔚藍星球抓在掌心,當然,這只是那座小界天地的昔日光景虛化而成,掌心攤開,手指輕輕撥轉,一副光景卷軸大幕徐徐鋪開。

  一場光景朦朧畫面即要完全呈現。

  突然,景幕內傳出一聲輕呵,隨之大幕如同琉璃皸裂,轟然粉碎。

  “嗯?”,身影微微詫異,看來有人早早落子,寧願自毀昔日景幕,也不願被他人窺視。

  昔日,憑借直覺破開這方小界天地的神道大陣,本是想尋覓一點小玩意,卻陰差陽錯踏上早已斷絕的香火大道,進入了仙墟大界。

  驀然,她腦海蹦出一個膽大離奇的想法,一旦這個驚天想法能夠實現,以後這條長河自是一瀉千裡,光景喜人。

  身影長吐一氣,盤腿而坐,未來大有可期!

  ——

  王丁來到這座陌生地,已然過去六年之久。

  魔孽橫行,一片赤土。

  這是她在這裡感受最深的印象。

  上至百余歲期頣老人,下至八九歲黃口小兒,凶殘冷漠,常常一言不合即生死相向,街頭巷尾屢見不鮮,有時一夜醒來,門前堆滿血腥屍身,亦是常有之事。

  剛清掃乾淨門前一地血腥,王丁想直起腰身休息一下,身後便傳來極具輕佻意味的口哨聲。

  “小娘子,看你一人過日子著實無趣的很,夜深人靜,怕是免不了淚濕枕巾,天寒地凍,想找個暖床說幾句體己話的人兒都沒有,小爺恰好知冷知熱,待人體貼,尤善房中口技,夜深人靜時,定讓小娘子魚水快活勝似神仙,雖說小爺府中妻妾八九,但自街頭一遇小娘子,得見仙容,這心裡就如百爪撓心,日思夜想,茶飯不思,幾日下來人兒都清瘦的厲害,只要小娘子答應做小爺十房小妾,

今後吃香喝辣吃喝不盡,綾羅綢緞穿享不愁,半點不比那神仙光景差!”  話音落地,一片意味深長的哄然大笑。

  王丁轉過身,聽到如此露骨之言,卻仍舊一臉嫵媚笑意,對於比這肮髒百倍的惡言惡語聽得耳朵生繭,從來是左耳進右耳出,渾然不擱心河,要是做不到這種波瀾不驚的心態,如何做得一界天爺。

  即便是“屋頂漏雨,家徒四壁,年久失修”的老屋子,外加屋子裡住著一群魚龍混雜之人,王丁一樣任勞任怨,打理地井井有條。

  站的位置高低,決定眼界長短。

  對於這片被無名古僧鎮壓在此的昔日魔域,王丁不想乘人之危,更不願做那雀佔鳩巢落人口舌的勾當,另外一點,這裡僅僅才是九層而已,最底十五層處,古僧枯坐數千年,修生死禪,誰知道當年那個已然修成丈六金身的古僧,如今恐怖到了何等境地?

  古佛一派,丈六金身,丈十二金身,最高丈十八。

  神道仙境,自由,逍遙,無我。

  散盡家財的王丁,對上修生死禪的古僧,在這方天地中,自是毫無勝算可言。

  打量氣態跋扈的男子一眼,王丁愈發欽佩古僧手段,終日與這些個披著人皮的虎狼魔祟一起度日,除了處處提防,心神疲憊怠倦,最重要的是無形運勢的相互影響。

  因果循環,於古僧一派無用。

  看上王丁的男子,是這座邊陲城鎮上的高門大戶,城鎮名為垂柳,男子姓氏柳,名長青。

  柳家在垂柳城落地生根四百載有余,從最初街邊的小茶肆,到如今柳城敵國,可以說,柳家的發展委實驚人。

  到柳長青這輩,柳氏之名早已盛名在外,柳家這代家主柳青鳥膝下育二子,柳長青頭上尚有一位虛長兩年的兄長柳長春,兄弟二人年歲相差無幾,但在垂柳城百姓中的口碑,卻是天差地別。

  兄長柳長春性情平和,執掌柳氏半數家業,稱得上柳青鳥左膀右臂,次子柳長青卻生性紈絝,自弱冠之後便常年出入花樓酒池之地,三年更是娶迎了九房妻妾,夜夜笙歌,年紀輕輕,便久服虎狼丹藥,被垂柳城百姓私下稱之為“柳病秧”。

  王丁在垂柳城度日近一載,如何不識得聲名狼藉的“柳病秧”,但沒有料到這個好色的家夥會如此大張旗鼓登門送死,柳氏根底如何,王丁摸查地一清二楚。

  柳氏壓箱底的保命物,便是王丁這次舍命下九層魔域所尋的東西。

  王丁嫵媚一笑,輕捋耳鬢發絲,邁出一步,不露痕跡輕彎腰身,胸前霎時風光無限,衝柳長青施了個萬福禮,笑道:“柳公子抬愛,小女子不過鄉野村婦,哪裡入得了公子法眼,還望柳公子勿要打趣小女子了!”

  柳長青久經風月,在花樓酒池可謂是風月老手,要是女子這般楚楚可憐婉拒,二人多半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礙於無甚緊要的世俗顏面欲拒還休罷了,只需再略施溫火手段,享受床笫之歡只是水到渠成的小事。

  柳長青心中大喜,神色依舊保持平靜,看婦人踏前一步,這等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趣,他如何不明白,故作瀟灑之態,踱步到王丁身前一步之遙,手掌撫過頭頂,“小娘子,今夜小爺給你暖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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